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李慎和其他辦案人員被朱大人聚集在一個秘密的所在。不能回家過年,不能出門與外界聯系,一門心思找出夜光塔的下落。李慎雖然不能反駁朱大人的這個決定,卻急得如坐針氈,因為他不知道上次那個常老七是不是又去找謝錦書的麻煩了。好容易等到大年初四,終于將案子理出了一些眉目,朱大人終于準許他們輪流回家過年。李慎如蒙大赦,匆匆回家問候了父母,就來到小水牛巷。
還沒進院門,就看見常老七領著幾個人坐在門口,漫不經心地曬著還沒溫暖起來的太陽,一面不停地向緊閉的大門張望。
看見李慎過來,常老七等人有些緊張,紛紛站起來,看著他下了馬上前叩門。
李慎當然也看見了他們,本想質問他們為什麼要坐在人家大門口,可又一想,人家只是坐在這里曬太陽,又沒有進門去挑釁,只得先不理睬。
秋雲打開了門。
李慎將馬拴在院子里,立刻奔到謝錦書的房間。
謝錦書愁眉苦臉地坐在床上。呆呆望著外面。
「錦書,你好些了沒有?」
謝錦書用手撐著床,坐起來一些︰「腳就是這樣了,可常老七領著一伙人這幾天總是在門外待著,讓人很是擔憂。」
「可我看他們再沒有叫門。」
「他們已經將這事報了官府,可官府的人說,過年這幾天不審案子,讓他等過完了十五再去。他沒辦法,只能等著,但天天都和一群人到門口坐著,弄的秋雲都不敢出門。」
李慎皺眉道︰「這件事情,和這宅子原來的主人恐怕大有關系,弄不好這家伙貨賣兩家。我明天一早就出發,到他的老家去,找到他問個清楚。」
「我爹已經派人去找侯文增了,這時候還沒回來。」
秋雲插話道︰「老爺說了,這兩天就能回來。」
李慎一面解下斗篷遞給秋雲,一面說︰「奇怪,這個常老七,從來不會訛詐官宦人家,尤其謝大人還是二品尚書,按理說,像他們這樣的地痞,輕易不會招惹。可這一次,他是不是吃了豹子膽了,幾次三番上門來,看樣子。他似乎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
謝錦書搖搖頭︰「我從來都不認識他,哪里來的深仇大恨?對了,你走後的第二天,他又來門外叫罵,我想找出地契給他看,可是地契竟然不翼而飛了。這幾天,我翻遍了家里幾乎所有的地方,都不見蹤影。我猜,會不會是這個常老七趁半夜三更給偷走了?」
李慎的眉頭越皺越緊︰「這個極有可能。像他這種人,什麼事情都能干得出來。可我就是不明白,這個常老七,為什麼非咬著你不放,按說,你和他又不認識,井水不犯河水的,用不著哇!他想不花錢就白弄一套宅子,憑他的本事,也是可以做到的,只是他為什麼不去欺負那些無權無勢的人家,單單就盯上了你。他應該知道,招惹官宦人家。這個官司不一定就能贏的。」
秋雲捧來一碗熱茶︰「是啊二少爺,這也是我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我家老爺已經派人去了侯文增的老家,等他們一回來,事情就會弄清楚了。」
第二天,謝尚書來了,一進門就唉聲嘆氣。
李慎和謝錦書一看,就知道事情辦得不順利,問道︰「找到侯文增了嗎?」。
謝尚書說︰「人倒是找到了。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那個侯文增不肯來給我們作證。」
「為什麼?」謝錦書一听就急了,「是不是嫌路途遙遠呢?我可以給他出路費的!」
李慎搖頭︰「恐怕沒這麼簡單。」有思忖道,「我看,還是我再去一趟比較好,問得更清楚些。」
謝尚書有些泄氣︰「我看沒什麼用。這個侯文增明明將這宅子賣給了錦書,可現在又不肯出來作證,一定是被常老七一伙嚇唬或者收買了。」
「不會吧。」謝錦書覺得這個社會太黑暗了,「常老七是京城有名的地痞,可他的勢力沒有那麼大吧,都能管到京城之外的地方去?」
李慎說︰「明天一早,我騎上快馬去一趟。」
謝尚書忙說︰「那怎麼行?朱大人那里的事情,你還沒辦完呢。到時候你要是趕不回來,那就是抗旨了。」
李慎說︰「不要緊。我算了算,從這里到侯家老家,騎快馬只要四天就能走個來回,加上找人問事,一共四天半就夠了。朱大人讓我們分了兩班,我的那一班,剛好從初九開始,能趕得上。」
