鄭家兩兄弟帶來了大小包裹,其中有一半兒以上都是鄭大嬸兒送給寧家人的土特產以及謝禮,夫妻兩人推辭了大半天,還是寧學武勸道︰「別婆婆媽**了,要讓這兩個孩子住的安心,你就把它都收下來。」
寧學文心里別扭,又一想,反正日子還長,到時候就把那些銀子一並花在兩兄弟的身上,遂也安心了下來,便和妻子張羅起兩個男孩兒的房間了。
鄭小虎從來都沒有住過這麼寬敞漂亮的房間,紅著臉扭捏的說道︰「叔叔嬸嬸,我和大哥睡一間兒就行了,不用特意給我單獨準備的。」
「那怎麼成」寧夏第一個站出來反對說道︰「下個月就是春闈的日子了,你們兩個睡在一間的話肯定會彼此影響,到時候誰都休息不好。」
看著老師和師母一刻不停的忙碌著,鄭一飛一面感動著,一面過意不去的說道︰「老師,不如我和上次一樣住書房就好了,況且住那里我看書也方便些。」
「誒,現在的季節不對,書房里有些涼,你若是長居身子會浸了寒氣,這個院子都住著自家人,一飛你不必拘束,安心的住下吧。」
「是,師母。」鄭一飛知道再推辭下去就顯得矯情了,遂也欣然的接受了下來。因為鄭家兩兄弟的到來,寧府也變得熱鬧了起來,全家上下都表現出了十足的待客的熱情,只除了夏芸溪在見到鄭小虎的時候,依舊是橫眉豎眼,趁著無人的空當還會豎起兩只小拳頭在他的臉前發狠的比量著幾下,看來小丫頭對于當年的事情還是耿耿于懷。
但寧珊珊卻是極愛家里人多時的熱鬧,瞧瞧老夫人那堆滿了笑容的老臉,珊珊便覺得日子都輕松了許多,再加上鄭小虎又是個大咧咧的性子,一來二去兩個同齡的孩子就熟絡了起來。
雖然已經過了立春,京都的天氣還是令人無法恭維,尤其太陽一落山,涼風猛的一吹,直凍得人上下兩排牙齒得得的打起了架。
幾個孩子都被夏玉荷勒令多添了一件小夾襖罩在外面,她和丈夫也多加了兩件兒外衣,一家人裹得嚴嚴實實的方才出門。寧學武草草的吃了些晚飯,就進了皇宮復命去了,今晚是慶典亦是亂臣賊子借機生事的大好時機,于是京城里大大小小的武官都被召集一處,借以保護皇帝的安全。而寧家的老老少少則由寧學文領著,趙亮和陳逵護著,一同前往護城河那邊觀禮。
寧家人到的時候,河畔處已經圍滿了密密麻麻的一層人,陳逵仗著自己長相凶猛彪悍,一皺眉,一瞪眼,倒是在一處較好的地腳兒愣擠開了一方空間,安排好了老夫人和同行的家眷們。
不遠處的水上已經並排停著三艘官船,船與船間連著幾十尺見方的厚實的木板,上面已經有人在忙著鋪上地毯,擺上花籃,長居京城的居民都知道,再過一會兒,宮里的舞姬們就會在上面翩翩起舞。
大人們都在翹首以待,據說今年出了幾個絕色的舞娘,男人們都為了一飽眼福,而女兒家也想見識一下所謂的‘絕色’到底有什麼了不起的。人群是越積越多,肩膀挨著肩膀的倒也不再覺得冷了。
在人群的後面已經擺著各式各樣的買賣攤子,遍地的吆喝聲引得不少小孩子好奇的視線。夏玉荷分給了幾個孩子一些銅板便由著他們各自玩耍去了。夏芸溪拉著寧珊珊就往一個賣花飾的攤子跑去,兩個女孩兒嘰嘰喳喳的不知該選哪個好,就拿起來去詢問跟他們一處的鄭小虎。
誰知鄭小虎卻是不屑的一歪頭,「女孩家家的東西問我作甚」
「別理他珊珊,我們繼續挑。」
鄭一飛指著他們笑道︰「寧夏你不過去?」
寧夏搖搖頭,「那些東西我一向不太喜歡,一飛哥,我們到那邊看看吧。」她手指著不遠處一個木雕的攤子說道︰「我喜歡那個。」
鄭一飛點點頭,兩人便朝那處走去,攤子前已經擺著許多個樣品,有動物有人物還有許多顏色鮮亮的花花草草。寧夏指著一個小白兔問道︰「伯伯,雕一個小動物要多少錢啊。」
攤主是一個五十來歲的老漢,見有了客人,他忙熄掉了大煙袋,笑呵呵的答道︰「那要看它的大小和花式了,就拿這個兔子來說吧。六個銅錢。」
「那好,我就要和它一般大小的。」寧夏說著就從身邊的小籃子里把加菲抱了出來,說道︰「樣式,就給我雕這只黃貓怎麼樣?」
「沒問題。」老漢一口應了下,又道︰「不過,小姐,如果你要刷漆的話恐怕還要多加三個銅板。」
「也成,只要老伯你雕得滿意就行。」這小攤兒本就是個小本經營,才九個銅板,寧夏一點兒都不心疼。老漢和她商量了幾句,就著手雕刻了起來,寧夏先付了四個銅板和他說定了一會兒來取,老漢收好了錢,又對鄭一飛問道︰「這位公子,不知有沒有什麼想雕的東西。
