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恆听了半天,終于听明白了,原來這個祝先生根本不是父母同意請來的,而是謝錦書自作主張瞞天過海弄了來折磨自己的。
他氣憤地想,謝錦書啊謝錦書,你也太狠了吧,我不過是往你的點心盒子里放了幾只青蛙,而且你也報復過我了,還想怎麼樣啊!弄這麼厲害的一個先生來轄制我,你到底想干什麼?我爹也不知道,我娘也不知道,你就把這個祝先生給叫來了,還挺會說話,在我爹爹面前說是我娘托你請的。你以為當了家就可以只手遮天嗎?這筆賬,我一定要跟你算個清楚!
定國公覺得自己簡直是老糊涂了,記得清清楚楚的事情,怎麼一轉眼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呢?
他想來想去,認為這個祝天明也許是謝錦書擅作主張請來的,可她的出發點不是為了擅作主張,而是為了李恆能夠成材,不管怎麼說,也是一番好意。于是勸高姨娘和李恆︰「既然先生已經請來了,而且教得也好,那就繼續給恆兒做老師吧。錦書她也是一番好意,只不過年輕人,性子急了些,辦事辦得不夠妥當,其實也不算什麼,只要能給恆兒請到一位好先生,其他的事情,就不要計較了。」
高姨娘一撇嘴︰「若真是這樣也倒罷了,就怕二少夫人有別的什麼目的。」
定國公奇道︰「請一個教書先生,有什麼目的,不還是為了恆兒好?」又對李恆說,「恆兒,你二嫂為了你好好讀書,也算是費盡了心思,這一次,你不許再胡鬧,好好听先生的話,學到一些學問,以後最好能考取個功名。」
李恆本來以為,這個祝先生既然是謝錦書擅作主張請來的,沒有通過父親,父親一定會把他趕走,可沒想到,父親竟然這樣說,不由得泄了氣,只得先答應下來,再想辦法。
高姨娘突然憂心忡忡︰「老爺,二少夫人請來的這個什麼祝先生到底怎麼樣啊,可別像以前那幾個混飯吃的,光拿銀子不好好教書,白耽誤了恆兒。」
定國公說︰「錦書請來的先生,我想不會錯的。萬一他教的不好,我們可以辭了他,你盡管放心好了。」
……
根據陸升和張三豹的建議,李恆這幾天收斂了許多。因為那兩個小廝說,得先給大家一個李恆听話上進的好印象,這樣,一旦他們的計劃開始實施,就不會有人懷疑是他在搗鬼了。
這一天,李恆照例拿著頭天晚上做好的功課去上課,迎面踫見了李慎。
李慎看見這位三弟破天荒地夾著很多書本,還起得這麼早,不由得稀奇道︰「三弟,你怎麼這麼早?還拿這麼多書,要去干什麼呀?」
李恆說︰「原來是二哥呀,你不知道嗎,二嫂給我請了一位教書先生,我已經上了好幾天課了,現在我正要去書房呢。」
李慎笑道︰「這可真是,太陽從西邊兒出來了,三弟也知道用功了。」
李恆委屈地說︰「二哥,你這麼說,可就讓我傷心了。我知道,我以前不懂事兒,不愛讀書,總是惹父親生氣,可是,這次這位先生是二嫂專程從城南請來的,就算我不看別人的面子,也要看二嫂的面子,好好讀書,不要拂了二嫂的一番好意。」
李慎也沒當回事,隨口說了一句︰「哦,你二嫂請來的教書先生,教得怎麼樣啊?」
李恆說︰「教得不錯,就是人厲害了一些。」
李慎故意說︰「就你這臭小子,不厲害的先生敢教嗎?這次啊,你二嫂總算是替咱們家辦了一件好事,給你這個混世魔王上了籠頭,看你還敢不敢整天出去鬼混去?」
李恆立刻叫屈︰「二哥,你怎麼就不能把我想得好一點呢?也罷,既然你都這麼看我了,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讀書,做出個樣子來,叫你不能小瞧我。對了,那個祝先生不僅學問好,人也長得很英俊,比二哥你不相上下呢。」
李慎作勢要打李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怎麼拿你二哥和教書先生比呢?」
