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里的日子雖然不好過,可此刻的小桃紅卻十分的知足,當日,她听到老夫人要報官的時候,真是想死的心都生出來了。她知道自己是罪有應得,從第一天犯事起,就總是吃不好睡不穩的,即使每次她都是只灑下了一半的藥粉,即使她總是自欺欺人的想著,少了一半的話,就不會鬧出人命。
當听說孩子和大人只能留一個的選擇的時候,事發的恐懼遠遠的比不上她對于謀害人命的懺悔。認罪的小桃紅是真心誠意的,即使這間柴房里潮濕悶熱的讓人渾身不舒服,甚至老鼠臭蟲滿地的亂爬,可住進了這里,小桃紅的心里卻是格外的踏實。
想到還身在崔府的父母雙親和年幼的弟弟妹妹,她想︰以她現在的表現,崔家的人應該會善待他們吧,一想到他們小桃紅就會忍不住流淚,她不該貪心的,今天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柴房的大鎖鏘鏘啷啷的被人打開,小桃紅趕緊用袖子抹著眼楮,她已經很狼狽了,不想被人看到她更狼狽的樣子。可她通紅的雙眼在翠嫂的眼中卻是更加的可憐。
翠嫂嘆了口氣,對于這個一直都很乖巧的小老鄉,她是又氣又恨又可憐,「你這個孩子,真是——」這幾日來,翠嫂每日來送飯的時候都會對她數落教育一番,許是話說得太多了,現在,她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狠狠的戳著小桃紅的額頭,她又斥道︰「這個不知好歹的丫頭」
接連著感慨了好幾聲,她才把今日的飯菜擺在了一個小破桌上,雖然小桃紅是個待罪之身,可伙食還是和從前一樣,並沒有虧待了她,小桃紅看著擺在中央的一碗紅燒肉,愣愣的問道︰「翠嫂,你說老夫人是不是還是決定把我送進大牢啊,這麼豐盛的菜——」小桃紅說著便哽咽了起來,這是不是就是替她送行的意思。
翠嫂一筷頭敲在了她的腦門上,「死丫頭,亂想什麼啊,這是三夫人特意出錢給你買的,你跟了個好主子,還不快吃。」
聞言,小桃紅卻是一個哆嗦,這碗肉在她的眼中好像變成了洪水猛獸,「小姐她不會是想殺人滅口吧。」翠嫂見她盯著碗肉發呆,伸出手指在她的眼前晃了又晃,「丫頭,趁熱吃啊。」
小桃紅認命的夾起了一塊肉,離她的嘴唇還剩下短短的一公分的時候,一柄飛鏢從中央刺段了筷子,半截筷子和肉一起掉在了地上。魏松笑呵呵的出現了,安撫著受驚中的兩個女人,「這碗肉,姑娘還是不要吃的好。」
「吱吱,吱吱」順著動靜,跟在魏松後面的兩個侍衛行動了起來,一會兒的功夫,三只老鼠就被逮住了。「呵呵。」魏松接著笑道︰「就可憐可憐這三個小東西,給他們吃吧。」
三只老鼠被裝進了一個竹編的鳥籠里面,一碗肉魏松揀出了幾塊小心的裝進了一個牛皮紙袋里,其余的都喂了三只老鼠吃。做完了這些事情,魏松轉頭對翠嫂笑眯眯的說道︰「這件事情還請翠嫂你保密,若是有人問起,就說小桃紅已經吃完了所有的肉。」
翠嫂是敢怒而不敢言,以為魏松是向著二夫人,所以在虐待小桃紅,對方可是個大人物誒,翠嫂只能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哦,還有這三只老鼠,還請翠嫂你幫忙喂養,若是他們餓著了,雜家可是會怪罪下來的。哦,這件事情,也請保密。」魏松交代了所有事,就和另兩個侍衛離開了。
