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眉錦的用心,原本全不在風月,可是被他這麼一問,忽然就多了些你情我願的曖昧。她略略一僵,想著說些什麼話來打岔。鳳餃書早一口飲了那茶,難得的不顧風度,連茶根都傾到了口中,笑眯眯的向她一照杯,那意思就是「這下我看你怎麼反悔?」
她看他弧度美好的唇角還遺了一點點茶葉,像完美的天衣上多了一點兒縫隙,反而顯得真實可愛許多,不由得一笑,揚眉道︰「我當然想讓鳳三爺來,鳳三爺是謙謙君子,月下相約賞賞奇石,這是何等雅事?」
「哦?」鳳餃書笑道︰「錦兒敢是在怪我太君子嗎?」。
一邊說著,便玩笑似的傾身過來,略偏頭去尋找她的唇。她情不自禁的後退,一直到身體退成一個詭異的角度。他在咫尺處含笑看她,她撐了許久,實在腰酸,忍不住便咬了下唇角,伸手搭了他肩想要借力坐直。
他忽然就失笑出聲,借就著她扶他的力量,順從的向前一湊,伸手挽了她的腰,唇便踫到了她的唇。她急雙手推拒,他便略離開一點,含笑道︰「一種香甜誰識得,半啟猶含茉莉芳……」嘴里說著,便直吻了下來,帶著鳳餃書那種貌似謙謙的堅持。
她微微著惱的凝了眉,他的唇已經款款的吻入,她終于還是忍不住,一把推開他,站了起來。
本來沒指望能行,卻居然真的一下就推開了,人都站起來了,反而有點兒發怔。鳳餃書一笑,似乎並沒生氣,若無其事的站起身來,抖抖衣襟,笑道︰「錦兒,咱們晚上見。」一邊說著,就站起身走了出去。
看來他是打定主意要來個守株待兔了。
怎麼辦?要用什麼方法告訴葉留香,今夜這小樓來不得?看窗外雨霧蒙蒙,才不過是酉時,天已經是黑蒙蒙的,只怕不大一會兒,葉留香就會到。
難道要模出去放把火?就只怕徒然顯得心虛。
要不然離開小樓去纏住鳳餃書,讓他沒得分身?可是他只要有了防備,葉留香哪怕驚動一只貓,也能被鳳餃書抓住。
正彷徨無策,那邊朱砂已經走了進來,手腳利索的收拾了桌上的碗筷,換上茶來,一邊笑道︰「姑娘,天色黑成這樣了,不如早點休息?」
朱眉錦道︰「三哥說一會兒要過來。」朱砂大大的啊了一聲,顯然驚訝,她便又續道︰「他說要來看看這奇石,在大雨初停時,是什麼情形。」
朱砂隔了好半天,才又啊了一聲,一邊低頭,那模樣倒似乎十分慌亂,帕子拭在桌上,也顯得匆促。
她急急忙忙的手在她眼前滑過了兩次,朱眉錦下意識的抬頭,瞥了她一眼,忽然就是心中一動。
朱眉錦你傻了啊怎麼會忘了這小丫頭也有個暗里來回的情郎?這兩日葉留香又來點她穴道,那兩人又是兩天不見,趁這雨大風急,那還有不來相會的?
心里忽然就是一定,細想了一想,和顏悅色的向朱砂笑道︰「朱砂,三哥顧及著我的名聲,雖然要看石頭,肯定是悄悄過來的,你也不必跟外人去說。」
朱砂趕緊應了,她便笑道︰「一會兒三哥來了,你就去院里的小廚房,做點兒宵夜來。不如就煮些芙蓉蛋羹好了。」朱砂仍是應了。
這芙蓉蛋羹要慢火來炖,火略微一大就見了苦。所以不能燒柴,只能燒草。這種天氣燒草便難免煙大。葉留香一向極是伶俐,看到灶房有煙,就知道有人還沒睡,應該會生警惕罷?
但願這小子不要這時候意亂情迷……朱眉錦信步走去窗前,一眼看到窗台上幾盆花正迎風款擺,其中一盆夜來香,正妖嬈吐艷,心念一動,便指著那花道︰「趁雨大,搬這盆花去欄桿那兒淋淋雨水。」
朱砂訝笑道︰「淋淋雨?這風這麼大,一搬出去,就要吹折了啊」
朱眉錦心說就要吹折了才好,臉上卻是一本正經,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雨水才是天然天生的東西,最宜養花種草……」朱砂咧了咧嘴角,卻順從的把花搬去了欄桿邊,才一搬過去,就被風吹的亂拂亂擺。
朱眉錦假做梳頭,順便偷瞥幾眼,果然不大一會兒,便是一陣風卷了過來,嗖的一下撲在花上。來來回回沒幾次,好好一盤夜來香就變的光禿禿的。
灶房有炊煙,夜來香沒了花腦袋……小葉啊小葉,要是這樣你還要撞上門來,我真個救不了你了,你也就真是個能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了
總算是略略放心,把朱砂打發出去,拿了杯茶,坐去桌邊。誰知等了許久,鳳餃書還沒到,直等的昏昏欲睡。眼皮才剛剛一合,蠟燭便被人一口吹滅,有人環抱過來,順手捂了她嘴,笑道︰「姑娘莫怕,我是來給姑娘送好滋味的人……姑娘若叫得人來,你我好事便不成了。」
她在他掌下哧的一聲笑了出來。
夜半找姑娘的,難道就一定是采花賊?鳳三爺居然有興致扮采花賊,還真是好興致……只不過,咱自家采花賊說的話,可比假的有趣的多。莫名其妙的,居然有幾分與有容焉,又自覺好笑,扒著他手回過頭來,笑道︰「鳳三爺這是唱的哪一出?」
鳳餃書收了手笑道︰「難得我有點兒興致,錦兒當真是不解鳳情。」
她笑了幾聲,模索著伸手,假意要去點蠟燭,一邊笑道︰「你怎麼把燭滅了?黑乎乎的,怎麼賞奇石?」
鳳餃書半真半假的笑道︰「龍是有靈性的生物,你這室中燈火通明,豈不是驚擾了它?看不到神跡,可莫要怪我這石頭不靈異。」
朱眉錦笑著撇一下嘴角,便走去窗邊,笑道︰「常聞秉燭夜話,現如今倒成了模黑夜話……三爺請坐罷。」
他跟上幾步,伸手把窗關了,室中一時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她在黑暗中張大眼楮,隔了一會兒,他便把手放在她肩上,聲音似笑非笑︰「錦兒不必著急,等到他來了,我自然會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