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清 第二卷 一諾千金 第二十二章 小玉兒的幸福

作者 ︰ 蘇惠茜

大玉兒在慈寧宮中悶悶不樂,眾人皆是一位哲哲舊病復發所導致。可青玉心中明白,她擔心的不過是那下嫁的風波。

多爾袞的確想要和她在一起,也的確做過這樣的努力。可他怎麼突然就沒了動靜?多少年來,她從未質疑過他的真情,而如今,突然就覺得有些迷茫。這些年的禮讓,這些年的傾力輔佐,是不是只是他慣用的伎倆。看似真誠篤定,實則瞞天過海,只手遮天。

不會的,他不是那樣的人。那個一襲白衣,溫潤儒雅的男子是世人敬仰的英雄啊。

「格格,您又發呆。豫王福晉已經在殿外等候多時了。」蘇茉爾展開五指,在大玉兒眼前晃了晃。嘆息著,為她披上一件藍狐大衣。

是了,是了,已經過了時辰。大玉兒如夢初醒般,將手中的荷包放下,匆匆向殿外走去。

「聖母皇太後萬福金安。」青玉福身,規矩的行禮,聲音中也帶了些許沉重。

大玉兒扯扯嘴角,笑道︰「你我姊妹,無須多禮,咱們還是快些出宮吧。」青玉點頭,上前扶了大玉兒的手,二人便匆匆趕往睿王爺府上。

小玉兒的病,不用青玉多說,想必大玉兒也已經有所耳聞。雖平靜的過了一年,可那病還是時時刻刻的糾纏著她,太醫說,也許就要熬不過這個春天。可是,多爾袞他還在外領兵打仗啊,她不管怎麼樣都要熬過去才行啊。

心底扯著陣陣難忍的疼痛,大玉兒的眼眸開始渙散毫無焦點。馬車的顛簸,讓她的思緒飄向了很遠的地方。那里有遼闊的草原,蒼茫的碧藍天空中更有雄鷹翱翔,自由自在,無拘無束。草地上潔白的羊群中,兩個俏麗的小女孩兒席地而坐,有說有笑。一個眉清目秀,溫柔若水,一個嬌俏可人,潑辣爽利。那不是別人,正是曾經相親相愛的大小玉兒啊。

可當她從回憶中跌落回到現實中是,才赫然發現,那個曾嬌蠻任性,可愛至極的小玉兒,正面色慘白的躺在雕花大床上。屋內彌漫的燻香味,無論如何都擋不住那令人哀傷的藥味。她不願意去承認,那味道中有濃重的離別氣息。

「姐姐……」看到大玉兒的一瞬間,小玉兒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光芒,似欣喜,又似彷徨,或者還夾雜著一絲恨意吧。

「玉兒」眼淚還是有些不听話的滴落,大玉兒緊緊握住了小玉兒的手。「你怎麼瘦成這般模樣。」

「挨了一年了,這病總不見好。我瞧著,日子不多了……」小玉兒哽咽著,大玉兒的手竟還像小時候那樣的溫暖。

青玉最看不得這種心酸場面,便拉了一旁的巴特瑪和杜勒馬閃身躲到了外間。把臥房單獨讓給了兩個玉兒。

她們姐妹為了一個男人糾結一生,是時候要她們好好的把心結打開了。

「可通知了王爺回城?」在圓桌旁坐下,青玉不安的看了看面容憔悴的巴特瑪。雖收到了多鐸的加急信件,說多爾袞已經在返回的路上,可她還是有些不放心。

巴特瑪木然的點頭,盯著手中的茶碗不說話。她心里有多糾結,青玉不知道,可她的傷心,卻是毫不掩飾。

正欲開口再說些什麼的時候,杜勒馬突然嚶嚶的哭了起來。青玉側過頭,看著明顯消瘦不少的她,一時也說不上話。這曾經也和小玉兒一樣是個心高氣傲的人,猶記得當年她為了豪格和青玉爭的面紅耳赤的場面,那時候的她嬌蠻而快樂。而如今呢?歲月奪走了她的嬌蠻,災難更磨平了她的稜角。光華不在,她原來也不過是個普通且固執的孩子。

豪格獲罪,被幽禁至今已數月有余,她過的一定很苦吧。如今,唯一可以依靠的姐姐也要離開人世了,這個驕傲而人性的女人以後該何去何從。

「杜勒馬……」青玉聲音柔和的似一陣春風,輕輕的扶上杜勒馬微微顫抖的肩頭。希望她手上的溫度,能給她帶來力量吧,起碼讓她心里有所安慰。「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還有玉姐姐,都是你的姐姐啊。」

是啊,她們都曾是科爾沁那片遼闊草原上自由飛翔的小鳥,而今都被命運折斷了翅膀,心甘情願的住進了這金絲籠中。

杜勒馬挑眸,看向青玉的神色中,扔有不可卸除的戒備和厭惡。「你若真心當我是妹妹,為何不去救我們王爺。別人不知道,難道你心里不清楚為何睿王爺和豫王爺要對他下此毒手麼?」

「……」青玉無語,失望的看著杜勒馬。這麼多年,為什麼她還是沒有成長。為什麼還是那個不諳世事的科爾沁格格。如果原因真的像她說的那麼簡單,那麼青玉求多鐸的時候,他也不至于那樣的為難。

「你當真要救豪格?」多鐸擰了眉,燭光打在青玉臉上,讓她的表情看起來柔和而又倔強。他心下明白,她是一定要堅持的。見她點了頭,多鐸不禁嘆息一聲。「此事,我也救不了他。」

「為什麼?他到底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不過隱瞞了部將冒功及起用罪人的弟弟,真的就這麼嚴重,以至于都不能放他一條生路?」青玉有些惱,那些根本算不得罪證的罪名,怎麼就能置豪格于死地呢?

