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雲行 卷二 非常道 九,意外

作者 ︰ 無雙

小夜做了一個夢,她夢見秦列在同一群人打架,打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秦列還受了傷,渾身是血,她拼命的叫他,他卻听不見,只睜著雙猩紅的眼在人群里廝殺。

她驚叫著醒了過來,瞧見頭頂的白色紗帳,才知道是做了個噩夢。

有昏黃的陽光透過窗欞射在紗帳上,叫冷汗濕透的陰冷稍稍減淡了一些,小夜喘了口氣,感覺自己臉上印著個濃黑的影子,好像床邊坐了個人。

應該是桃兒,小夜轉頭,想問問她現在是什麼時辰。

一轉頭,卻嚇了一跳。

床邊確實坐了個人,但是不是桃兒,這人背著光,微微歪著身體倚坐在床頭邊的一把大卷椅里,身形勻稱而高大,就算是坐著,也將窗欞中投射來的光線擋住了大半,正好為小夜遮住了還有些刺目的陽光。

那泛黃的光籠著他的周身,讓他的輪廓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邊,有些祥和溫暖的味道,只是背著光,他的面目顯得深邃難辨。

「秦列?」小夜輕輕的開口問了聲。

「嗯?」秦列低沉的聲音淡淡的在寧靜的屋子里傳開,他好似已經在這里很久了。

這感覺讓小夜覺得是在做夢一樣,她準備坐起來仔細看一看,卻發現自己的左手被什麼抓住,暖暖的,她將那包裹著手的東西抓起來一看,是他的手。

「你回來了?」她有些驚訝的問,聲音輕的有些小心翼翼︰「你有沒有受傷?」

在陰影中看不清秦列的表情,他只微微頓了下,說了句︰「沒有。」

「真的?」小夜睜著雙眼略帶期盼的望著他。

昏暗中秦列點了點頭。

而後兩人都沒有說話,半響,小夜忽然冷哼了聲,將秦列的手一把甩開,負氣的摟了被子翻過身去,做出副再不理會他的架勢。

屋里又一陣沉默。

小夜背對著秦列側身躺著,嘴都厥到了枕頭上,決定這一輩子都不再搭理這個男人。

當屋里沉默了好久之後,小夜就開始有些後悔了,秦列這男人可比她耐的住的多,而且看他那樣兒只怕是個拒不認錯的家伙,萬一她不理他,他也不來道歉那怎麼辦?

不會一直這麼僵著吧?

僵著就僵著好了,本就是他的錯!

嗯!就不理他!

于是又過了許久,屋里仍然沉默著……小夜捏著被子一臉怨氣的躺在床上,秦列一動不動的坐在椅子里,看不到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好似過了很長時間,小夜終于听到身後響起些聲響,秦列從椅子里站了起來。

小夜的手動了動,將被子捏的更緊了。

秦列那家伙平時就沉悶的緊,不僅話少的可憐,就連女人都很少睜眼瞧的,一看就知道是個不懂溫柔不解風情的,而且還自傲又固執,肯定是不會哄女人的,他該不會就這麼走掉的吧?

小夜又不爭氣的開始心中忐忑起來,難道又要她主動跟這討人嫌的男人主動說話,可是明明就是他做了錯事!憑什麼老是要她主動?

就不!

可是萬一這家伙真拒不認錯怎麼辦?

正激烈的矛盾著,忽然感覺身邊的床被微微陷了下去,秦列那家伙竟然在床上坐下了,小夜甚是不可思議,下意識的扭過頭去看是不是真的,一扭頭正好看到秦列的側臉,昏黃的陽光印著他刀削一般的輪廓和有些凌亂的發絲,格外的好看,可是不知怎麼的,小夜卻隱約的覺得有些沉郁的味道。

