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清 第二卷 一諾千金 第四十九章 夢魘

作者 ︰ 蘇惠茜

海蘭珠死後,皇太極悲痛不已,追封宸妃為元妃,謚號敏惠恭和。

這真是又一令人震撼的消息,哲哲臉上越來越落寞的神情,讓青玉看著錐心的難過。她守了一輩子,其實不過只得到了皇後這個名餃。

大玉兒依然不動聲色,只是眼神中已經沒有了早些年的靈動。她在想什麼,青玉不知道,可是她明顯的感受到了大玉兒的傷心。

她委身于他,放棄了年輕時的愛情,可換來的不過是他的不珍惜。他心里的位置,永遠都是海蘭珠的。

「格格,您這些日子也仔細留神,眼看著就要生了。你就別忙東忙西的了,身子骨要緊。」阿特禮才剛進門,就看見青玉正踮著腳要取櫃子上的針線,嗔怪道。

青玉笑著擺擺手,「又不是第一次,哪兒就那麼金貴了。」

「您還是仔細歇著。」阿特禮上前,幫青玉拿下針線盒,放在炕桌上,扶她坐下。「十五爺在前面打了勝仗,眼看著就要回府了。您可別在這節骨眼兒上出什麼岔子。」

是 ,多鐸已經整整走了快十個月了。青玉撫模著高高隆起的月復部,一臉沉迷的笑容。他打了勝仗,就要回來了,他們很快就要見面了。

「爺可來信說到哪兒了?」

「今兒就到京了,被皇上召進宮里了。」阿特禮幫著青玉把嬰兒的小肚兜繡上最後一針,那好看的荷花樣兒,還是她特地跑到十四府上描出來的呢。

「今兒晚上就能見了。」青玉臉上浮現著幸福的笑容,「著人去廚房吩咐一聲,今兒晚膳要準備爺愛吃的東西。」

「哎,奴婢這就去。」阿特禮說著,便急急忙忙的向外走。

青玉看著她的背影直搖頭,都嫁人了,還跟做姑娘時一樣,沒個穩重勁兒。臉上欣慰的笑容還沒來得及退下,一股鑽心的疼痛便從小月復處傳來。青玉臉上撒白,用力的抓著椅子的扶手,吃力的叫了一聲,整個人便癱倒下去。

「格格……格格……來人啊,宣太醫,接生嬤嬤」

迎接新生命到來的時候,總是這樣慌亂的。十五府上,再一次陷入混亂。

盛京皇宮,崇政殿上,皇太極坐在高高的龍椅上,臉上有難掩的疲憊之色。

雖然多鐸回京帶來了勝利的好消息,並帶回了洪承疇那樣不可多得的人才,可皇太極還是提不起精神高興起來。

「皇上,臣弟無能,不能勸其歸降。」殿下,多鐸一身戰甲未退,抱拳作揖,懊惱至極。

洪承疇雖是被他強行俘獲了,可那榆木腦袋的家伙滿嘴仁義道德,君臣之綱,就是不肯投降。還耍起娘們們才干的招數——絕食

他是倔驢,多鐸的脾氣也沒好到哪兒去,若不是愛惜他是個人才,只怕多鐸早就一刀將他劈成兩邊,在回來的路上將他喂狼了。

「無妨,」皇太極擺手,一籌莫展的將目光投向一身補服的範文程。「範先生有何高見?」

範文程從眾大臣隊伍中跨出一步,恭敬的拜扣,「臣願親往與其詳談。」

這老頭,明明就是沒有辦法,卻回答的這麼委婉,讓皇太極也沒有把法責怪他,只能點頭應允。便打頭,帶著多爾袞,多鐸以及範文程一道趕往軟禁洪承疇的地方。

身後的布景由夕陽余暉變成了滿園燭火,多鐸終于沉不住氣,嗖的起身,向靠在軟榻上看書的多爾袞走去。

「我看範文程那老家伙也拿那倔驢沒轍。都兩個時辰了,還不出來,肯定是一點進展也沒有。」

多鐸慣性的模著自己光亮的腦門,一臉不滿,回京折騰了一天,還不讓他回家,皇太極是不是有點太不夠意思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多爾袞扔下書卷,拉過多鐸,按著他的雙肩,強行令他坐在軟榻上。「洪承疇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現在我們大清正是用人之際,難免是要費些周折的。」

「那家伙滿嘴忠心報國,不事二主,我瞧著不過是在給自己撐門面,想要拿咱們一把,日後想要得到更多的恩寵。」多鐸頗為不耐煩的挑挑眉。

二人正說著,皇太極與範文程從隔壁出來,推門而入。

「降了?」見他二人一臉喜色,多爾袞和多鐸雙雙起身,喜出望外。

「快了,就這一兩天。」皇太極掩不住心中喜悅。「明兒讓玉兒好好同他聊上一聊,他準降了。」

「……」多爾袞愕然。

「關玉姐姐什麼事兒?」多鐸心直口快,不假思索的詢問。

皇太極鷹眸一掃,意味深藏的瞧了瞧多爾袞,轉而對多鐸道︰」老十五,方才你府上傳信來,說你府上又誕下一位小格格。」

「恩?」多鐸愕然,這一年來青玉在心中從未提過懷有身孕的事兒啊。而且,他出征前也只同她一個人共赴**,府上怎麼就有小格格了?

