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忽然平生了驚懼,鳳餃書這話說的極軟柔,幾乎是在求懇。
她勉強喘勻了氣息,想從他懷里坐起來,他卻抱緊了不放,極低極低的耳語︰「錦兒,我……很沒用?」最後三個字,低的完全听不到,完全就是一種感覺。
他空自發狠,卻匆匆結束,難道……她居然是他的第一個女人?
他雙手挽著她,微微別著眼不看她,臉上的神色很平靜……平靜到看不出半絲的情緒波動。彼此都不著寸縷,他挽的卻很謙謙,好像生怕她誤會他要做什麼……好像生怕他自己,擔不起這個誤會。
他的確是壞人,卻很難真的去恨他。他說的沒錯,自始至終,他沒有真的害過她,反而一直在幫她,不管基于什麼理由。
相較于他所做的種種,似乎,那一聲真情流露的錦兒,這一句耳語似的示弱,更讓她覺得無力。她搖了搖頭,仍舊想要起身,他便翻了個身,把她放去竹榻上。
冰涼的竹榻猶帶著他的體溫。她的「不反抗」鼓勵了他,他低頭,極低極低的說一句︰「錦兒。」她仰面看著他,他直俯到口唇相觸,聲音極低極柔,喃喃的道︰「錦兒,不要恨我,我從未如此在乎過一個人,如果可能,我絕不會傷害你。」
她認真的探究他的眼晴,他的眼神清澄如泉,連最細微的那一絲情緒都看的清清楚楚,那從未出現在鳳餃書眼中的焦灼與急切,那掩在他風流儒雅面目下的深情……一個柔軟的鳳餃書,一個直實的鳳餃書,他第一次,由著她看個清清楚楚。
拿一樣自己都討厭的身體,換一個神通廣大的鳳餃書,這好像……也許,沒什麼可痛苦的吧。她喜歡被人如此在乎,如此喜歡,在乎到失去常態,喜歡到失去理智。
是的,她喜歡這種,強烈到扭曲的愛……不管這份愛,來自于梅淡痕還是鳳餃書,或者其它人。也許從頭到尾,她就一直在有意無意的向著這個方向努力。朱眉錦一直都是這樣想,我可以不愛你,但是你一定一定要愛我……唯有愛,才是最安全最有用的東西。
她猶豫了一下,緩緩的抬手,放在他的頰上,鳳餃書一震,急抬了手抓著她手,貼緊在自己的臉上,低頭去看她的眼楮,叫︰「錦兒?」
那時的感覺,像是要去「鞏固戰果」,想要讓這個神通廣大的鳳三爺,淪陷的更徹底一些。可是手雖然舉起,卻不知要說什麼,遲疑了一下,還是放棄,伸手去推他,一邊道︰「你起來。」
鳳餃書是何等聰明絕頂的人物,哪怕一丁點兒的軟化,都會被他察覺。他被她推開尺許,立刻微微一笑,握了她手,便吻了下去,她急抽了手,他便俯下來,極輕的沾一沾她的唇,柔聲的︰「錦兒。」
他是在問「可以嗎」?于是,她迅速的答︰「不……」
他整個人貼緊了她,又蜻蜓點水般吻一下,柔聲的︰「錦兒,」
她別開臉,他的吻便落在她的頰上,細細的從眉到唇,一點一點吻過來,一邊一聲聲的追問︰「錦兒,錦兒……」剛剛已經偃旗息鼓的身體又抬起頭來,彼此的身體貼合到沒有一絲空隙,他的身體慢慢變的火熱,卻仍是一點一點的吻過她的頰,吮吻她的耳珠,柔聲的︰「錦兒,好不好?好不好?」
