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價格講好了。是不需要吵吵了。」這時,那個賣蔥的人又帶著哭腔說道︰「可是,我出來的時候,我老婆把帳給我算的很明白了。一共是一百斤蔥,十文錢一斤,應該能賣一千文銅錢,恰好折合一兩銀子。可是,可是,你剛才的那個買法,卻只給了我五百八十文銅錢,這讓我回去怎麼交代呢?」
「我管你怎麼交代?反正,我們早就講好的價錢,我一文錢也沒少你的。如果你不讓我把蔥拿走,小心我去官府告你訛詐。六兒,把蔥拿上,我們走。」
隨著這句話結束,人群中就鑽出一個穿著華麗的中年男人和一個小廝打扮的小子。那個小廝推著一輛獨輪車,車上放著各種各樣的青菜,其中還有好幾捆蔥葉和蔥白分開的大蔥。
陳滿福有些疑惑的瞄了一眼那小廝推的蔥葉和蔥白,掰著手指頭喃喃自語的算起帳來︰「一斤蔥十文錢,一百斤蔥一千文,嗯,這帳,沒錯呀。」
算到這里,搖搖頭,又掰著手指頭繼續算︰「蔥葉三文一斤,蔥白七文一斤,還是十文一斤的蔥,沒錯呀。我再算算……」
他掰著手指頭繼續算下去︰「蔥葉三十斤,三文一斤,一共九十文銅錢。蔥白七十斤,七文一斤,一共七七四百九十文銅錢。九十文加四百九十文,一共五百八十文……這個,也沒錯呀。」
算到這里,他腦袋里完全成了漿糊。又掰了一會兒手指頭,最後終于忍不住問陳二郎︰「二郎,你說,都是十文錢一斤,為什麼蔥白和蔥葉分開賣,到最後會差這麼多錢呢?本來不是應該一樣的嗎?到底我是哪里算錯了?」
陳二郎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嘆道︰「爹,其實算不過來的也不止你一人。這人就是利用了人們的這種想法,覺得這樣買都是十文錢一斤。其實根本就不是。你算算,蔥葉三文錢一斤,蔥白七文錢一斤,整棵蔥根本就不是十文錢一斤了。如果你能算過這個帳來,就明白這人有多狡詐了。」
說到這里,撇頭看見那個賣蔥的還在眼淚汪汪的掰著手指頭在那里算賬,忍不住皺皺眉,道︰「這人也太可惡了。人家種點蔥賣倆錢容易嗎?他卻想方設法給人騙了去,我去找他算賬去。」
說著,便向著那中年男人離開的方向趕了上去。
「哎,二郎等等我。」陳滿福見他追那男人,便也疑惑的跟了過去。一路走著,依然困惑的掰著手指頭算著帳。
二人追上那個中年男人之後,陳二郎當即叫道︰「喂,那個買蔥的,你站住。」
「干嘛?」那人很是不耐的回過頭來。
他這一回頭,陳二郎和陳滿福才發現,這人長著一張長圓臉,三角眼,兩撇小黃胡子掛在嘴邊,讓他看上去就有些油滑。
真是相由心生。陳二郎翻了翻白眼,冷冷的道︰「那個買蔥的,人家一個莊戶人,種了好幾年的蔥,好不容易踫到今年價錢高,你卻騙了人家的去,不覺得自己太缺德了嗎?」。
听到陳二郎說這話,那人登時就將三角眼瞪了起來。指著陳二郎氣道︰「你說我騙人家的蔥?剛才的帳,你也听到了吧?三文錢一斤的蔥葉一共三十斤,七文錢一斤的蔥白一共七十斤,我一點也沒少給他銅錢吧?你憑什麼說我騙他的蔥!你個臭小子出去好好打听打听,我陳亮聲在這地角兒到底是什麼樣的名聲!你再跑出來說話。」
「陳亮聲?」難道說,這人就是他們要出來打听的那個陳亮聲?陳滿福和陳二郎都是疑惑的看向對面的這個男人。
陳滿福揉揉眼楮,仔細端詳他半天。忽然驚喜的叫起來︰「亮聲!果然是你,我是陳滿福呀,你不認識我了嗎?」。
「陳滿福?」陳亮聲詫異的看看站在自己對面的這一老一小。抬手捋了一下自己唇邊的一撇黃胡子,端詳了陳滿福好一會兒,這才恍然大悟,忍不住也驚叫起來︰「滿福老兄,原來是你!你不是在陳家村嗎?你怎麼到京城來了?」
「呵呵,呵呵……」陳滿福搓著手,有些羞澀的笑道︰「這不是我二兒子明年要考狀元嘛。因為怕來晚了耽誤他讀書,所以就讓他和他妹妹就提前到京里來了。沒想到我家二丫頭有本事,來京里沒些日子就開了家店。因為她要從咱那里收點草編過來,我在家里閑著也是閑著,所以就趕了車給他們送來了。」
「爹……」陳二郎在一旁听見陳滿福幾句話就把自家人的行蹤全部交代清楚了。忍不住著急,便在旁邊不停的給他使眼色。可惜,陳滿福說的興起,根本就沒看見他的眼色。當陳二郎忍不住叫出聲音的時候,他那番話已經全部說完了。
陳滿福這時才意識到,有些話其實是不適合和這個未來的親家說的。尤其是自家女兒也來到京城這樣的話,和陳亮聲說實在不太合適。可是,話已出口,他就是想收也收不回來了。于是便搓著手,有些尷尬的站在了當地。
陳亮聲倒是很快就反應過來。听陳滿福說完那番話之後,立即很是熱情的過來握住陳滿福的手,笑道︰「滿福老兄真是好福氣。有這麼有能耐的女兒和兒子。」
說著,又湊到陳二郎跟前,笑道︰「這一位就是舉人老爺吧?既然你早已來到京城,為什麼不去我家住呢?這些日子我還和孩子他娘商量過呢,說你明年春天要到京里趕考,在客棧住肯定住不習慣,打算給你們去信,讓你去我家住呢。沒想到舉人老爺卻早就已經來了。」