看著籠子里面吃的津津有味的三只老鼠,,翠嫂插著腰大罵了一聲,「死閹人,真是欺人太甚」
翠嫂雖然抱怨可該做的事情卻一點兒都不少,盡責的替魏松喂養著三只老鼠,誰知第二日中午,她端著剩飯剩菜進屋的時候,卻發現三只老鼠歪著身子,已經死在了籠子里面。
聯想著昨天魏松奇怪的舉動,翠嫂一下子想到了什麼,臉色煞白,提著籠子就跑到了老夫人的屋子里,「老夫人,求您做主啊,有人要害小桃紅啊。」
老夫人莫名其妙,這時,由趙亮引著,魏松也來到了老夫人的屋子里,瞅了一眼放在地上的籠子,他笑道︰「雜家還以為要等上些時候呢,沒想到這麼巧。」
提起籠子,魏松回頭對跟在他身後的一個中年男子說道︰「孫太醫,有勞您了。」孫太醫盡責的對三只老鼠進行了‘尸檢’,最後對魏松回道︰「不錯,它們中的毒正是昨天那碗肉里所查到的毒。」
「多些孫太醫給雜家這個面子,之後的事情就由雜家向老夫人解釋吧。」魏松把事情的來由敘述了一遍,一旁的翠嫂緊跟著補充著細節,老夫人的臉色是越來越鐵青,最後一拍桌子,「亮子,還不把那個賤人帶到這里來。」
忽听老夫人召見自己,崔如珍有些忐忑不安,莫不是小桃紅毒發身亡了,這樣是最好,人一死就死無對證了。
崔如珍一進屋子就感覺氣氛極其的不對勁兒,地上還躺著三只死耗子,這到底是鬧得哪一出啊,「三房的,你還不認罪。」這一掌拍得崔如珍心肝兒一陣亂顫,趕緊跪在了地上,眼珠子滴溜溜的亂轉,她道︰「媳婦不知道老夫人說得什麼?」
同一時刻,陳逵也帶著小桃紅進了屋子。她一進屋子就伏在地上瑟瑟的發抖。嗚嗚咽咽的眼淚流了滿地。魏松冷哼了一聲,說道︰「崔氏,你還不認罪,你的婢女已經把事情全招了。是你逼她給二夫人下毒的」
崔如珍見小桃紅一直在哭,卻不說話,便以為她真的把事情抖了出來,咬緊了銀牙,她卻死不承認,「大人冤枉啊,民女怎麼做出這等傷人之事。」
「嘖嘖,到了這個時候,還在嘴硬。」魏松見她不見棺材不落淚,又道︰「那昨日里,那碗紅燒肉里面,你加的作料又如何抵賴那碗肉小喜買回來之後,可是又經過了你的手,孫太醫已經驗明了毒藥,你還不知罪。」
「這這——」崔如珍不知該如何反駁,急得滿頭的冷汗,魏松又拍拍手,一個侍衛拎著一個男人進來,一見到這個男人的臉,崔如珍就跌坐在了地上,這個男人正是給崔家人供毒藥的男人。「娘,請您原諒媳婦一次吧,媳婦再也不敢了。」
眼前的女人畢竟是自己選擇的,沒想到禍亂家宅的人還是她,老夫人憤怒的同時也感到了一絲愧疚,「給你兩個選擇,一是交給官差,一是被休」
崔如珍急得想抱住老夫人求饒,可老夫人卻替她做出了選擇,「亮子,拿紙筆過來,順便把崔氏的東西收拾一下,送回崔家。」事已至此,根本就沒有她反抗的余地。
崔父震驚的同時,卻只能想到要求夏玉荷幫忙,夏玉荷听到崔長海厚顏無恥的請求,心底已是冰涼一片,「若是當年,娘沒有帶我和弟弟離開,我們是否也會像柳姐姐一樣?」
崔長海一愣,隨即說道︰「怎麼會,我是你們的爹,我自然會保護你們的。」
「保護?」夏玉荷嘲諷的一笑,「在我們和他們之間,你真的能夠選擇我們麼?」崔長海哽住了,心虛的低下了頭,夏玉荷接著說道︰「你們崔家的事情,我是一點兒也不想插手,娘她已經手下留情了,這是最好的結果。」