他的臉色比平時更深沉,眼楮微垂看著小夜,卻看不出情緒。

還沒待小夜反應過來,秦列便伸手扒開小夜抓在被沿上的兩只爪子,將被子掀了開。

小夜怔了怔,看了看秦列又看了看自己︰「你干嘛?」

她在睡覺哎,只穿了件褻衣哎,這男人是不是也太……小夜順勢將兩只爪子搭在胸前。

「我說了,辦完事就來接你。」

他語氣還是那麼淡淡的,不過小夜听著卻覺得跟平時有些不一樣,只是一時也辨不出有何不一樣,她忽的從床上坐起來,拉了被子沒好氣的說道︰「接我去哪兒?我才不去!」

「為什麼不去?」

小夜又扒著被子躺了下去︰「我生氣!」

「生什麼氣?」秦列又問了句。

小夜愕然看著秦列,惱怒的張了張嘴,「當然是生你的氣!你不僅什麼都不告訴我,還扔下我自己跑了!你說我氣不氣?!」

「你還不是什麼都不告訴我。」秦列直直的看著小夜,淡淡的說了句。

「我?」小夜徹底折服在他這句話下,惱羞成怒的說道︰「我什麼沒有告訴你?什麼事不是我主動告訴你的?哼!」

「那九闕中發生的事你怎麼不告訴我?」秦列微微皺起眉。

「哪有沒告訴你?再說,這都五年前的事了,你還記著不放,你這小心眼的男……」小夜月兌口就說道,然而說道中途抬眼看了秦列一眼,就中途頓住了。

秦列臉色原本就很陰沉,此時眉頭一皺,越發的不好看,好似在生氣一樣。

雖然他生氣的樣子小夜見的多了,不過此時她明顯的能看到他眼底的寒意,與秦列一起也有這麼多年了,知道他發起脾氣來向來很可怕,只不過這種神態從不在她面前展露出來,今天卻不知怎麼了……小夜頓了頓,「你,你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听到小夜這麼問,秦列神色變了變,將臉上的陰郁掩去,伸手將小夜從被子里撈出來放在自己腿上︰「沒什麼,時間不多,你穿好衣服,我們現在就離開這里。」

說著秦列從剛才他坐的那把椅子上扯過一條毛巾來,塞到小夜背後擦了擦。

小夜一時被他這動作給驚呆了,愣愣的將頭抵在秦列脖頸上,任他將自己背後的汗擦干。

今天這是怎麼了?好似這家伙就獨自出了趟門,她獨自睡了一覺,這世道怎麼又變了?秦列這個家伙竟然,竟然,唔,變的,變的有些溫柔體貼起來了……

……詭異,太詭異了。

她難道不是在做夢?

小夜不可置信的抬頭想看看秦列的神情,沒想抬的太急,一仰頭嘴就貼到了秦列的下巴上。

兩個人同時怔了怔,小夜驚愕的睜著雙大眼,秦列拿著毛巾擦汗的手就那麼頓了頓。

小夜看到秦列垂眼看她,他眼里還十分的平靜,只是漆黑的眸子似乎比以往更深郁了些許。

他的皮膚好似有些燙,不過小夜覺得自己臉更燙。

她趕緊的垂了頭,話沒有經過大腦的過濾就跑了出來︰「我不是故意要親你的!這是意外,意外……」

說了之後又立馬覺得這話說的,叫一個窘不可耐……

好似她佔了他便宜似的。

打從遇到秦列,她果然就跟女流氓這三個字結下了梁子。

秦列倒是沒說什麼,只不過擦汗的動作慢了些許。

在一種詭異的氣氛下,小夜穿好了衣服,半響才想起秦列之前的話,追問道︰「我們去哪?」

「去太阿。」秦列起身開了門。

「去太阿?」小夜聲音中帶著訝然︰「我們去太阿干什麼?」

秦列撩起門外的簾子,回身對小夜說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噢。」小夜回避著秦列的目光,一場意外,使得她之前的火氣全然不見蹤影,乖乖的跟秦列出了門。

屋外以到日落時分,夕陽微微露出一絲血色。

桃兒見到小夜出來,欣喜莫名的跑過來說道︰「小姐你可算是醒了!」

什麼叫可算?小夜奇怪的問了句︰「我睡了很久嗎?」。

「昨天下午到今天下午,有一整天呢。」桃兒答道,又準備說什麼,忽而看到旁邊的秦列看了她一眼,她便又改口道︰「你肯定是在煉器房呆了三天,精神消耗過度,累到了,小姐你睡好了,餓不餓?」

小夜站著想了想︰「還真有點兒。」

桃兒立即說道︰「我去下面祠堂給你拿點吃的去。」

「不必了。」秦列叫住桃兒,「去山下吃。」

秦列說的去山下吃,肯定是要到山下去考野味,小夜樂不可支,打算拿了飛劍直接到後山去,誰知秦列卻是轉到了前山大門前,小夜覺得奇怪正想問他來這兒做什麼,卻奇異的看到秦列在大門口的破屋里叫了兩個人,一同往後山去了。

要說人嘛,哪兒都有,沒什麼好驚訝的,不過這兩個人卻叫小夜想不驚訝都不行,特別是看到這兩人的衣著的時候。

直到來到後山,秦列已經抓了野物扒皮洗淨,都開始架在火堆上烤了,小夜的目光都還暗暗的在那兩人身上瞟來瞟去,最後實在忍不住,湊到秦列身邊問︰「他們怎麼會在這兒?又怎麼會,跟著你?」

這兩人穿著一身太阿門宗紀衛隊的棕黃錦緞袍子,里三層外三層的甚是貴氣,最外的對襟袍子上繡有三團繁復的黑色雲紋,這一身行頭昭示著這兩人在太阿宗紀衛隊之中身份極其之高,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光看表像,這兩個宗紀衛隊的高層,一來四肢健全,二來活動自如,三來也沒有什麼智力先天不足的反應,竟然這麼跟在秦列的身邊,著實叫人想不通。

不過秦列只用了一句話,就將這個叫人想不通的問題給它解釋通了,他說︰「因為他們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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