她的身體似乎變的不受自己控制,腰肢都酸軟的沒了一絲力氣,有一把軟軟的火,從身體里慢慢的燒了起來,像一種奇異而扭曲的渴望。她忍不住便咬了唇,用力想要搖頭。
他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卻又微笑出來,低頭吻她,舌尖在她的牙齒上細細的掃過,她只得松了咬緊的唇,情不自禁的逸出一聲申吟。這申吟入耳,他整個人都是一顫,那吻里,也帶了些難耐的嘶咬,小口小口的吮咬過來,問︰「錦兒,好錦兒,錦兒……」
她終于放棄,認命的閉了眼楮,他竟喜出望外,獎勵一般,狠狠的吻下來,一邊抄起了她的腰,小心翼翼的挺腰直入。
其實,他真的不想再傷她一次,他原本真的想要謙謙,可是這世上,總有事情會讓最謙謙的人失去理智。那幽秘之地是意外的軟糯緊窒,甫一近身,便是極樂。他終于還是忍不住挺身直沖,瘋了一般攻城掠地。
如果這是一場「一雪前恥」的戰斗,那他無疑做到了,他雙手抱著她的腰肢,不斷撞擊,給彼此帶來排山倒海般的歡娛,他不住呼喚她的名字,身下的竹榻吱啞做響,奏出糜亂的樂章……她一直緊緊的咬著唇,雙頰酡紅如醉,一直到洶涌的快感攀上浪尖,又一波一波的彌漫開來……
…………
許久,許久。
他終于咳了一聲,慢慢的支起身來,含笑道︰「錦兒。」
她想要順勢起身,他卻伸手輕輕挽住,眸中激/情未褪,神情卻又恢復了素日的從容優雅,柔聲笑道︰「錦兒,我來問你,你心里,鳳餃書的份量,能佔幾分?」
她一凝眉,他便又俯低下來,聲音極小的喃喃一句︰「你就好好說句話,哄我開心就好,我保你不會吃虧的。」
她一聲不吭,他便又笑道︰「好錦兒,怎麼這般害羞?」
她羞怒交加︰「鳳餃書,你夠了沒有」
他輕輕一笑︰「你說呢……」他低頭吻吻她胸前的雪沃,笑道︰「我的錦兒這般好滋味,我永遠要不夠。」
她想要推開他,他卻笑吟吟的不動,一邊柔聲笑道︰「錦兒,你說說看?你為了我,連梅淡痕都可以舍棄,那區區一個采花賊,就更是不在話下了,是不是?」嘴里說著,指尖便在她身上游走,像在回味那新奇的滋味,也像是在做更多的邀請。她伸手拉開他手,他便順勢反握回去,笑道︰「若是錦兒當真害羞不肯說,不如就只點一下頭,可好?」
她竟從未想過鳳餃書也會做這般幼稚的追問……懶的再說,隨隨便便的點個頭給他,便想要借機月兌身。鳳餃書立刻便笑了出來,笑道︰「果然是我的好錦兒」
這一聲,帶著張揚的得意。
她忽然就是一驚。那一瞬間,心跳的聲音大的,幾乎連他都听得到。
今天的鳳餃書,與平日大不一樣。如果他的示弱與求懇,是一時情動;如果說他的憤怒,是一時意氣……那現在這些奇怪的話,又是為什麼?他分明是在挑釁……
他從一起初,就把話題往那兒引,他說︰「我今日便要做做浪子,細品我家錦兒活/色/生/香。」他說「錦兒要我幫你殺朱勉,所以我做什麼錦兒也受著?那你又想讓葉留香幫你做什麼?」他說……
這些話,他是說給誰听?