多鐸盯著青玉,提及豪格,他總是有一絲的不安和別扭的。良久,他才冷了聲,「那些都是十四哥為了讓他在福臨心里留下一個美好的印象而已。畢竟,福臨從小就敬仰這個驍勇善戰的大哥。」

「什麼意思?」青玉有些不懂。難道豪格真的犯了滔天大罪。可多爾袞,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是為了保護福臨麼?可那個孩子已經恨他入骨了啊。

「豪格他試圖篡位。」這是事實,多鐸卻不能用輕松的口吻說出來。因為豪格他不是針對多爾袞和多鐸,而是在針對福臨啊。

豪格一箭射死張獻忠後,名手下人在一古塔下埋下了一枚令箭,上刻四句詩,「造者于化龍,拆者張獻忠。**不用竹,一箭貫當胸」。這四句詩中,句句隱含暗意,他便以此為由,開始廣布自己是真命天子的謠言。且暗自私通濟爾哈朗,以謀取皇位。

可是世事難料,正當他高枕無憂等候回京親手傾覆天下的時候,慣行明哲保身的濟爾哈朗和眼中只有仕途的心月復何洛會臨時倒戈。所有證據都被多爾袞窩在手中,于是他便理所應當的入獄。

只是多爾袞突然仁慈,給了他並不嚴重的罪名。只因為福臨當時听到消息時的不安和惆悵。可是多爾袞啊,多爾袞,他怎麼不知道,他的煞費苦心別人並不可能領情呢?

青玉听了前因後果之後,嘆息一聲拉起了多鐸的手,「可是,你能不能讓他走的安詳一點。」青玉心里知道,豪格必死無疑。可她還是舍不得讓他慘死,溫潤如玉的雙眸,深情款款的對白,回憶里他也曾點亮過她年少時光。

「根本不是我姐姐不救,你的王爺在獄中叫囂著要取我們王爺的命,如此大逆不道,誰認敢救?」巴特瑪突然拔高了聲音,冷不防的將青玉從回憶中拉扯回來。

「別吵了,還嫌不夠亂麼。」青玉不耐煩的按住要起身的杜勒馬,又嗔怪的瞪了一眼巴特瑪。

正想要再勸慰的時候,耳邊忽而想起釵環耳飾相撞的聲音。大玉兒已經從臥房中走到了她們身邊,面無表情,眼神空洞。眼淚掛在臉上還未來得及拭去。

青玉扯了手帕遞上,卻忽而被大玉兒抓住手腕。目光在食指的白玉扳指上頓了又頓,所有的情緒都在眼底糾結成一縷傷心。

青玉愣愣的看著,半晌才將手從大玉兒手中抽出。白女敕的手腕,有一層淡淡的紅印,隱隱的疼痛感讓她下意識的擰了眉。「玉姐姐……你怎麼了?」聲音小心翼翼,可眼神卻放肆的在大玉兒臉上游蕩。

「原來,我們三個人都錯了。」大玉兒扔下這句話,便同青玉擦身而過。身後的蘇茉爾慌張的看了青玉一眼,眸中淚光點點。

她看見了小玉兒的扳指麼?那曾經也是她夢寐以求想要帶在身邊的麼?她們是和好了,還是鬧掰了呢?

所有的疑問都未來得及解開,二月,當積雪開始慢慢融化的時候,多爾袞趕了回來,然而卻沒能見得小玉兒最後一面。

瑞王府頃刻間被白色籠罩,那刺眼的白色,直刺的人心中一陣一陣疼痛。青玉已經記不得自己是第幾日紅著眼眶站在睿王府上了,但他清楚的記得多爾袞是第幾次毫無預兆的發火。

其實,最讓他受不了的就是小玉兒的離開吧。所以他瘋狂的讓舉國上下為其戴孝,偶爾听到一聲無辜的笑聲,便削了人家的爵位,罰了人家的俸祿。他給了她最隆重的葬禮,給了她最尊貴的身份,和最華麗的陵寢。只是,這一切都太晚了。

「玉兒,要是有來生,我定不會負你。」多爾袞伏在靈柩前,握著小玉兒冰涼的手,眼淚滴落,在她手心中漸漸消融。

青玉遠遠的站著,雖然被多鐸緊緊攬在懷里,但還是不能感受到任何的溫暖。由內而外散發的悲傷,最終轉變成無聲的哭泣。

小玉姐姐,你詢問了一生的問題,今日終于有了答案,你听到了麼。多爾袞,他也是愛你的,不比愛大玉兒少一分。

「這就是男人吧,可以同時愛著兩個女人。」青玉仰起頭,看著多鐸。他布滿血絲的眼中,有化不開的哀傷。看著看著,青玉突然含淚笑了,「我真幸運,你的心里,永遠都只住著一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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