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說她變化大吧？
小夜根本無心與他客套，開門的見山的說︰「趙殿下該知道我這次來是為了什麼事吧？」
趙嵐風含笑點了點頭，「夫人請里面說話。」
他側身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淡淡的月光灑在他肩上，泛出一縷縷清寒的光來。
小夜垂眼略一思忖，就跟他進去了。
觀瀾殿的臨崖海閣中燈火通明，一顆顆碩大的南珠將這間海崖邊的閣台映照的恍如白晝，連夜空中一輪明月也失了光輝，閣台臨海的一張八仙卓上經布置了一桌的特制的精美佳肴，飄渺的溢出陣陣靈氣。
雖然大多的高階真人都已經完全的闢谷，不再吃任何俗世間食物，但是待客之道卻還是不能廢棄，這一桌子精致絕倫的酒菜足以見得主人的盛情和盛重。
不過小夜毫無興致，既沒有胃口也不覺得有什麼榮幸，只是待趙嵐風在對面坐下之後便直入主題的問道︰「趙殿下，七十年前殿下與家夫還有金剛大師一同去往極淵，如今殿下已經晉升洞虛，為何，卻不見家夫和金剛大師返回？」
其實小夜並不知道金剛回來與否，前幾天給郭文傳去了傳訊符，郭文說已經派人去毗陽門打探，但是到現在還沒回訊。
趙嵐風略為沉默了一會兒，反問︰「秦兄當真還沒有返回？」
小夜心中一沉，驚愕的將趙嵐風看著，雖然她心中明白此時應該鎮定，但是听到趙嵐風這話，卻無論如何都鎮定不了，只慌忙的問︰「趙殿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趙嵐風頓了頓，道︰「說來話長，當日我們三人進入極淵之中，才知道極淵之凶險遠超我們之前的預料，憑借我們三人的修為，只能勉強抵擋極淵之中的靈壓，根本無法分身修煉。我們一直在極淵中尋找靈壓稍弱的地方停歇落腳，合著三人的靈力，幾乎是徘徊了一年之久，才勉強找到一條狹窄的靈力裂縫，我們才得以停歇。」
「原本準備在其中吸取靈力修煉，可是極淵中靈氣變幻莫測，氣象無常，一會兒閃雷陣陣，一會兒烈日炎炎，轉眼卻又風雪交加。那天氣每變換一次，其中靈氣就會發生滔天巨變，靈力裂縫隨著靈力變換消失重組，我們隨著那靈氣變動四處傳送，修煉十分艱難。在一次靈力變動中，我們無意間被傳送到了一片虛寂之地。那處空寂飄渺，沒有任何雜質，也沒有靈氣，我們原本以為那處不適合修煉，卻沒想在其中修煉，修為卻是突飛猛進。在下原本修為高些，便是最早突破洞虛。」
說道此處，趙嵐風抬起手臂擱在金絲錦繡的桌面上，一旁的婢女立即上前來給他斟茶，他端起茶盞淺抿一口，見小夜甚是急迫的將他看著，他便又說道︰「在下突破洞虛之後，見金剛大師和秦兄都還沒突破，況且那處也找不到出口，在下便留在那處繼續修煉，誰想，在在下提升了兩層修為之後，不期然的迎來了洞虛期的天劫。夫人也是知道，那極淵之中的靈氣強大的異常，在其中引發的天劫自然不是外界可以比擬，一道天雷落下，我們所處的空寂地域便整個的坍塌，極淵中的靈氣瞬間涌入，靈氣翻滾間我們只能顧及自身，很快就被那靈氣巨*沖散，在下因為要抵擋天劫，更是無暇顧及金剛和秦兄。在下原本是打算天劫過後便立即去尋找金剛和秦兄，卻沒有料到那天劫過于強勁，竟然將極淵劈裂的一道裂口，靈力大量從那裂口涌出，在下躲閃不及，就隨著那外涌的靈力一並被拋了出來，那裂口很快就自行愈合，在下進去不得，于是，只得先行返回了問潮閣。」
說完之後，趙嵐風見小夜仍然是一動不動的將他盯著，臉上毫無表情，好似有些理解無能的樣子，他便又說道︰「其中艱難凶險在下沒有詳述，但是原因始末便是如此，我們三人被靈氣爆動沖散，在下無意間被那天雷拋出極淵之外，卻不知秦兄和金剛如何，返回之後，在下也曾派人打探過，據說他們並沒有返回，原本在下還將信將疑，現在見到夫人，才知道他們果真還沒有回來。」
小夜只覺得一陣暈眩，勉強定了定神，又細細的看了看趙嵐風。他神態從容，目光坦蕩的看著她，絲毫沒有什麼不自然的地方。
趙嵐風似乎見小夜臉色蒼白如死，便輕輕擺了擺手，讓婢女給小夜換了盞熱茶。小夜無力的點了點頭道了謝，端起茶盞準備喝茶，手卻有些不穩，茶盞中的茶濺了些出來，落在衣裙上。她就順手將那茶盞放到了桌子上，有些不支的靠到椅背上，垂眼整理思緒，一旁的婢女拿了帕子要給她擦拭，卻得不到她的同意，只得尷尬的站在了一邊。
