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錦書眉頭緊鎖,一面沉思一面說︰「這怎麼可能?瑞霞不應該知道這件事啊。」
李慎咬牙道︰「可事實就是,這個賤人現在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並且拿這件事來陷害我們。如果皇帝要認真追究,那整個定國公府都要受到牽連。」
謝錦書說︰「應該是那天香紀子小姐來找我們的時候被瑞霞看見了。這真是個禍害呀。」
李慎白了她一眼︰「早就說要將她送出去,你就是不听,真是婦人之仁,到頭來,還不是害了自己?」
謝錦書有些委屈︰「這怎麼能怨我?」
李慎生氣道︰「要不是你心腸軟不肯將她嫁給俞侍郎,現在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錦書,有的時候,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那個賤人用了卑鄙手段在先,我們即使給她安排一個不怎麼好的歸宿,也不能說我們心狠,可你為什麼非要對她這麼照顧?」
謝錦書冷靜道︰「算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義?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互相埋怨,而是想辦法將損失減小到最低程度,尤其是不要殃及整個定國公府。」
李慎也恢復了理智︰「如今有白大人盯著我們這里,我不好將那賤人怎樣,可這筆賬我是記在心里的,總有一天,我要讓她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這都是後話了,我們先想想怎樣躲過眼前的麻煩吧。」
謝錦書也頗為頭痛。那天香紀子來到樂心居的時候,她特意問了管家李忠,香紀子到來,都有什麼人看見了。當時李忠說,只有薛敏看見,但是薛敏是絕對不會去告密的。李忠並沒有提到瑞霞,因此謝錦書以為,瑞霞並沒有看見什麼,所以才放了心。可是沒想到,這個女人心機這麼深,大概是這幾年來一直怨恨李慎不肯親近她,所以才用了這樣的手段報復。而這一招,實在是報復得太狠了,簡直就是釜底抽薪,一招斃命,不給人任何喘息的機會。
謝錦書不禁搖搖頭,女人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可以為這個人付出所有的尊嚴和生命,就像瑞霞為了給李慎作妾,竟然不惜毀壞自己的名譽。而當一個女人不能得到期待中的愛情時,就會由愛生恨,正所謂愛有多少,恨就有多少。
李慎說︰「錦書,你在想什麼?」
謝錦書回過神來︰「哦,沒什麼,我只是在想,瑞霞對你也許是由愛生恨,所以才會被這恨意沖昏了頭腦,做出這種不計後果的事來。你要知道,她名義上是你的人,可連你的一絲一毫的愛都得不到,在定國公府這麼多年,獨守空房,郁郁寡歡,她的心理,一定扭曲得非常厲害了。」
李慎不想做心理專家,不耐煩道︰「我不管她扭曲不扭曲,我只知道,這一次,我是絕不能姑息她了。」
「可是皇帝那里怎麼辦?他已經對你有了很大的成見。」謝錦書最擔心的是這個。封建王朝的君主,是絕不容許任何人背叛自己的,如果被他發現,那麼這個背叛了他的人就會人頭落地。
想到這里,謝錦書不禁打了一個寒戰。她不敢往下想,皇帝會不會真的做出這樣的決定。
……
過了兩天,李慎與謝錦書依舊一籌莫展,連李怡和薛敏也束手無策。薛敏說,實在不行,就由李怡率領整個家族的人去向皇帝請罪,自動削去定國公的世襲爵位,以換得李慎的平安。可是李慎說什麼也不肯答應,他說,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以後怎麼去見父親的亡靈,怎麼去見李家的列祖列宗。
這件事暫時還瞞著夫人,因為怕她受不了這個沉重的打擊舊疾復發。
薛敏說︰「我們要趕快拿出一個主意來,因為據我打听來的消息,皇帝很快就要下旨了。等到聖旨一下,那我們即使有通天的本領,也改變不了什麼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謝錦書開口道︰「我倒有一個辦法,但是並沒有多少把握,不過可以一試。」
眾人同時將目光投向了她︰「什麼辦法,快說呀,有辦法總比沒辦法強」
謝錦書緩緩地說︰「解鈴還須系鈴人。這件禍事,是瑞霞捅出來的,那麼收拾這個爛攤子,也非她莫屬。」
眾人一听同時泄氣道︰「你不是等于什麼都沒說嘛要是瑞霞肯願意收拾這個爛攤子,那麼當初她就不會去告密了。」
謝錦書說︰「瑞霞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並不懂什麼朝廷大事,也並不很清楚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因此,據我猜測,她之所以要這麼做,完全是在報復二少爺這些年來對她的冷落與不屑。而她之所以這樣報復二少爺,也完全是由愛生恨。所以說,她的本意,並不希望二少爺出任何意外。現在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此時此刻的瑞姨娘,也是異常後悔,可現在事態的發展已經不在她的掌控之中了,因此她也很想彌補這一切。」
眾人紛紛搖頭,覺得謝錦書在說胡話︰「你想得太簡單了。就算瑞霞後悔去告密,想挽回這一切,可是她能做什麼呢?難不成還要她去跟陛下說,我先前都是胡說八道,你們不要相信?」
謝錦書微微一笑︰「我剛剛說過了,我並沒有多少把握,只能一試。反正我們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何不試試呢?」
眾人一听,也只好同意試試。
……
當天晚上,謝錦書來到瑞霞的房間。瑞霞的表情很是驚異,同時也帶著些恐慌,她已經預感到自己闖禍了,而且闖了一個大禍,而謝錦書他們,說不定已經知道了她這個始作俑者。但是又轉念一想,他們的消息並不一定這樣靈通,因為白大人一再向自己保證,不會讓自己在定國公府成為眾矢之的。他會請求皇帝,不向任何人透露是誰告的密。
瑞霞僵硬地站起來給謝錦書施禮,一邊猜測著謝錦書的來意。
謝錦書很隨意地笑道︰「瑞姨娘不必多禮,我只是飯後無事,隨便來逛逛罷了。」
瑞霞局促不安地絞著一塊帕子,不知道謝錦書知道真相後,會用怎樣的方式向自己興師問罪。打板子?不給飯吃?罰自己仍舊去做丫鬟,而且是做苦力?