「青哥兒為你添了一個小格格,傻小子,還不回去瞧瞧。」皇太極難得臉上掛笑,拍了拍多鐸的肩膀。

「……」多鐸一時反應不過來,回頭瞧了瞧同樣一頭霧水的多爾袞,猛的一拍腦門。「是了是了,她說回來要給我一個驚喜的這可真是天大的驚喜。」

一面說著,一面興沖沖的往外跑,什麼君臣禮數通通都拋到了腦後。

多爾袞錯愕的盯著他沖出去的身影,有些尷尬的看向皇太極。剛才他說要玉兒去說服洪承疇是什麼意思?誰都知道那家伙,他……皇太極竟然為了得到一個能臣,去犧牲一個妃子

多爾袞面色鐵青,暗自握緊了拳頭。

伴隨著身體最後一絲力氣的抽離,青玉听見了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聲。終于,終于,在耗盡所有力氣的最後,孩子呱呱落地。

臉上掛著幸福滿足的笑容,沉沉的睡去。太累了,她來不及去想剛才是誰在她耳邊大叫她的名字,也來不及去看孩子到底長的什麼模樣。視線模糊前,她仿佛看見了多鐸的臉,想必已經墜入夢里面了吧。

香軟的小人抱在懷里,讓多鐸愛不釋手。白玉般的肌膚透著可人的粉紅,雖未睜開眼楮,可模模糊糊的已經能瞧見那眉眼間的清麗。這是他和青玉的第一個女兒,是他視若珍寶的唯一的女兒。

一片雲霧模糊了視線,青玉一腳深,一腳淺的向前走著。遠遠的似乎能看見光亮,可無論她怎麼努力都走不到那個發光的地方。

四周高聳的宮牆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冷峻,耳畔似乎還傳來嚶嚶的哭泣聲。

這是哪兒?青玉打了一個寒顫,下意識的雙臂環胸。前面,似乎有人……

俊逸筆挺的背影,拖著一條長長的麻花辮子,那是多鐸。可他身邊,那個身姿妙曼的華服少女是誰?他為什麼那麼溫柔的將她環入懷中?

「多鐸……」青玉大喊著,試圖想要上前拉住他,可腳下卻踩了空,墜入一片黑暗中。

「多鐸」夢魘中驚喜的青玉,被一雙有力的臂膀緊緊的攬入懷中。

單單的幽香味道,是她所熟悉的,那一成不變的溫暖也是非她莫屬的。

「別怕,別怕,我在這兒,我在這兒。」多鐸忙不迭的安慰青玉,用盡了所有力氣,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

「那個女人是誰,你為什麼和她走了?我叫你的,你為什麼不理我?」那畫面太清晰,讓青玉分不清現實與夢境,推開多鐸,一臉驚慌的瞪著他。聲音拔高了不止一度,顫抖的連她自己都覺得害怕。

多鐸愣怔的看著青玉,嘴角抽搐,「青哥兒?你怎麼了?你夢見了什麼?」

離開多鐸溫暖的懷抱,一身的冷汗讓青玉冷不防的打了冷戰。意識似乎在這一刻才清晰,「我夢見你和別人走了,我怎麼叫你,你都不理我,我急著去追你,可卻墜入了深淵。」

青玉看著多鐸,眼神中依然有抹不去的慌亂。

多鐸神色一滯,半晌將青玉緊緊攬入懷中。「我不會和別人走的,不會不管你的,更不會讓你墜入深淵的。」

是不是,到現在為止,青玉才真正的屬于他?她似乎總是很獨立,不需要多鐸,更不依賴多鐸,然而今天這個夢境,是不是可以證明,她一直都是依賴于他存活的?

「你要是敢和別人走,墜入深淵的人一定是你」窩在多鐸懷里的青玉,竟不是想象中的小鳥依人,而是惡毒的咬緊牙關。

「啊?」多鐸一愣,隨即松開手,不可置信的看著青玉。

「啊?啊什麼?難道你本是想要拋棄我的?你要是敢,我就……」

「我怎麼會呢。」多鐸揉揉青玉的頭,笑意濃濃的打斷她的話。「我只求你,別拋棄我就好了。」

青玉得意的撇撇嘴,「孩子呢?我還沒瞧見呢,是男孩兒女孩兒,取了名字沒有?還有,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啊?可得了皇上什麼賞賜?日後還要去打仗麼?今年得留下過年吧?」

「青哥兒……雖然你三天沒說話了,可也不該這麼急著嘮叨啊。」

「你……」一記繡拳打在多鐸俊逸的臉上,隨即便是一陣朗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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