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府,東院——
「大哥,既然你已經娶了人家,就應該對那姑娘負責,那是你身為一個丈夫的責任。」寧學武站在崔如珍的房門前,想起柳氏對他所說的這番話,他當然也理解柳氏的矛盾心情,柳氏出身煙柳之地,就像一朵出自淤泥的蓮花,雖然高潔不染,卻可看慣了那些浮夸之人口中的輕浮,因此柳氏最痛恨的就是那種不重承諾的男子。她並不是舍得下寧學武,只是事已至此不想令一個無辜的女子受到傷害。
寧學武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崔如珍的房門,房里的主僕兩人顯然並不知道寧學武的到來,崔如珍欣喜的站起身來,「夫君。」
「你退下吧,我和夫人要歇息了。」寧學武對崔氏輕輕的一點頭,就對她身後的小桃紅說道。
小桃紅欠了子,小心的帶上了房門。崔如珍羞答答的為寧學武寬衣解帶,「相公。」柔聲的叫了一聲,人兒就斜靠在了寧學武的懷里,如此小鳥依人的樣子確實足以勾得男人憐香惜玉的,可寧學武的心里裝得那個人太重,他默默的推開了懷里的小女人,靜靜的躺在床里面,「早點兒睡吧。」
寧學武面朝著床里,並沒有看到崔如珍氣得發抖的身子,新婚之夜被留獨守空房,今日自己的主動也被人棄之一旁,從小到大,崔如珍從來都沒有遭受到如此的羞辱,看著橫在兩人之間的大紅的喜被,她真得好想沖上去把它撕個稀巴爛。
寧學武也听到了崔如珍因為情緒激動而變得急促的呼吸,他在等,等著對方失控的那一刻,可崔如珍最後還會忍受住了,把屋里的燭火吹滅也鑽進了被窩里面。
寧學武突然覺得愧疚了起來,如果剛才崔如珍可以把火氣全發出來,對他又打又罵那他還可以好受一些,可像這樣,她這種扮出的大度只讓他心里異常的發堵。
寧學武最終還是心軟了起來,他轉過了身體,嘆了口氣,說道︰「我只是不習慣,再給我一段時間。」
黑暗中,崔如珍得意的揚起了嘴角,方才她確實到了一個臨界點,可她知道如果她先妥協的話,那麼她在寧學武的心里就永遠翻不了身,她的手指抹了一下臉頰上的淚水,玉手帶著點猶豫握上了寧學武的大手。
寧學武的手輕輕的一抖卻沒有抽出來,崔如珍一下子握住了他的手指,說道︰「相公,不要讓我等得太久。」含著些微哽咽的聲音更能激起男人的保護,崔如珍的腦袋試探性的枕在了寧學武的肩膀,這種想卻又不敢的小心翼翼,讓寧學武沒辦法拒絕。于是這一夜,兩人貌似甜蜜的度過了。
翌日,老夫人的房里——
「回老夫人,老爺昨晚確實是留在了新夫人的房里。」
老夫人盤好了頭,對著銅鏡展顏一笑,「嗯,很好。」學武終于開竅了,老夫人滿意的點點頭,人老了之後,最在乎的就是多孫多福。想著兩人終于同房了,也就對她的小金孫有了一個盼頭。
早飯桌上,老夫人看到自己的大兒子和新媳婦一起出現,更是欣慰的點著頭,平日里都是寧家的兩個小少爺挨著祖母吃飯,今日,老夫人特意加了個板凳讓崔如珍坐在了自己的身邊,似乎現在她的肚子里已經懷了寧家的下一代似的。
崔如珍有些受寵若驚,謙卑的和柳氏和劉氏還有寧學文一家幾口挨個兒的道了福,她才坐到了老夫人的身邊。
夏玉荷有些尷尬的笑笑,這個新媳婦在懂禮數了,還真是一種無形的壓力,看著老夫人親熱的拉著她的手,她也不無羨慕的想著,自己明天開始要不要也學著每日里過來請安。
下人們把飯菜擺好,老夫人持起了筷子,看了眼坐在寧學武一邊的柳氏,淡淡的開口道︰「柳丫頭,布菜。」
柳氏一愣,寧府飯桌上布菜這活兒一直是由府內伺候的下人們來做的,一時之間,她竟然沒有反應過來,老夫人的眉頭蹙著更深了,冷冷的說道︰「怎麼,現在指使不動你了麼?」
「媳婦不敢。」柳氏慌忙起身,從嫣紅的手里接過布菜的碗筷,寧學武不滿的皺了下眉,問道︰「娘,您這是做什麼?」
「娘只是想試試娘的威嚴還在不在,怎麼這點兒活計,你也舍不得?」兒子對柳氏的辯解讓老夫人對柳氏的不滿又加深了一層,說話的語氣一下子又變冷了起來,飯桌上的氣氛一下子沉重了起來,寧子辰拽了弟弟的胳膊,兩個小不點兒也放下了筷子,縮在凳子上不敢多嘴。