這種時候,還會有誰?誰會讓鳳三爺怒到失了籌算?那一定就是……心里一涼,又是一熱,定了定神,她向他投過慵懶的一瞥,喃喃的道︰「三哥。」
他的星眸璀璨的亮起來,柔聲道︰「什麼,錦兒?」
她輕喃︰「我好累,抱我去床上睡,好不好?」
「累?」鳳餃書一笑,俯下來笑道︰「錦兒這是在夸我嗎?」。一邊說著,便抄手把她抱了起來,在她頰上輕輕一吻,果然便一步步把她抱去床上。
她才剛松了一口氣,他卻又轉身,從屋角端過水盆來,浸了浸帕子,又擰干,似乎想要過來幫她拭身,那模樣,頗有點兒笨手笨腳。
她驚疑的張了眼,他一臉笑眯眯的,顯然絲毫不覺得恥辱,反而心情很好似的,把帕子攤在手掌上。可是一轉念間,卻又把帕子投回去,雙手浸在桶中,手掌慢慢發紅,隔了不大一會兒,盆子里的水也熱了起來。
內功把水加熱,果然大手筆。
鳳餃書滿意的一笑,這才又擰了帕子過來,她急向床里一縮,他卻一把挽住她的膝蓋,眉睫間俱是溫柔,笑道︰「錦兒怕羞麼?」
她急閉了眼楮,他的帕子,暖暖的落在肌膚上,細細的,一點一點的,帶著深沉的溫柔。一直幫她拭淨,拿了被子裹住她的身體。
朱眉錦悄悄眼睜一線,看了他一眼,他同樣不著寸縷,那背影卻仍舊顯得清貴。他的頭發遠不是平時一絲不亂的樣子,散亂的披在背上,整個人都出奇的柔軟。
她急急別開了眼,手伸到枕下,模到兩個小小的瓷瓶,細細的模了幾下,終于分辯了出來,選中一個,把藥丸倒出來,藏起一粒在指甲里。再把另一個瓶子的藥,也倒一粒出來,藏在另一只手的指甲里。
幾乎是在同時,他走了回來,叫一聲︰「錦兒。」
她嗯了一聲,半翻了個身,微掀眼皮看了他一眼,他便坐去床邊,伸手想來拉她的手,笑道︰「錦兒,你先睡一會兒,我……」
她避開了他的手,伸手過來,扶了他肩。鳳餃書顯然一怔,笑道︰「錦兒還想要麼……我倒是很樂意奉陪,只不過……」
他仍舊沒能說完,她已經推他躺好,貓兒一樣趴在他身上,咬一咬他的唇。鳳餃書只是笑,直笑的眉睫舒展,她逗笑似的吻一下,又吻一下,一直到他笑著閉了眼楮,擺一個予取予求的模樣。
心頭莫名的一軟,手上卻是毫不遲疑。那丸藥噙在舌尖,然後吻下去。唇舌糾纏間,那丸藥順順當當的化在他的嘴里。她隨即抽開身,只細細去吻他的唇角,又移去下巴。他始終含笑,她的頭腦卻是一陣陣的發暈,只得略抽開身,把另外那枚藥丸含進嘴里,咽了下去。
一個是無色無味的迷,一個是無色無味的解。
那個夜來晝去的采花賊,最愛用迷香**。彼此間總要除衣,總要親昵,調笑間便遺落了這個,誰也沒想到,今日能派上用場……其實在此之前,葉留香給過她更高明的,想必就是來自流雲,可是卻已經沒有了。而這個,是葉留香的**,縱然略遜,也希望勉強可以奏功罷滿心忐忑,卻仍是假意去吻他的唇頰,忽覺他竟沒了任何反應。
朱眉錦急直起身來,看他時,鳳餃書的面上,微笑猶存,卻是鼻息沉沉,顯然已經睡去。試著叫了兩聲,他也一聲不吭。
想想還是不怎麼放心,急掀開枕頭,可是剛才為了背人,全是在枕下操作,**和解藥全都撒出來,混成了一團,而這兩瓶藥的區別全都在瓶塞上,就算兩瓶里頭都還有剩余,也仍是分不出**和解藥,沒奈何只好罷了。
…………
朱眉錦急著了衣爬起身來,從妝台上拿到了鳳餃書所贈的那把短匕,便趕去了書房。
書房里彌漫著曖昧的氣息,地面上衣衫凌亂,竹榻上也俱是污濁……她也來不及多想,急沿著竹榻四周,一點一點的,細細的模過來。
書房原本就不大,不大一會兒,就在書架間看到一條極細的縫隙。