李恆說︰「我說的可都是實話,那位祝先生,身材高大,相貌堂堂,談吐不凡,二嫂很喜歡和他說話呢。」
李慎听著心里有些不舒服,問道︰「是嗎?」。
「可不是嗎?」。李恆裝作天真的樣子,「二嫂對祝先生母子都很照顧,還在東跨院專門收拾出幾間屋子給他們住下,哦對了,還派了幾個人去伺候他們呢。我想。一定是這位祝先生能把我教好,否則,二嫂不會這麼去討好他們。」
李慎心里說不出來什麼感覺,又問李恆︰「這麼說來,這位祝先生,是你二嫂專程從城南請來的。」
「是啊。這位祝先生原先在城南關家教書,可是二嫂為了讓我好好讀書,硬是從關家把他給挖了過來。」
「你二嫂怎麼會知道城南有這麼一個教書先生?」
「那我就不知道了。也許,是二嫂太關心我了。哎呀,二哥,我不能和你說話了,我得趕緊去書房。二嫂說了,要是我敢在祝先生的課上遲到,她就罰我不許吃飯。」
李恆說完,夾著書本一溜煙跑了,留下李慎站在原地,回味著他剛才的話。
想了一會兒,李慎往謝錦書住的院子走去。
這些天來,袁夢雨身體不爽,人也逐漸消瘦,許太醫他們來看過後說,是因為袁夢雨心情不好的緣故,于是李慎不得已又請了幾天假陪她,原想著也趁這個機會去看望一下謝錦書,可每次去,她都不在,弄得李慎很是郁悶。
這一次李慎運氣不錯,還沒走到院門口,就听見了謝錦書和秋雲的說笑聲。
李慎推開院門,劉大娘看見了他,急忙向屋里招呼︰「二少夫人,二少爺來啦!」
謝錦書和秋雲停止說笑,出門迎接李慎。
李慎看見謝錦書神情嚴肅地站在台階上,不由得氣惱︰「怎麼,跟別人都有說有笑的,一見了我,就成了啞巴了?我就這麼不受二少夫人歡迎嗎?」。
謝錦書覺得莫名其妙,這個李慎,不知道今天早飯是不是吃了槍藥,這麼大火氣。還是袁夢雨給他氣受了?于是勉強笑道︰「沒有啊,只是听見你來了,就急著出來迎接。」
李慎說︰「那我倒不敢當。」
謝錦書還以為李慎最近事情多心情不好,也沒計較,一面吩咐秋雲倒茶來,一面把李慎迎到屋里。
李慎還沒坐下就問謝錦書︰「你給三弟請了一個教書先生?」
「是啊。」謝錦書一面端來一些水果,一面回答,「前些天,高姨娘過來跟我說,她打听到城南關家有一位姓祝的先生教書教得很好,就央我去請了來給恆兒教書。說來也巧了,這位祝先生剛好和關家少女乃女乃起了些沖突,辭了那里的事情,于是,我倒撿了個便宜,順順當當就把這位祝先生給請來了。對了,這幾天你見到恆兒沒有,他說那祝先生教得如何?」
「有你二少夫人的關照,能教得不好嗎?」。李慎听謝錦書一口一個「祝先生」,心里很是窩火兒。
謝錦書听出李慎口氣不對,抬起頭來,詫異地看著他︰「你今天是怎麼了,說話這麼沖?」
李慎又想發火,但是心想自己又沒抓到什麼把柄,只好把火氣咽回肚子里︰「沒什麼。」
「那麼,雨兒這兩天好一些了嗎?」。謝錦書又想起了袁夢雨,「我這幾天忙,沒顧上去看她,不過,一想你在陪著她,必定也無大礙。」
李慎不快道︰「是啊,你忙,你都忙著照顧祝先生了,哪里還想得起別人來!」
謝錦書忍不住了︰「李慎,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不要總是這樣陰陽怪氣的。我怎麼就都忙著照顧祝先生不管別人了?人家祝先生是來教恆兒讀書的,我不對人家好一些,照恆兒那頑劣的性子,人家肯留下來教他嗎?再說了,你不是心里也只有你的雨兒嗎,整天都圍著她轉,好幾天都不來我這里一次,一來就挑刺兒,我還沒說你呢,你倒先挑我的不是了。」
李慎氣道︰「好啊,我問你一句你就這麼多話。雨兒好歹也是這府里的姨娘,又生了病,我照顧她一下也沒什麼錯。可你呢?整天就知道照顧一個教書先生!」
說完,一甩袖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