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好笑,信誓旦旦的說愛她一生的男人,站在這命令她竭盡全力去救一個他現在正深深愛著的女人。
這是一種羞辱。他以為,她在乎的是這個女主人的位置麼?
青玉應該發火的,應該拒絕他的,可是,她沒有。相反,她竟然用力的點了頭。「好身為這府里的女主人,我必須重新整治一下後院。以免王爺日後再得不到子嗣。」
雷聲轟鳴,大雨傾盆而下。豆大的雨點毫不留情的打在窗子上,似乎下一秒就要摧毀那薄薄的紙張。
燭光中,多鐸的臉那麼陌生,那麼冷漠。青玉笑著對他點頭,然後轉身,走進了雨中。
阿特禮提了傘急忙跟了出去,頭頂的那一巴傘雖遮擋了風雨,可卻無法遮擋向青玉襲來的寒冷。
他要求她去救那個女人,還要求她為了保護那個女人鏟除掉所有後患。
如果,有一天那後患變成是青玉,他是不是會親手將她毀掉呢?
會吧。恩,一定會。
曾經,青玉真的相信多鐸對她是特別的。即便他有了別的妻子,可在他心里自己是最特別的存在。他曾經為了保護她可以犧牲性命,也可以為了博她一笑公然和皇太極叫板。但,他卻從來沒有在其他福晉欺負自己的時候,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更沒有下狠心將她們鏟除。如今……看來,那個江南女子,才是他的摯愛啊。
青玉,到底算什麼?
廳堂內,烏壓壓的站了一地的奴才,院子內也是一樣。
屋子里的大多是有頭有臉的府上老人,雖人人自危,可也不見得瑟瑟縮縮。而寒風中屹立于院子中的奴才們,可大不相同了。各個低眉斂目,就連呼吸都開始變得小心翼翼。
嫡福晉召集大家來已經有一炷香的時間了,這期間她一句話都不說是為什麼,平靜過後,就是暴風雨了吧。
,隨著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青玉緩緩的將視線從手中的茶碗上移開。
「格格,府上所有的人都俱全了,一個都不差。」查詢回來的阿特禮,氣喘呼呼的在青玉耳邊低聲說著。
「恩。」青玉將茶碗放下,茶碗與桌面踫撞的聲音雖小,可在安靜的氣氛下卻顯得格外刺耳。眾人皆屏氣凝神,靜候下文。「把翠兒帶上來吧。」
「來人,壓翠兒上來。」
阿特禮一聲令下,便見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被兩個家丁拖進了屋子。
那孩子靈秀的雙眸低垂著,讓人看不見情緒。但那蒼白的臉,和完全無力走動的雙腳,讓人看了心不禁為之一緊。
這……孩子,太可憐了。
「把身上的繩子松了吧,再去搬個椅子給翠兒姑娘。」青玉到底還是心軟了,柔聲吩咐著。那看向翠兒的眼神中毫無犀利之色,滿滿的都是憐惜。
話音一落,翠兒忽然抬起頭,定定的看著青玉。
「大膽奴才,竟敢如此直視福晉。真是不要命了。」這聲音刁酸刻薄,除了納喇氏不會有別人的。
青玉擺擺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翠兒,這三**受苦了。且先坐下再回話吧。」
那翠兒不動也不說話,依然那樣呆立的站著,忽然就有眼淚泉涌而出。
青玉皺了眉,這有點出人意料。「你可是有冤屈?若是能說的明白,我定然還你清白。」
青玉听著自己冷冰冰的聲音,不禁心頭一顫。演技真是越來越好了,她有沒有冤屈,難道自己心里不清楚?
