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思考了一下,謝錦書覺得,還是暫時不要去剪子巷,又回頭看了看,發現有幾個人舉著火把已經翻過了院牆向這邊追過來,不過離自己還很遠,自己還有足夠的時間隱藏起來。
四下里看了看,忽然發現自己運氣還不錯,不遠處的一所房子的牆邊,靠著一把梯子,顯然是這戶人家白天用完了沒有收起來,隨手放在這里的。謝錦書抓緊時間感慨了一下,古代真是民風淳樸啊,都做到路不拾遺了。
謝錦書順著梯子飛速地爬上了屋頂。二十一世紀的謝家是個大家族,謝錦書家住平房,,因為和男孩子一樣淘氣,所以諸如上房爬樹之類的事情,她從小沒有少做,盡管這些年做了少夫人缺乏鍛煉,可是爬個梯子還是很利索的。
爬上屋頂後,謝錦書用腳將梯子蹬倒,害怕定國公府那些人追過來之後看到梯子順藤模瓜發現自己。
梯子倒在地上,發出了不小的動靜,謝錦書嚇得捂住胸口,同時在屋頂上蹲下來,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引人注目。過了片刻,這戶人家的主人披著棉襖出來了,看了看梯子,自言自語著︰「奇怪,這梯子放得好好的,怎麼會倒了呢?」
隨即,一個約莫四十歲左右的婦女也出來了,一面打著呵欠一面說︰「懶鬼,白天叫你放進柴房里去,你懶著不動彈,這會兒梯子倒了吧。快看看摔壞了沒有,明天還得修另一個房頂呢。」
男人將梯子扶起來,使勁兒搖晃了幾下︰「沒摔壞,我現在就將它放進柴房里去。你給我開門。」
夫婦二人放好了梯子,轉身進去繼續睡覺,謝錦書松了一口氣,伏在屋頂上一動也不敢動,因為她居高臨下,看見那些人已經拿著火把跑到這邊來了。
為首的那個小廝謝錦書認得,是白文月在和風花園培植起來的親信。白文月嫁過來之後,很不滿意家下眾人都听謝錦書的,搬到和風花園後,跟定國公夫婦說,和風花園缺少人手,自己要從娘家帶來一些人伺候自己。定國公夫婦答應了。因為和風花園那邊的人本來都是李怡的,李怡夫婦搬到定國公府後,那些人就都隨著李怡夫婦回來了,白文月提出這個要求也不算過分。
那些人舉著火把,將這條巷子里里外外搜了個遍,可是連個鬼影子都沒看著,不由得有些生氣。
為首的小廝尤其氣憤,因為白文月剛才答應過他,要是此番捉住謝錦書,那就讓他做和風花園的管家,因此這小廝干得格外賣力。可是現在謝錦書不見蹤影,那麼也就意味著,他當不成管家了。于是他氣哼哼地吩咐其他人︰「你們出來四個人,分別守住巷子的兩頭,我們再仔細搜索一遍,總之,不能叫謝錦書給跑了」
四個人立刻跑向巷子的兩頭。
為首的小廝喝令道︰「都愣著干什麼,快搜呀今天晚上,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謝錦書給找出來」
眾人趕緊開始了新一輪的搜查。
謝錦書伏在屋頂上,都不敢用力呼吸,思索著這伙人會不會突然想起上屋頂上來搜查。
果然,為首的那個小廝見事情毫無進展,有些煩躁︰「娘的,難不成這謝錦書長了翅膀飛了?我們這麼多雙眼楮看著她跑進這條巷子里來的。」
另一個小廝跑過來諂媚地說︰「說不定藏在上面呢,我們應該上屋頂上去搜搜看。」
為首的小廝一拍大腿︰「有道理」又急忙招呼其他人,「都過來都過來,別瞎找了,你們去幾個人,上屋頂去看看。」
七八個小廝答應了一聲,開始搭人梯往上爬。
謝錦書緊張到了極點,慢慢向後挪動著身體。
那幾個小廝速度很快,眨眼之間就來到了屋頂上,不過他們沒有立刻發現謝錦書,因為正值深夜,又是個陰天,月光又不是很明亮,屋頂上漆黑一團,一時之間,他們也不能肯定屋頂上有沒有人。
為首的小廝在下面喊︰「喂,拿個火把上去。」
又有人通過人梯將火把遞了上去。
謝錦書大駭,絕望地閉上雙眼,心想,這下子,自己可真是走投無路了。
屋頂上的小廝接過火把,正要轉身往屋頂中央走過來,忽听得下面一聲低喝︰「你們在做什麼?」
屋頂上的幾個小廝愣住了,同時往下面看去,卻發現大公子李怡帶著幾個侍衛騎馬過來。
地面上,為首的小廝趕緊拱手道︰「回答少爺,謝錦書跑了,我們正在尋找。」
李怡下了馬,冷笑一聲︰「你們這樣大張旗鼓地尋找二少夫人,是不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定國公發出了這樣的事啊?」
為首的小廝挺委屈︰「小的們是按照三少夫人的吩咐這樣做的」