在寧家,不敢寧學武的官兒做得有多大,寧學文夫妻兩人是否榮升為了王爺的岳丈,老夫人在寧府里的地位依舊是高高在上。就連兩個雙胞胎小不點兒都知曉的道理,崔如珍又如何看不出來。她很得意老夫人對她的疼愛,盈盈的站起身來,人兒躬著身子對老夫人說道︰「娘,兒媳是府里面輩分最小的人,布菜的活兒理應媳婦來做。姐姐,我來吧。」
「妹妹你是新人,這是姐姐應該做的。」柳氏委婉的拒絕了崔如珍的幫忙,熟練的拿著筷子布著菜,自從老夫人承認了她進門之後,柳氏一直在老夫人的跟前布過了三年多的菜,直到他們搬回了京城,府里面有了伺候的下人,她才免了這項活計,沒想到今天又要重新接過,並不是柳氏覺得自己使了失了面子,只是敏感的她也察覺到了老夫人對她的冷淡。這些年來經營的婆媳之間的感情怕是又回到了原點。柳氏垂下眼簾,掩蓋住眼中的失落與無奈。
似是特意突顯出兩人的待遇不同,老夫人親自夾了塊兒肉菜放在了崔如珍的碗里,笑道︰「小珍,你的身子板兒太瘦了,多吃點兒肉菜好好的補補。」
「是,娘。」崔如珍沒有半點兒不自在,很享受著老夫人的寵愛,而她嬌羞羸弱的樣子也確實讓人討厭不起來,至少表面上是這樣。食不言寢不語,這教條在寧府里面一向不適用。可今日,飯桌上沒了往常的淺笑聲,沉悶的連每個人口中咀嚼的聲音都听得見。
在這郁悶的氣氛當中,寧子辰兄弟倆小心的嚼著飯粒,看著遠處的炸肉塊兒卻不敢開口去要求。崔如珍注意到了兩兄弟可憐巴巴的眼神,很好心的夾著肉塊兒,笑道︰「來,子辰,這個給你。」
肉塊兒還沒落到寧子辰的碗里面,就被身後多出來的一只手一下子拍到了地上,李媽急忙忙的一出手,力道打在了崔如珍的手面上,‘啪’的一聲,連筷子也一起被打落到了地上。
崔如珍輕呼了一聲,不可置信的看著站在雙胞胎兄弟身後的李媽,瞪大的雙眼並不是裝的,她真的不理解,這個老僕人為何會對自己不滿。
「李媽,你太沒規矩了。」老夫人重重的拍下了筷子,成親的那日她就對李**小意外而心存不滿,這次她又無理取鬧,老夫人不知她這個向來知道輕重的老人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夏玉荷也嚇了一跳,忙起身扶住李**一只胳膊,對老夫人欠身說道︰「娘,三嫂真是對不住,李媽這幾日身子一直沒有調理好,我這就扶她下去。」
「身子不好,就多休息幾日。」李媽畢竟是寧府的老人了,和寧老夫人也算是有些交情,她自然不會輕易去責備她,擺擺手就讓兩人下去了。寧學文也覺得很不好意思,忙向崔如珍解釋道︰「嫂子,您別介懷,李媽是府里的老人了,做事難免魯莽了些,我在這里向嫂子陪個不是,子辰子希。」
寧學文給兩個兒子使了個眼色,兩個小家伙馬上轉向崔如珍奉上了最甜蜜的笑臉,齊聲道︰「三娘,對不起。」
「乖」崔如珍雖然有氣,卻也無從發泄,只能強撐著笑臉兒表示自己的大度。心里面崔如珍徹底將李媽列入了自己厭惡的名單中,並想著今後一定要她為今日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寧府,西院兒——
夏玉荷把李媽扶到了床上,坐在床邊,她擔憂的問道︰「李媽,這些日子你總是心神不寧的,我和相公都看出了你的不對勁兒,到底您有什麼事情不能和我們明說的啊。」
「小姐。」李媽拉住夏玉荷的手,欲言又止,她的心里面一直都很掙扎,到底該不該說,說,她怕打破了小姐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靜生活,可不說,這事兒又能瞞得了多久。
夏玉荷看出了李**松動,拉住她的手繼續動之以情︰「李媽。您知道的,自從娘去世了之後,一直是您照顧著我和玉青的生活,其實在心里面,我和玉青是真的把您像母親一樣的敬愛,現在玉青他不在,您若是在我這里出了什麼事情,將來要我如何面對玉青,或是我黃泉下的娘親啊。」
「小姐。」李媽看著夏玉荷紅了眼圈自己也不由的落下了眼淚,她猛地擦了擦眼角,看著夏玉荷的眼楮異常認真的說道︰「好,小姐,我說,那個崔家小姐的父親其實就是當年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