謝錦書有些過意不去,因為她認為,李慎沒有義務來替自己解決這個難題。更何況,要因為這個耽誤公事。于是說︰「不用了李公子,我想你再去一趟也沒什麼用。那個侯文增既然不願意作證,那麼誰去說都一樣。」
李慎听見謝錦書叫自己「李公子」,不覺得臉色一黯,但隨即恢復正常︰「我還是去一趟的好。」
謝錦書正想再說「不用了」,可李慎已經出了門,一面走一面說︰「我去家里看看,明天一早就走。」
謝錦書說︰「這個李慎,以前怎麼沒發現他竟然還是個急性子?」
謝尚書看了女兒一眼︰「錦書啊,不要怪爹不向著你說話,你對待人家,也太冷淡了一些。」
謝錦書說︰「爹爹,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想再與李家的人有什麼瓜葛。這幾次,都是他自己跑來的,我又沒請他來。」
「別說這樣沒良心的話。」謝尚書對女兒的無情很是生氣,「他都已經給你道過歉了,你就不能給他一次機會嗎?」。
「爹爹,感情的事情,不是道歉說了算的,也不是給誰一個機會就能夠挽回的。我已經對李家心灰意冷,不想回到那里去。爹爹。你就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那你就打算一輩子住在這里?」謝尚書簡直搞不懂,自己這個女兒整天都在想些什麼,「就算你不想再進李家,可總要嫁人的呀。要不然,趙公子也不錯,他們家……」
「爹爹!」謝錦書大叫一聲,「我現在哪里顧得上這個事?應付常老七一伙還應付不過來呢!何況,我這兩年並不打算嫁人,爹爹就不要亂點鴛鴦了!」
謝尚書不吭聲了。
……
李慎一路快馬加鞭,很快來到侯文增的老家,並且順利地找到了他。
侯文增的態度非常冷淡。也不讓坐也不倒水,而是很警惕地問︰「你是哪位?」
「我是李慎。」
「原來是李二公子。」侯文增不冷不熱地說,「李二公子這麼遠來找我有何貴干?」
李慎開門見山︰「是為了京城小水牛巷十九號的那個宅子。」
「那個宅子,和李二公子有什麼關系?」侯文增皺眉道。
「不管和誰有關系和誰沒關系,侯老爺,你當初將它賣給了誰,總還記得吧。」
「口說無憑。那所宅子現在歸誰,要看地契。」侯文增面無表情地看著屋頂,就仿佛他在跟空氣說話。
「可是侯老爺,你賣宅子也就是這兩年的事情,總不會記不清吧。」李慎雖然氣惱侯文增的態度,可為了弄清楚到底怎麼回事,還是耐著性子問道。
侯文增吩咐管家︰「老樊,送客!」
李慎真的生氣,心想這個人怎麼這麼沒禮貌,就說︰「侯老爺,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所以,迫使你不能說實話?」
侯文增直接下了逐客令︰「我沒什麼難言之隱,也沒人迫使我不能說實話,我還有事,恕不能奉陪,請李公子自便吧。」
說完徑自走了,留下尷尬的李慎和伸出手來請他往外走的管家老樊。
老樊說︰「李公子,請吧。」
李慎踫了個大釘子,只得先離開侯家。
……
當天深夜,李慎換上夜行衣,悄悄潛入侯家大院,很快找到侯文增的臥室,準備對他進行一番勸說,實在不行就恐嚇,爭取他能隨自己回京城給謝錦書作證。
可是還沒等李慎進入房間,卻發現已經有人比他搶先了一步。
那是兩個和他一樣身穿夜行衣的人,一高一矮,他們鬼鬼祟祟地朝四周看了一圈,然後抬手輕輕敲響了房門。
里面傳來侯文增很不耐煩的聲音︰「不是吩咐過你們了嗎,不要打擾我!」
門外那個矮個子故意裝作很害怕的樣子,捏著嗓子說︰「老爺。有個客人說要見您。」
侯文增在房里很不滿意地咕噥著︰「見我?是什麼人呀?這半夜三那更的,我都已經睡了。」
矮個子繼續說︰「小的也不知道,只是說從京城來的。」
房里有沒聲音了,大概是侯文增在穿衣服。過了一會,侯文增打開了房門︰「你先告訴他,讓他在……」
一句話還沒說完,高個子就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侯文增驚恐地睜大了眼楮,嘴里發出「嗚嗚」的聲音。但是高個子很快就拖著他進入了房間,矮個子又向門外看了看,也進入房間,從里面插上了門。
李慎迅即閃身到了屋後,將耳朵貼在窗戶上,屏息凝神傾听里面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