「三少夫人的吩咐?」李怡反問那個小廝,「你們眼里還有沒有長幼尊卑?只听三少夫人的,不听大少夫人的?難道你們不知道,如今定國公府是大少夫人在當家嗎?就算你們是和風花園的下人,可這麼大的事情,也應該听大少夫人的調遣,若是不服氣她,可以听老爺夫人的,什麼時候輪到你們和風花園擅自做主深更半夜大呼小叫來抓人了?」
大公子李怡在定國公府的地位是其他的三位公子所無法比擬的,他說了這番話,那些人都不敢吭聲了,一個個耷拉下腦袋,等候大公子責罰。
李怡一抬頭,看見了屋頂上的小廝們,說︰「你們不下來,難道還等著本公子上去請你們下來不成?」
那幾個小廝嚇壞了,連滾帶爬地下了屋頂,低著頭站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
為首的小廝眼看著和風花園管家的位置離自己愈來愈遠,非常不甘心,試探著說︰「大少爺,可是我們也不能不找到二少夫人呀,這三更半夜的,她自己逃了出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
李怡平靜地說︰「這是本公子應該操心的事情,不用你來多嘴。」
為首的小廝討了個沒趣,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過了一會兒,他又想出了新的理由︰「大少爺,剛才,小的們一路跟著二少夫人,眼看著她跑進了這條巷子,想必就藏身在這附近,大少爺容小的們再找找看,若是找到了,就任由大少爺帶回去發落。若是找不到,那就算了。」
李怡說︰「本公子剛才說過了,這件事情,不該你來管,今天你已經管得太多了,回頭我會和三少夫人說,讓她好好責罰你們。」
為首的小廝不敢再說什麼,只能招呼自己的人聚攏過來,灰溜溜地跟在李怡的人馬後面回去。
看著遠去的人和火把,謝錦書後怕地癱坐在屋頂上,不知道李怡這是有意放自己一馬,還是根本就不認為自己藏在身在這條巷子中間,不過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眼下最要緊的是趕緊去找證據。如果能證明「碧雲天」是白文月指使人放進了自己給珍娘的那碗紅花里,那麼自己就能洗清冤屈了。
謝錦書艱難地爬下了屋頂,因為沒有了梯子,她只能當做又一次練習了攀岩,然後來到一處客棧里面,暫時落下了腳。
第二天一大早,街市上的店鋪剛剛開門,謝錦書以紗巾遮面,上街去買了些胭脂水粉和艷俗不堪的衣裙,回到客棧的房間里,對著鏡子將自己畫了個面目全非,又將新買的衣裙換上,對著鏡子照了照。登時,一個濃妝艷抹撅著鮮紅嘴唇的粗俗不堪的婦女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謝錦書自己也覺得有些驚悚,尤其是那兩瓣紅嘴唇,不過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打扮停當,謝錦書一扭一扭地出門去了。
來到剪子巷瘸腿鄭四家。鄭四的老婆正在門口收晾干的衣物,猛然看見這麼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朝自己家門口扭過來,不由得怒火萬丈。
鄭四老婆高聲沖著屋里喊︰「死瘸子,你給老娘滾出來,你的相好的竟然找上門來了」
鄭四還未出來,街坊鄰居全都被驚動出來了,一看見謝錦書,知道有好戲即將開鑼,一個個不顧天冷,站在不遠處耐心等候。
謝錦書嚇了一大跳,猶豫著自己該不該繼續往前走。看鄭四老婆這副斗雞架勢,估計自己還沒開口說明來意,就被這凶悍婆娘給拍扁了。
鄭四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看了看謝錦書,又看了看自己的老婆,疑惑道︰「我不認識這位大姐啊。」
鄭四老婆立刻對他嗤之以鼻︰「是啊,你的相好的女人太多啦,多得連你自己都記不清啦」
周圍的人看這幕好戲終于開始,放下心來,同時發出了哄笑以應和鄭四老婆。
鄭四又看了幾眼謝錦書,對自己老婆說︰「我確實不認識她。我怎麼可能認識這麼惡心的女人呢?」
謝錦書暗笑,看來自己的化妝術效果良好。
鄭四老婆听自個兒丈夫說這個女人「惡心」,受用了一些,緩和了語氣道︰「你听見了沒有,我家瘸子說不認識你,你滾遠點兒。」
謝錦書急忙說︰「大嫂你誤會了,我是來找鄭四買東西的。」
眾人一听,就知道這個女人是來找鄭四買毒藥,頓時沒了看戲的興趣,三三兩兩散開去。
鄭四一听,急忙讓自己的老婆將謝錦書讓進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