看趙嵐風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但是僅僅只是‘不像’，並不表示他就真的沒有說謊。他這個人素來都是一副君子做派，可是畢竟小夜沒有去過極淵，沒有親眼見到里面的景象，沒有見過其間發生的事情，這叫她如何能對他沒有絲毫質疑？
他說三人之中他是最先洞虛的，那麼他洞虛之後靈力便大大超過了秦列和金剛，于是他心生歹意，對兩人下毒手也是不無可能。畢竟，秦列和金剛都是兩大強派掌門人，以後將成為他逐鹿上雲的強勁對手，趁著極淵之中那環境處境，將秦列和金剛除掉是再好不過。
又或者，幾人在極淵之中尋到了什麼絕世異寶珍惜靈材，他為了奪寶將對另兩人痛下殺手，也是不無可能的。
這些念頭在腦中百轉千回，小夜不自覺的抬眼看趙嵐風，嘴角動了動，欲言又止。
趙嵐風已經察覺，淡淡一笑，說道︰「夫人可是對在下有什麼質疑？請但說無妨。」
說了又怎樣？她沒過同他們一起去過極淵，他想怎樣說都行，她根本無從探究真假，但是小夜仍是問了句︰「你真的不知道家夫生死下落？」
趙嵐風肅了肅神色，慎重的點了點頭︰「在下確實不知。」
小夜心中一陣空落，半響不再言語。
觀瀾殿中一時寂靜無聲，只听得海崖下陣陣驚濤之聲拍岸而起，欄桿外明月皎皎，夜色如水，略帶腥濕的海風從崖下卷上來，吹的人直打寒顫。
小夜一下子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過了許久，趙嵐風開口說道︰「夫人也不必過于心焦，秦兄和金剛多是還留在極淵之中，在其中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磨礪，他們已經能夠抵擋其中的靈壓，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的話，應該是，不會有事的。」
小夜聞聲抬眼看了看趙嵐風，待看清趙嵐風的面容的時候，才緩緩的從剛才一陣恍惚中回過神來。
如果趙嵐風說的都是真的，那麼秦列多半是還留在極淵之中。這是最好的情況，除此之外，任何可能都叫她膽戰心驚，如果秦列不是還留在極淵之中，那他會在哪兒？如果他已經出來，那為什麼不回來？
如果趙嵐風說的是假的，那麼，那麼會是發生了什麼事？
雖然想一想，此時此地，以趙嵐風的修為，小夜完全不能拿他怎樣，所以他大可以直接說他已經將秦列和金剛殺了，沒什麼必要特地編這樣的謊話來騙她，可是，小夜心中還是忍不住去質疑他說的話。
只是，沒有任何的證據，不能隨意的質問他。
「我夫君他……」小夜喃喃的問︰「他的修為到了怎樣的境界？」
趙嵐風答︰「在下被拋出極淵的時候，秦兄的修為已經達到了元嬰後期，該是有十層那樣，金剛大師便要高一些，已經到了元嬰大圓滿的境界。」
小夜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又淡淡的看了看趙嵐風，隨後站起身來︰「深夜打擾殿下，實在抱歉，我這就告辭了。」
趙嵐風卻是看了看欄桿外的天色︰「此時夜深，不宜趕路，夫人不如在鄙派中休息，來日在下讓各種弟子送夫人出關。」
「不了。」小夜拒絕︰「我要趕回太阿門去。」
趙嵐風也站起身來，有些歉意的笑道︰「實不相瞞，近來鄙國與燁國之間交戰激烈，所以鄙國關隘防守十分嚴密，夜里任何人都不得出入，所以請夫人體諒一下在下的難處。」
小夜抬眼掃了趙嵐風一眼，心中疑惑，他是不是故意讓她進來的？難道他有什麼別的算盤？如果她現在一定要走，他會怎樣？
心中雖然這樣想著，但是此時就做出強橫的姿態未免太不懂禮數，別人說的是事實，現在他們湛國正同別國開戰，確實是不該隨意的放人進出，能讓她進來，只怕已經是破例。別人這般客氣，她卻非要強忍所難，難免會讓別人覺得太阿門門人囂張跋扈。
有了身份，便要有所顧忌，再不能隨心所欲。
那就先住一晚，明天再看他怎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