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的光,刺痛了眼。
小夜慌忙的闔上眼瞼。感覺周身一陣暖意,似乎有陽光輕灑在臉上,還有一股炙熱的氣息包裹著她,溫暖而又安全。
這里似乎已經不再是那冰冷的海底。
暖暖的陽光中她感覺到有一道異樣的目光,急切而又灼熱,比那陽光還要耀眼,緊緊的落在她的臉上。
是誰這樣看著她?
再次試著睜開沉重的眼皮,眼瞼的縫隙中依舊是明亮耀眼的一片光幕,而漸漸的她看到光幕中出現了一張模糊的面孔,那樣近,為她擋住了大半的光亮,咫尺之間,似有一股淡淡的鼻息撲在臉上,有些癢癢的。還有一股獨特的氣息環繞在她的周圍,那樣熟悉,她好像不止一次聞到過,熾熱而又渾厚,似乎還帶著那紫色花海里溫溫燻風的味道,濃烈醇郁的似極致陳年的紅酒一般的醉人,還讓人有種無比滿足的安全感。
這是她一直依賴一直渴望的味道呵,好似只要這個人在身邊。一切可怖的風雨都已經過去。
小夜驀然回過神來,這是秦列呀……
心中不由的升起一股喜悅,張嘴想要叫他的名字,然而喉嚨里卻似烈火焚燒過一樣的痛,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想要揉一揉模糊的眼楮,將他的面目看的更真切一些,一抬手渾身都劇痛起來,她忍不住張嘴喑啞的痛呼了一聲。
「別動。」
忽然听到秦列那低沉渾厚的聲音在身前響起,好似就在耳邊一樣,她終于徹底的放下心來,閉上眼,開始回想之前手發生的事情。
自從在海底陷入空茫之中便什麼也不記得了,秦列是怎麼樣將她救起來的,她昏迷了多久,現在身處何處,海上的戰況怎樣?她一點也不知道。
遠處有嘩啦的海浪聲傳來,還有腥濕的海風徐徐吹過,雖然依舊帶著濃濃的血腥氣息,但是已經不像之前那樣凜冽了。
難道斗獸已經結束了麼?
莫非她已經昏迷了許久許久?那麼大師兄還有金剛他們怎樣了?心中有些擔憂,忍不住又開口詢問了聲,卻依舊是喑澀難辯的幾個語調。
「別說話。」秦列沉聲說了句。
而後小夜听到‘哧啦’一聲布料碎裂的聲響,肩上忽然一涼,海風吹在肌膚上一陣冰冷。
這家伙在干什麼呢……
小夜再次睜開眼,眼楮似乎已經適應了陽光,是讓還有些許模糊,但是已經可以看到景象。
而近在咫尺的秦列卻格外清晰。他那一頭短發在海風中輕輕拂動著,根根分明,反射著絲絲明艷的陽光,看上去很柔和,他側低著頭,很認真的在看著什麼,眉頭皺起,薄唇緊抿,一臉的陰郁,但是在這耀眼的陽光下,那剛毅的如刀刻一樣的面目卻愈發的迷人了。
而且,重要的,她似乎正躺在沙地上,而頭部正枕在他的腿上……這是什麼狀況?這樣親密的接觸……
不分場合狀況的,她又犯了回花痴,不過很快就被肩上的劇痛給拽了回來。
「忍一忍。」秦列側眼看了她一眼。
小夜低下頭,想看看他在做什麼,不看則以,一看之下倒抽了一口冷氣,只見自己左肩到胸口處裂了好深一道口子,袞袞的鮮血還在不住外冒著。前襟已經被自己的血染成了鮮紅的顏色,看上去觸目驚心,要不是疼痛感刺激著神經,小夜真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身體。
本來不看還好的,看過之後就覺得更痛了,秦列正用一塊棉布給她擦拭傷口,微微一踫就痛的想在地上打滾,可惜滾不動,只好皺著眉呲牙咧嘴的表達一下感觸。
這是那個該死的蛇蛋男的冰箭給刺的,他那符篆少說也是六級以上,要不然不可能將她刺成這樣,看來那男人為了泄恨可是下了血本,背後還有一道口子,難怪會渾身劇痛的不能動彈,說不定傷到脊椎了,萬一變成殘廢可怎麼是好?