「不了,謝謝。」鄭一飛瞥了眼寧夏,隨即擺擺手。加菲出了籃子就不願再回去,一直賴在主人的懷里撒著嬌,兩人又走了會兒,就听一個清亮的嗓音從一旁傳來︰「寧夏」
叢顯之急急的跑著,身後跟著一個高個的男僕,許是跑得太急,到了寧夏的跟前他差點兒跌倒,還是鄭一飛兩手一接,撐住了他的小身子。叢顯之道了聲謝,就拉著寧夏說道︰「快跟我走,五——少爺在找我們呢?」
寧夏蹙了下眉,說道︰「非要過去打招呼麼?」
「不只是打招呼。」叢顯之瞅了鄭一飛一眼,貼著寧夏的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是大老爺來了。」
什麼?寧夏瞪大了眼楮,大伯不是說皇宮里另有宴席麼?怎麼——「是真的啦。」叢顯之看到寧夏明顯不信的眼神,趕忙接著說道︰「我是親眼所見,不只是大老爺,小老爺也到了,還有幾位夫人,少爺小姐全都在啦。快點兒寧夏,若是惹得大老爺生氣那就出大事兒了。」
叢顯之說得真誠,寧夏也看出他不是在開玩笑。遂把加菲交給了身旁的鄭一飛就和叢顯之急匆匆的趕了過去。兩人還沒走遠,加菲就從鄭一飛的懷里掙開,追著小主人過去了。
鄭一飛阻止不及,眼睜睜的看著小貓消失在人群當中,他苦笑了一下,便回到了老漢的攤子,和他說了些什麼,便坐在一邊等著他的木雕。
寧夏見河對岸已經圍著好幾圈兒的守衛,便知他所言非虛。邊走著邊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叢顯之更是緊張得不得了,寧夏甚至能夠听到他急促的喘息聲。「寧夏,你看看我……我怎麼樣?」
寧夏象征性的拍了拍他的衣服,笑道︰「嗯,很好。」聞言,叢顯之才像是松了口氣一般。遠遠的就看到河對面的人們,不分男女長幼,不分身份的高低均手捧著一碗酒水飲光、砸碎。叢顯之見狀,失望的說道︰「好可惜啊~~我們錯過了。」
這是一種慶祝的習俗,預示著新一年的平安順遂。踩著地上的碎碎瓦瓦,寧夏和叢顯之走到了祁星野的身後。不多時,史文謹和陸炎飛也趕了過來,也在為沒能和大家一起祈福而惋惜著。
祈天昊打了個手勢,魏敏走上前去。舉起拂塵揮舞了幾下,船上人見到便敲了三聲響鑼,片刻之後,管弦齊鳴,艷麗的歌舞伎們和著樂曲舞動了起來。祈天昊的心情似乎一直都很愉快,一舞結束,他便拍著手高聲叫好了起來,手肘懟了懟他身邊的人︰「小弟,這些人可是為兄專門為你所選的,怎麼樣,其中有沒有你看得上眼的?」
祁軒眼楮都沒抬一下,斬釘截鐵的說道︰「沒有」
「別這樣嘛,你也太不給為兄面子了。」祈天昊委屈的一撇嘴,也就和他這個親弟弟在一起的時候,人是一點兒皇帝的架子都拿不出來。拽著祁軒的衣角,他更像個撒嬌的弟弟,商量著說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你看為兄都已經兒女成群了,可是你呢?連個枕邊人都沒有,為兄已經為了國事操碎了心,你忍心讓我還要為你再擔心麼?」
祁軒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露出了一絲難得的溫柔,嘆息了一聲說道︰「不急。」
祈天昊醞釀著情緒想要再接再厲的用之以情,卻被一聲輕聲細語打斷了,「皇上,臣妾想要為您演奏一曲助興。」
祈天昊不滿的抬頭,卻對上了一雙水盈盈的眸子,心下一動也不忍開口拒絕,便道︰「愛妃,請吧。」
「謝皇上。」美妃輕輕的一福身,就走到場中央吹起了玉簫,悠揚的簫聲不禁引起所有人的注目,祈天昊一招手,低聲的問道︰「魏敏,她,我怎麼沒有印象?」
「回皇上,這位是您前年剛冊封的王昭媛,皇上只怕是忘了,不過經過了兩年的變化,這昭媛娘娘似乎——」魏敏也說不出哪里不一樣了,卻總是有一種陌生的感覺。
祈天昊倒是沒有在意,專心的看起美人捧簫,一曲罷了,王昭媛嬌媚的一笑,躬身道︰「臣妾獻丑了。」
祈天昊剛想親自上前扶美人起來,忽然驚覺自己的身子竟然動不了了,身邊的祁軒也是面上一凜,驚叫道︰「皇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