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番話主要是針對麗妃,因為謝錦書是個傻子,估計也听不太明白。事實證明,惠嬪的想法是正確的,听了那一番話,謝錦書依舊盯著院子里的臘梅花出神,而麗妃氣得臉色已經由白轉青,眼看著就要發作了。
惠嬪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這個麗妃,以前仗著自己的父親官位高,總是欺負自己,還譏笑自己是從鄉下來的,舉止不夠優雅,因為惠嬪的父親只是個窮鄉僻壤的縣令。
惠嬪那時候暗暗發誓,有朝一日,她要讓麗妃好好嘗嘗被人踩在腳下的滋味,當然了,還有其他幾個嬪妃,不過,麗妃首當其沖。
她今天來,就是要激怒麗妃,讓她不再那麼優雅那麼理智,最好是對自己口出狂言,這樣,自己就可以到皇帝和太後面前去告狀,說麗妃欺負自己。哼哼,依照自己現在在**的地位,這麗妃即使不被打入冷宮,也要被罰禁足三個月,看她還怎麼和自己爭寵。當然了,自己肚子里的龍胎,可是萬萬不能受到傷害的。這一點,惠嬪考慮周全,所以特意帶了兩名宮女來充當臨時保鏢。
惠嬪接著刺激麗妃︰「說起來也奇怪啊,也不知道你們謝家做了什麼孽,竟然生出這樣一個怪胎來。其實呢,如果你們是平頭百姓也就罷了,可偏偏又是官宦人家,姐姐你又是皇帝欽定的麗妃,說起來你有這樣一個傻子妹妹,真是丟臉哪!」
「夠了惠嬪!」麗妃實在忍無可忍,大吼一聲。
麗妃氣得幾乎要掉下淚來。這個惠嬪,自從得了皇寵懷了龍胎,就尾巴翹上了天,在自己面前擺擺譜也就算了,可是現在還要欺負自己的妹妹,左一個「怪胎」,右一個「傻子」,就仿佛恨不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有一個傻子妹妹。就算自己以前瞧不起她,可是,也犯不著扯上整個謝家呀。
惠嬪要的就是這句話。
她近前幾步,走到麗妃跟前,一揚腦袋︰「姐姐發什麼火兒呀!你的妹妹她本來就是個傻子,這一點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怎麼,我說說就不行了嗎?」。
麗妃使勁兒忍住自己,不至于在沖動之下給惠嬪一耳光。可是突然惠嬪捂住肚子,蹲在地上「哎喲哎喲」叫喚起來。她的兩名貼身宮女趕緊扶住她︰「娘娘!娘娘你怎麼了?」一邊問一邊臉上露出驚慌焦急的神色。
惠嬪捂住肚子艱難地說︰「我的肚子好痛!」
還站在惠嬪對面的麗妃和站在台階上的謝錦書同時明白過來,這個惠嬪,原來是到這里來玩弄這種伎倆。謝錦書不禁皺起了眉頭。惠嬪現在懷了龍胎,地位非比尋常,如果她說是麗妃踫了她的肚子,妄圖毀掉龍胎,那麼皇帝和太後一定會向著她說話的。再不行,惠嬪的兩個貼身宮女就是最好的人證,她們完全可以一口咬定,她們親眼看見,麗妃用手捅了或者用腳踹了惠嬪的肚子。因為這個時候,惠嬪的兩名宮女離她們最近,而長陽宮的宮女太監離這里較遠。
長陽宮的宮女看見這邊出事也趕緊跑過來,看到這一幕,都嚇白了臉,一個個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麗妃脊背上出了一溜冷汗。她已經明白今天惠嬪到長陽宮來干什麼,可是已經晚了,就算是自己的宮女作證,自己並沒有踫惠嬪一下,可是,皇上會相信嗎?太後會相信嗎?他倆要是不相信,就是整個皇宮的人都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那也是白搭。
惠嬪的兩個宮女架著她離開了長陽宮。惠嬪一直在哭泣,不停地叫著︰「肚子好痛……肚子好痛……」
這時候,謝錦書突然走過來,抬起兩只手,「啪啪啪」給了麗妃三記響亮的耳光,緊接著把她推倒在地,弄了她一身泥土,又把她的頭發撕扯亂,臉上也給弄了些灰塵。
麗妃的宮人們都嚇傻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趕忙過去推開她,扶起已經不成樣子的麗妃。
麗妃不知道自己今天招惹到了哪路神靈,先是被惠嬪挑釁,而且接下來很快就要被栽贓,緊接著又被自己的親妹妹欺負。自己可是因為她,才忍不住激怒了惠嬪的呀!