正在心中胡思亂想著,秦列忽然從她儲物袋里拿出幾顆丹藥來,捏碎了撒在她的傷口上,痛得她只想鬼哭狼嚎的大叫一番,可是由于喉嚨嘶啞,變成了一聲弱弱的抽氣聲。
天殺的!也不知道那個蛇蛋男怎麼樣了,如果再讓她見到,一定要將這傷刺回來,讓他也嘗嘗這種痛的想罵人的滋味……一邊在心中狠狠的咒罵一邊下意識的就想推開秦列的手以阻止那讓人痛的想死的粉末落在傷口上,結果被秦列一下子抓住了手腕不能動彈。
這家伙!她可是傷號哎,還這麼粗魯……小夜無比哀怨的看了秦列一眼,而秦列對她眼神的控訴視而不見,依舊很認真的將那些藥丸的粉末涂抹在她的傷口上,只不過臉上仍是那副陰郁的神色。而周身的氣息卻變得愈發的熾烈,仿佛是壓抑不住的怒火在熊熊燃燒著一般,然而他的動作卻很輕。
他快速的將藥粉抹好,拿出一些棉布將她的傷口包扎起來。
小夜咬牙忍的一頭冷汗,只好想些別的事情來分散注意力。
從這傷口的出血情況來看,其實她應該沒有昏迷多久,至少秦列肯定是剛剛才將她從水里救上來的,從她遇到蛇蛋男到現在應該前後不超過十多分鐘,要不然她不是早就溺死了麼?然而短短十多分鐘的時間里,海上的戰況似乎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那九尾蛇應該渡劫完成了吧?它是死還是活?穆島主他們一眾人在做什麼,還有同他們一起來的那些真人們又怎麼樣了……
這些疑問一個個走馬燈似的在腦海晃了一遍,而後,她似乎覺得有個什麼很重要的問題給遺漏了,等一等等一等,到底是什麼來著?又在腦子里講這些問題一個個的晃了回去,回到了原點。
溺水!對了,就是溺水!她最後是溺水了,那秦列是怎麼把她救活的呀?不會是……人工呼吸吧!
小夜頓時痛都忘了,斜著眼,用一種似疑惑似驚愕似不好意思又似有些喜悅的復雜神色看著秦列。
秦列察覺到她異樣的眼神,側頭來看她,她慌忙不好意思的將目光撇向別處。
雖然知道現在完全不是應該考慮這種事情的時候。但是面對秦列就是忍不住想要心猿意馬……于是感覺秦列側過頭去的時候,她又偷偷的拿眼角瞄他,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蛛絲馬跡似的。
然而秦列神色如常,一點別樣的表情都沒有。
難道要用問的?唔……好像很不好意思開口,不過,這可是初吻哎,怎麼能這樣不明不白的……
「那……」費了好大的勁終于擠了個還算清晰的字出來,于是繼續努力,「……個。」
看她似乎有什麼想說,秦列又回頭看著她。
一見他那漆黑如夜的眸子這樣專注的看著她,她就似乎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該死的!為什麼臉皮不能再厚一點呢?
秦列見她半響沒出聲。也就不再理她了,一手將靠在腿上的小夜扶了起來,讓她整個身體靠進自己懷里。
啊!小夜的臉一下子就蹭到了他的胸上,她無比驚愕的張開嘴想要驚叫一聲,卻沒想秦列緊接著就將她的衣服扯了開來……‘哧啦’……一聲響過,小夜腦子一下了木了,一時驚愕的連呼吸都忘了。
待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秦列已經在往她背後的那道傷口上涂藥粉了。
「啊,痛痛痛痛痛……」小夜一陣鬼叫,開始在扭來扭去的掙扎起來。
秦列一把按住她的後背,將她按在懷里,有些不耐的說︰「別動!」
……他的手掌很大很有力,那溫度有些燙,貼在肌膚上暖暖的,甚至還能感覺到那有些粗糙的紋理……小夜臉漲的通紅,心髒狂跳不止,干脆難為情的將整張臉埋在他的胸口。
那種有些熱熱的味道,雖然在血腥的海水中浸泡過,卻依舊很好聞,寬厚健碩的胸膛靠上去十分的舒適和安全,還能感覺到他平穩的呼吸和心跳……
嗯,他這般的平靜,好像他一點異樣都沒有的,難道是柳下惠?