其實這兩天瑞霞的心理非常矛盾,一方面,從她的內心深處來講,她並不希望李慎有什麼意外。可佔據她頭腦更多的,是要給李慎一個教訓,作為他這幾年讓自己備受冷落和難堪所應該付出的代價。這個報復李慎念頭是如此強烈,以至于她事後細細回憶起一些細節的時候,都覺得自己主動去找白文月的父親要求合作的舉動是那麼不可思議。
可瑞霞也有自己的苦衷。雖然表面上看來,她這個姨娘什麼都不缺,衣食住行都和彤姨娘一模一樣,可實際上,定國公府的下人們不知怎樣在背後嚼舌根子笑話她呢。不要說背後了,就是當面的奚落,瑞霞也不是沒有遭受過。
有一次,瑞霞在後花園散步,忽然覺得天氣有些涼,當時她是一個人出來的,並沒有帶丫鬟,剛好有一個粗使的小丫頭在花園里撿拾落葉,她就跟那小丫頭說,讓她去一趟樂心居,告訴自己的丫鬟,叫她帶一件夾襖過來。可不料那小丫頭竟然不屑地說,你以為你是誰呀,還跟我在這里擺半個主子的譜兒,其實不過跟我一樣是個奴才罷了,還不知天高地厚,竟然使喚起人來了。
當時將瑞霞氣了個半死,一怒之下就要發作,讓這個不懂規矩的粗使丫頭好好長點兒記性。可是就在她高高揚起右手想打這小丫頭一個耳光的時候,又將手無力地垂了下來。因為她忽然感覺到,這小丫頭說的話句句在理了,盡管很刺耳、很難听。
于是瑞霞讓那個小丫頭走了,因為她知道,她如果真的打了這小丫頭,這小丫頭一定會去薛敏和謝錦書那里告狀,而真的斷起官司來,這兩位少夫人會向著自己說話嗎?即使她們不得不依照規矩斥責那小丫頭幾句,可最後落為笑柄的,依然是她這個有名無實的瑞姨娘。
所以,瑞霞認為,自己之所以淪落到今天這麼一個不尷不尬的地步,完全是李慎造成的。她要報復,她要狠狠地報復,要讓李慎知道疼痛和後悔,要讓李慎和謝錦書都為此付出代價。
……
謝錦書看瑞霞表情復雜多變,而且面帶狠厲,知道她對李慎的怨恨還是佔了一多半,于是慢慢開口道︰「瑞姨娘這些天都在家做些什麼呢?總也不見你。我記得白文月在家的時候,你還是很喜歡熱鬧的。」
瑞霞咬了咬下嘴唇,說︰「回二少夫人,我也沒有忙什麼,只是覺得身體不太舒服,就懶得出門。」
「身體不舒服怎麼不告訴我?」謝錦書皺眉道,「應該早早請了太醫來看才是啊。」
瑞霞的心突突直跳,不知道謝錦書這麼和藹地跟自己說話是什麼意思,是先禮後兵套出實話再收拾自己,還是干脆什麼都不知道。
見瑞霞不吭聲,謝錦書又說︰「前兒二少爺無意中听你的丫鬟說,你的二十二歲生日就快到了,說這幾年來家里事多,也沒有給你慶生,覺得有些對不住你,所以打算在樂心居辦一個簡單的家宴,為你慶生。只是老爺剛剛過世,不宜鋪張和熱鬧,不過簡單地慶賀一下,也是可以的。因此叫我來問問你的意見。」
瑞霞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