「別叫我舉人老爺,叫我陳二郎行了。」陳二郎被他這麼一說,表情就有些怪怪的。抬眼看了看那個小廝推著的那輛獨輪車,忍不住撇了撇嘴。
陳亮聲卻很是眼尖的發現了他的表情,于是趕緊笑道︰「是啊是啊,將來咱們可是親戚,叫舉人老爺是生疏了些。那麼,二郎啊,剛才你跟我說這些蔥的事,是怎麼一回事來著?我也沒算明白賬。你再細細跟我算算。」
「哦。」陳二郎撇撇嘴,道︰「沒什麼。其實那些蔥應該是一千文銅錢,蔥葉三文錢一斤,蔥白七文錢一斤,如果一平均,整棵蔥的價格並不是十文。而是比十文少的多。賣蔥的人一時沒算過這筆帳來罷了。」
「這樣嗎?」。陳亮聲做出一副疑惑的樣子。掰著手指頭算了半天,最終又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說道︰「哦,是呀,是呀。是我算錯了。到底二郎賢佷是舉人,帳算的比我們這些粗人明白。哎哎,要不是賢佷幫忙。我陳亮聲的好名聲可就毀在這一捆蔥上了。我這就讓人把缺少的錢給人送過去。」
說著,便從懷里模出一塊碎銀子,吩咐那個小廝︰「去,把銀子送給那個賣蔥的。」
那個小廝接過銀子,有些猶豫的看他一眼,最後忍不住小聲問︰「老爺,真去送?」
「當然真去!」陳亮聲瞪他一眼︰「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陳亮聲在這一塊兒是什麼名聲?我的好名聲,豈能葬送在一捆蔥上?還不快去!」
「是。「那個小廝被他罵這一頓,這才接了銀子匆匆的趕去了。
等那小廝走後,陳亮聲這才又問陳滿福︰「滿福老兄,你剛才說你們家二丫頭在京里開了家店?開的什麼店?」
「好像是一家叫奇藝坊的店。」陳滿福樂悠悠的道。
「奇藝坊?」陳亮聲倒抽一口涼氣︰「你是說奇藝坊?就是新換了主人的那家奇藝坊?」
「這個,應該是吧。」陳滿福有些疑惑的點頭道︰「我家二丫頭確實才接手了不長時間。怎麼,二丫頭這店很有名嗎?」。
陳亮聲感慨的點點頭,道︰「以前倒是沒太多名氣。可是最近名氣卻越來越大了。我听說,這家店自從換了主人之後,只是短短半個來月的時間,就先後推出了好多新奇的玩意兒,吸引去了很多的客人。據說,頂多再過一兩個月,這家店就能進入他們那一行的京城十大名店之一。」
說到這里,頓了一頓,又笑道︰「說實在的,要不是我做的不是他們這行,只怕現在早就被她比的吃不好睡不著了。」
「啊?至于嗎?」。陳滿福又是驚喜又是得意的搓搓手,有些興奮的問陳亮聲。
「當然。」陳亮聲笑道︰「吃不好睡不著的人還真有呢。我認識的咱們洛城一個叫楊景的老板,他就是這樣的。」
「啊?」陳滿福登時擔起心來︰「那個楊景,是個什麼人?」
陳亮聲很是感慨的說到︰「說起這個楊景,他以前還是個當官的呢。听說曾經在咱們洛城做過一段時間的書吏。後來因為有些事,就放棄了仕途,到京里做買賣來了。他做的就是工藝品這一行。店開的很好,在京城的十大名店里排第八位。這些日子他早已跟我抱怨了好多次,說奇藝坊搶走了他不少的生意。沒想到,這樣一家店的主人,竟然就是你們家二丫頭?我那個沒過門的兒媳婦?」
「是呀是呀。當然是她。」陳滿福听見別人夸獎自家閨女,登時更是樂得找不到眼了。在他看來,自家的這個女兒,那可真是千好萬好。似乎她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用來夸得。
為了讓自己這個未來的親家對自家女兒更加刮目相看,便進一步開心的笑道︰「亮聲,你可別以為我這二丫頭只有現在才有本事,我這二丫頭可不得了。別說現在了。當年她只有七歲的時候,我因為一頭瘋牛驚了府台大人,差點被殺頭。幸虧我這二丫頭想辦法賺了一千兩銀子,送了五百兩給現在洛城的許典吏,這才救了我。我們家里能有今天的樣子,也全是她的功勞呢。」
「嘩,這麼厲害!」陳亮聲的眼里現在全是金燦燦的星星了。只覺得透過天空,似乎看到了許多金元寶向他懷里滾滾而來。
于是,忍不住跟陳滿福說道︰「滿福老兄,走,去我家,我們好好聊聊。」
「好。」陳滿福高興著,便要與陳亮聲一起去他家。不過,此時陳二郎在旁邊拉了拉他,皺眉道︰「爹,二妹還在家里等著呢。她不知道我們去了哪里,肯定急壞了。」
「哦,哦。」陳滿福听見趕緊笑道︰「是呀是呀。我們可得先回去了。亮聲老弟,咱們以後再聊。」
「好,那就以後再聊。」陳亮聲笑得很是開心。
陳滿福自然也很開心。當然,前提是,他並不知道,他今天的這些話已經給自己和祁琪帶來了一場滅頂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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