麗妃哀哀哭泣,想回房去換件衣裳,然後跪在院子里,迎接盛怒的皇帝和太後。就在她經過謝錦書身邊的時候,突然覺得有人拽了一下她的衣襟。麗妃愣了一下,憑直覺,她認為是謝錦書拽的。可是轉眼一看,謝錦書依舊目光呆滯,似乎什麼也沒做過。她疑心自己出現了幻覺,可是再一細看,謝錦書趁人不注意,沖她眨了一下眼楮,又飛快地看了一下那件已經被她弄髒的衣服,輕輕搖了搖頭。雖然只在一瞬間,可麗妃還是領會到了她的意思,那是說,讓她不要換衣裳。
麗妃看見了謝錦書那一瞬間的眼神,心想六妹的病好了?但是,她來不及想更多,因為皇帝和太後即將來到長陽宮向她興師問罪。
皇帝很快就來了。
大家都看見,他黑著一張臉,怒氣沖沖的,一進門就高聲喝道︰「麗妃在哪里?趕快滾出來給朕解釋一下,你剛才對惠嬪做了什麼?」
可是他很快就愣住了,因為他看見了滿身泥土頭發散亂狼狽不堪的麗妃。
「你這是怎麼了?」皇帝吃驚地問道。在他的印象里,出身名門的麗妃總是衣著得體,舉止優雅,即使是被他寵幸的時候,也保持著淑女風範,連太後都常贊她端莊大方。現在是怎麼啦,弄得像個剛剛在大街上罵完仗的潑婦?
麗妃跪著,低聲道︰「臣妾有罪。」
「你何罪之有啊?」
「臣妾有兩宗罪。第一宗,儀容不整就見駕,對陛下不敬。第二宗,不該和惠嬪妹妹起沖突。」
「那你說說,剛才究竟是怎麼回事?」
皇帝看到麗妃這副模樣,不由得對剛才惠嬪的哭訴打了個問號。據惠嬪說,她好心來看望麗妃,卻被看到她懷孕而心懷妒忌的麗妃猛踹了一下肚子,導致她動了胎氣,當時肚子就痛得要命。而跟著她去長陽宮的那兩個宮女也信誓旦旦地作證,說的確就是這麼回事。
皇帝一听就怒不可遏,一面召太醫來號脈,一面等不到號脈結果出來就沖到長陽宮來找麗妃算賬。
他一路走一路想,這個麗妃,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看到自己冷落了她而寵幸別人,就露出了妒婦本色,對一個孕婦下此毒手。想讓朕絕後嗎?看來,需要對謝尚書申斥一頓了。這個謝尚書也不識好歹,那天在朝堂上,居然跟著定國公與自己唱反調。難道作為戶部尚書,他不知道國庫空虛需要在民間大量征斂賦稅嗎?定國公是年紀大了,又仗著勞苦功高,想借此重拾往日的威嚴。可是你謝尚書湊什麼熱鬧啊,你是不是不知道皇帝姓朱還是姓李?
可是,麗妃這副樣子是誰弄的?麗妃平時最注重儀表了,她不可能自己把自己弄得這樣邋遢吧。
麗妃听見皇帝問她,輕輕啜泣著回答︰「回陛下,是這樣的。方才,惠嬪妹妹來看望臣妾,言語間有些許不愉快,惠嬪妹妹就生了氣。臣妾心想她懷有龍胎,很是驚慌,怕她生氣對胎兒不利,于是忍氣吞聲認錯,並勸妹妹回到自己寢宮去休息。可是惠嬪妹妹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懷孕的緣故身體不大舒服,心情不太好,非但不听臣妾的勸,反而說臣妾因為沒有身孕而嫉妒她,在這里鬧將起來。臣妾只好置之不理,可沒想到她……她……」泣不成聲。
謝錦書心里不禁佩服這位大姐,畢竟是在**混過兩年的,只消自己稍稍提醒,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皇帝見麗妃光哭不說,有些焦急︰「你別哭,倒是說呀,後來怎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