最後的救命稻草也失去了作用,崔如珍只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與此同時,朝中的勢力也日漸的明朗了起來,祈星羅沉寂了這麼久,終于完全爆發了起來,又得到了瑞王祁天瑞的幫助下,力壓住其他的皇子穩坐在了太子之位,蕭家和潘家的勢力似乎在一夜之間就被打壓下去了大半。
當然這些事情並沒有影響到軒王府還有寧家,寧學武勝利回朝,雖然是升官受賞的好不熱鬧,可他並沒有一絲的高興,老夫人一直懺悔著自己的行為,卻也換不回柳氏的健康,「心如,你怎麼就這麼傻。」
「大哥,這是我的選擇,請你不要怪任何人。」柳氏終于給寧學武平安的產下了一個男孩兒,而她也在最後看了一眼寶寶之後,就笑著沉睡了過去。
兩年過後——
挺著大肚子的寧夏在祁軒的小心陪同下來到了寧府,一路上,祁軒的周身都散發著寒氣,恨不得趕走路上的所有‘障礙物’才算安心,「你啊,都快生了,還到處亂跑。」
「今天不是祥兒的兩歲生日麼,我怎麼可以不到啊。」祥兒就是柳氏給寧學武生的兒子——她的小表弟。
雖然沒有娘親在身邊,可是小祥兒卻是寧府里面所有人的寶,甚至連愛吃醋的寧子希和寧子辰也心甘情願的把姐姐讓給了他,「夏兒姐姐。」祥兒女乃聲女乃氣的就要爬到寧夏的懷里,差點兒成功的時候,就被祁軒拎著後頸給扔了出去,「又是這個大魔頭。」祁軒正是寧府的小皇帝寧子祥的頭號公敵。
夏玉荷笑著接過祥兒,笑道︰「夏兒姐姐現在身子不好,祥兒就暫時由二娘抱著好不好?走,我們去看看娘親好不好?」
「嗯」祥兒點點頭,娘親是他心面第二喜歡的人了,因為娘親成天里只知道睡覺,都不陪著祥兒玩,祥兒才把她放在了第二位。
柳氏的屋子里,寧學武正守在柳氏的身邊,「你啊,到底要睡到什麼時候啊,祥兒都兩歲了,你再不起來的話,說不定哪一天他就長大了。」
祥兒進來的時候,就歡呼的大叫著爹爹、娘親,歡快而稚女敕的聲音一下子就驅趕走了屋子的悶氣。寧學武笑著接過兒子,把他放在了柳氏的床邊,祥兒照例在柳氏的臉頰上親了一口,說道︰「娘,祥兒來看您了。您快醒醒啊。」
柳氏的毒早在一年之前就已經成功的清楚了,可人還是陷入了深度的昏迷當中,一直不能轉醒,就連東方虹也說不出原因來,寧夏勸道︰「大伯,您別傷心,二娘她是好人,老天一定會讓她醒過來的。」
寧學武模著柳氏的頭發,溫柔的說道︰「嗯,我也相信她一定會醒來的,不管多久,我都會等。」
看著寧夏的大肚子,他又說道︰「夏兒,你也再出門了,你看軒王臉都變了。」寧夏尷尬的笑笑,突然‘哎喲’了一聲,果然,就見祁軒瞬間臉色就白了起來,「夏兒,你——」
「嘶,別緊張,只是孩子踢了我一下,這個小東西真是淘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到了寧夏的身上,突然祥兒驚訝的張大了眼楮,轉過小臉兒,大聲的喊了起來︰「爹,娘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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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寄人籬下》到此為止,結局或許倉促了些,大家不要砸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