鳳餃書那場戲,顯然是做給葉留香來的,想讓他听到。那麼,葉留香一定就在這書房中。也許他處身所在,是一個甚麼機關,可是她只能用笨法子……好在匕首鋒銳無匹,削木頭似的亂削了一番,果然便露出了一個小小的洞口,里面卻是黑洞洞的。
再削了數下,似乎真的有一片衣角,朱眉錦精神一振,雙手抱了匕首,越削越快。勁力一時用左了,匕首崩的一下便斷了,她便用余下的半截匕首繼續削。
才削了沒幾下,諾大的書架轟隆一聲倒了下來,書滾的遍地都是。朱眉錦恰好身在中間,被那書架砸中了腰背,痛哼了一聲,緩了半天,才勉強手足並用,從書架下面爬了上來。
扶著腰一抬頭,一眼就看到葉留香直挺挺的躺在那兒,正張了眼楮望過來,一臉的焦急。四目對視,他的眸里全是痛惜,她竟要下淚,又急抑住。
定了定神,走上前,伸手在他身上模了兩下。葉留香的身體並不僵硬,也沒有綁著什麼,卻顯然不能動,也不能開口。
朱眉錦急道︰「他點了你的穴道?」
葉留香瞬一下眼楮,她又問︰「我來指一下,位置對了,你就點頭?」
葉留香勉強的微微搖頭,示意這個法子行不通。朱眉錦不由凝眉,站起身來。不知道那**能讓鳳餃書睡多久,就算睡的比較久,她也顯然不可能拉著一個不能動的葉留香出門……除非……除非流雲過來。
她眼前頓時一亮,俯身道︰「什麼法子可以讓流雲來?」葉留香凝眉思忖,朱眉錦又急急的問︰「你們之間,沒有聯絡用的什麼信令火箭之類?」
葉留香搖頭。
「他會在什麼地方,你知道嗎?」。
葉留香仍是極緩的搖一下頭。
朱眉錦又氣又急,咬了牙想,葉留香一直目不轉晴的注視著她,忽然就是一笑,那笑里,說不出的安慰之意……完全不必刻意去想,也知道他說的是,錦兒莫急,葉留香沒這麼容易死的。
朱眉錦不由得報以一笑,心頭忽然便是一靜,想了一下,提了匕首,就從葉留香的衣服上劃下了一截。葉留香身上穿的,是流雲的青袍,那種顏色的衣袍,很少有人穿著。她把桌子椅子移到窗前,然後一步一步的爬上去,把那一角青袍拴在窗台上面,尺許長的尾巴,迎風招展。
自家人也許不會留意,但流雲想要找他的藥箱,也許這幾日會注目小樓……這純粹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只希望能有一點兒效果……
也許是因為鳳餃書提前做了安排,雖然耽擱了這麼久,仍舊沒有人過來,連那個小丫環杏仁也是不見蹤影。朱眉錦從書架上削了木條,拿墨汁權當漿糊,糊出一個風箏,寫上一個大大的「香」字,一邊沒話找話的對葉留香道︰「若是流雲不來,我就把這個風箏放出去。」
話出口,習慣性的等他的笑語,卻忽然想起他開不得口。情不自禁的抬眼,看了他一眼,葉留香的神情,是無邊無涯的溫柔,濃的化不開的溫柔,軟的能滴出水來的溫柔……
她想嘆氣,又忍住,猛然想起,道︰「對了,我把那**拿來,你看一眼哪個是**,我不小心弄混了。」剛剛起身想走,便見窗台上人影一晃,果然便是流雲。居然並沒有一路乒乒乓乓的打過來……她急迎上去,還沒來的及說什麼,流雲已經飄身過來,伸足在葉留香身上踢了幾下,葉留香立時便是一凝眉,隨即便長吁了一口氣,緩緩的坐起身來。
流雲問︰「藥箱?」
葉留香卻向她抬手,笑道︰「錦兒。」
她急急退了一步,道︰「好了,你們快些走吧。」葉留香蹣跚的向她走了一步,微笑的道︰「你不來扶我,我哪里走的出這鳳府?」
她搖頭,正色的︰「別鬧,快點走。我有必須留在這兒的理由……」
葉留香截口道︰「我也有法子殺朱勉,你……」一句話還沒說完,流雲早等的不耐,踏上一步,一把握了他肩,道︰「去拿藥箱。「嘴里說著,已經輕飄飄的縱出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