「奴婢沒有冤屈。麝香是奴婢點的,那藥也是奴婢下的。」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果然啊,是這小蹄子害的。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青玉起身,逼近翠兒身邊。
「奴婢是受了側福晉和庶福晉的指示。」翠兒將手一揮,指著佟佳氏和納喇氏,聲音篤定,絲毫不像說謊。
「你……你……你這個小蹄子,你不要血口噴人再這樣胡說,我撕爛你的嘴。」和不動聲色的佟佳氏比起來,納喇氏顯然太過于暴躁。
听到翠兒的話,她跳起來就要往翠兒身上撲,完全不顧及自己福晉的身份。
「去,把她們拉開。」青玉厭惡的瞧著廝打的場面,轉頭吩咐阿特禮。
阿特禮手一揮,原本站在旁邊的兩個家丁便上前,將她們兩個拉開。
那納喇氏在家丁的拉拽下還不忘掙扎叫囂,「你這小蹄子,我哪一點對不起你,使得你這般對我?當年你從側福晉院兒到我這,不過是個下三濫的粗使丫頭,是我精心栽培你,你才做的上這府上有頭有臉的大丫頭,如今可好,你倒是恩將仇報,反咬了我一口。」
「福晉對我好,還不是另有目的。」翠兒嗤之以鼻,她們的丑惡嘴臉,她真的再也不想看下去了。
「我我……我有什麼目的?你不要胡說八道」
「奴婢沒有胡說八道。」翠兒聲音脆朗,「當年側福晉和庶福晉聯手要搬到嫡福晉。側福晉為了自己的利益,將奴婢放在了庶福晉的院里。當時是要奴婢作為眼線監視庶福晉的,然而庶福晉對奴婢實在太好了,雖然奴婢知道你另有所圖,可還是死心塌地的跟了你,從此便將你多年來做過的事統統瞞了下來。」
听到這,青玉的臉色微白。原來看似平靜的後院,竟還有這樣一出戲。這倒的確讓她吃驚不小。
青玉將目光轉向納喇氏時,只見她臉色發白,身體劇烈顫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頭,「福晉,奴婢沒有做過這種事兒……」
青玉打斷她,伸手將她扶起,「你且先起來,讓翠兒說完。做沒做過,我自有定奪。」
青玉聲音平靜,不見任何怒氣,一直坐在旁邊穩如泰山的佟佳氏心底忽然騰起一股莫名的恐慌。
「翠兒,你繼續說。」青玉放開納喇氏,重新做回到位子上。「過去的事可以不用說了,我只想听秀姨娘這一件事。」
「是。」翠兒福身,繼續道,「王爺一直專寵嫡福晉,兩位福晉本心如死灰。可偏偏這個時候王爺帶回了一個漢人福晉,這讓兩位主子的心又活泛了起來。于是便整日精心打扮,想要引來王爺的注意。可偏偏王爺此次對秀姨娘也是一往情深,姨娘又很快的懷有身孕。于是兩個主子就密謀要將姨娘月復中的胎兒做掉。恰逢府上調度人手,納喇主子便通了人把奴婢分到了秀姨娘身邊。」
「于是你明知道她懷有身孕,還整日點麝香。」青玉看著她,語速不急不緩。
「是。」翠兒不置可否的點頭,「再取得秀姨娘的信任後,奴婢就受到了側福晉送來的墮胎藥,于是奴婢就將此藥和太醫開的安胎藥掉了包。」
然後就害死的多鐸的兒子,然後青玉就不得不召集里府上所有的人來听這麼一次審案。
許久不出聲的佟佳氏,突然咯咯笑了起來。「真是一個好奴才。先是背棄了原來的主子,從了納喇氏,而今又是誰用了什麼手段買通你,讓你出賣了我們?」說罷,起身,到青玉身邊,「福晉,你不覺得這案子審的太容易了麼?」
「容易我倒是不覺得,我只是覺得很震驚。原來,看似淡泊的側福晉,曾經也對我做過那麼卑劣的事呢。」青玉笑,可眼神中卻是能將人凌遲的寒光。
佟佳氏神色一僵,納喇氏便哭喊著道︰「過去是奴婢鬼迷了心竅,听了側福晉的挑唆,才對福晉做了那樣的事兒,可如今,如今這遭事兒,真的與奴婢無關。」
聲淚俱下,倒是著實可憐呢。青玉嘆了口氣,走到翠兒身邊。「你還有什麼要說的麼?」
「沒有。」翠兒低下頭,緊咬著下唇。
「那,有什麼舍棄不下的麼?」
「奴婢的娘……」翠兒哽咽著,「奴婢想在臨死之前見見娘親。」
「死?傻孩子,我不會讓你死的。雖然是你親手害死了姨娘肚子里的小阿哥,但這罪魁禍首並不是你。」青玉拍了拍她的肩膀。「來人啊,帶側福晉的乳母嬤嬤張氏來。」
翠兒不明所以的看著青玉,片刻過後,便有一位四五十歲的老嬤嬤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保住翠兒失聲痛哭。
「張嬤嬤,翠兒犯了這樣的錯,照理是該刺死的。可咱們福晉菩薩心腸,念著這並非出于她本心,于是網開一面,將她貶出府去。現在我問你,你是要繼續留在府上當嬤嬤,還是要跟著翠兒一同出府。」阿特禮手中拿著一個錦囊走到那對相擁而泣的母女身邊。
「老奴……老奴……」一定是很難抉擇的。張氏淚眼婆娑的看著佟佳氏,不知如何作答。
「娘……」
「老奴叩謝福晉大恩大德,老奴,原同翠兒一同出府。」
青玉點了點頭,便像阿特禮遞了一個眼色。
「這錦囊中的錢,足夠你們開一家小鋪子維持生計。福晉希望你們出去後不要給豫王府上丟臉,重新好好生活。」阿特禮將錦囊塞進張氏手中,那對母女便千恩萬謝的準備退下。
「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