小夜有些疑惑的轉動臉在秦列的胸前蹭了蹭,將耳朵貼在他胸口,想听听他到底有沒有心跳加快呢,而然他的胸膛異樣的起伏了一下之後就听他沉聲說道︰「跟你說別動!」
于是小夜只好乖乖的不動了,努力的平復心緒暗自琢磨著,他們要是是這古代人該多少呢,就以現在他們兩個的樣子來看,她以後完全可以以男女授受不親的理由纏住他,只可惜……為什麼悲催的是思想開放的現代人呢?
對了,這副樣子不會給別人看到的吧,那可就窘死人了,她又轉過頭往旁邊看了看,發現此時他們正在一棟小屋的屋後,周圍堆著一些小漁船和漁具。還有一些椰樹圍繞著,還算比較隱蔽。
遮天蔽日的烏雲此時已經散去,驟雨初霽,海島上的天空一碧如洗,之前人間煉獄的景象轉眼間隨著那一場暴雨消散而去,這里似乎又恢復了一片銀沙清水的海島風光,然而,在屋後一望無際的大海上似乎仍然有一陣隱約雜亂的打斗聲隨著海風飄來,戰斗似乎任沒有結束。
看來因為她是個傷號,所以得以中場躲避起來休息一陣。
很快將藥粉抹好,秦列給傷口包扎起來,然後從她儲物袋里翻出一件干淨的衣服給她套上。
小夜一直埋著頭,不好意思看秦列,直到穿好衣服她才抬頭來看了他一眼,卻驚訝的發現他的唇角粘有一點紅紅的印記。
那是什麼?不會是血吧?難道他受傷了?小夜心中一驚,盯著那紅色的印記問,一字字緩緩的問︰「你嘴上是什麼?你受傷了?」
秦列用手指拭了一下,瞥了眼然後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的看著她︰「藥。」
不怎麼的,小夜覺得他的神色瞬間變的十分陰沉,本來就漆黑似夜眸色愈發的濃郁,像是壓抑著什麼激烈的情緒似的,那像是,一股極端爆烈的憤怒。
不過自然不是針對她而來的。
小夜在腦子里想了又想,藥……忽然覺得嘴里有一股甘甜的味道冒出來,剛才感官一直被那身上那兩處傷口牽制著,沒有發現,然而此時听到這個字的時候,當真覺得有一種有些苦又有些甜的藥味,跟六還丹差不多,但是那感覺似乎又比六還丹要來的更甘醇一些。
難道是,與九尾打斗的時候,金剛所給的那兩顆藥丸?是給她吃了麼?那為什麼,他會粘在嘴角上?
難道……莫非……小夜嘴唇有些發顫,似乎想問什麼,又異常難為情,異常艱難的開不了口。
而秦列十分坦然的看著她,什麼也沒說,或許她不會知道她是怎麼活過來的,但是沒關系,他記得,就夠了。
他轉過頭,眸色愈發的陰鷙。
小夜心髒狂跳不止,這次怎麼平復都平復不下來,呼吸都有些喘不過起來,愣愣的看著他的側臉半響說不出話,腦子里忽然想起那一片黑暗的虛空中,似乎听到有人叫過她的名字……
是他在叫她麼?
還有那紫色的花海里她再次看到的那個別樣的神色,是真的麼?
「你……」無意識的,小夜想起溺水的時候在空茫中回到那一片紫色的海洋,再一次看到他那時的神情,那個似乎隱藏了什麼的淡淡眼神︰「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秦列側過頭,看了她一會兒,直接伸手附在她額上,似乎是在探視她有沒有發燒……
小夜瞥了瞥眼,算是明白了,這個男人,就算有什麼,他也是不會說的,他就是如此沉悶的一個人呀!
「哈!」
不知何處忽然傳來一聲欣喜若狂的尖笑︰「原來躲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