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煙如水,劇烈地翻涌著,不一會兒便充滿了整個山谷。
日光也變得黯淡,若有若無的鬼哭狼嚎,森森然的陰氣,充斥了天地。
甚至可以看到,黑煙之中,人影搖動,仿佛一群鬼魂在游蕩。
「對,這是後天七重抱元境以上,才能擁有的功力,來人的境界,至少也在後天七重以上,而且,這麼濃烈的精氣神煙,恐怕不是剛剛修成真元的境界,而是更加高深的八重,九重,甚至十重!我以前遇到過的抱元境高手,全盛的時候都沒有這麼恐怖的感覺。」
曹蠻說著,聲音無比的焦急,透露出絲絲驚懼。
「那些黑影中的人影,其實都是幻影,黑煙已經影響了我們的神志,看到了他腦海中浮現的印象,再這樣下去,陰邪入體,不用那個武道高人動手,我們所有的人,就要被神煙侵蝕,再也醒不過來!」
「大人,事態緊急,請你趕快下令撤離吧,以我們的力量,根本就沒有辦法抵擋來人。」
曹蠻領教過武道高手的厲害,深深知道,這樣的敵人,不是依靠人數優勢就能戰勝的,如果不避開,一大群人馬的死傷,將會非常嚴重。
「不要再看了,所有的人撤離山岡,退到下面去。」
呂陽當機立斷,大聲喝令道。
他剛才怔忡之間,已經浪費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再不逃跑就來不及了。
「撤離?」
突然之間收到命令,眾人都不由得怔了一下。
「為什麼大人突然下令撤離?」
「發生了什麼事?」
許多人也都看到了黑煙,但卻不知道它究竟是什麼東西,甚至還有人對著黑煙指指點點,高談闊論,全然不知巨大的危機已經降臨。
「大人,不行啊,我們在這里守候,是為了防止流匪逃竄,無故撤離,可是要擔重罪的。」更有人焦急地道。
自古以來,軍令如山,違抗軍令的後果,誰都清楚。
「重罪就重罪,不管怎樣,先保住性命再說。」呂陽沒有理他,轉身向眾人喊道,「大家不要再看了,那是流匪施放的毒煙,全都听我號令,撤退十里!如果你們怕因此而擔上罪責的話,我可以在此保證,一切後果皆有我呂陽承擔,你們所要做的,就是服從命令!」
「什麼,毒煙?」眾人听到,大吃一驚,又听到呂陽願意承擔一切後果的話,連忙听從命令,向山下奔去。
「你們干什麼?」山路旁,一名隊正級武官從帳篷中跑了出來。
這名武官,是都尉府派來的監軍,在這次的任務中,負責監督呂陽這一支隊伍,原以為看守山道是個輕松安全的美差,沒想到會亂成一團。
他手下的二十名親兵,也從各自的軍帳中走出,準備攔下眾人。
但還沒等他們動手,豐饒駐營的士卒就越過了他們,一路狂奔,慌忙逃離,仿佛後面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在追趕。
听到呂陽虛報的毒煙,這些沒有怎麼經歷血與火考驗的新丁,早就已經嚇破了膽子。
「快跑,快跑啊。」
「毒煙來了!」
「毒煙追上來了!」
「毒毒毒……毒煙?」
監軍張了張嘴,也跟著連滾帶爬地沖向柵馬的樹林。
到了這個地步,什麼軍規,國法,全都顧不上了。
黑煙仍在彌漫,不一會兒,就越過整座山岡,沿路追來。
一路上,黑煙遮天蔽日,威勢非凡,就連沒有見識的平凡人,也知道了它絕非善物,不是呂陽說的毒煙那麼簡單。
就在這時,從黑煙中傳來了陣陣幽森的聲音,眾人肝膽俱裂,止不住地驚呼起來︰「鬼,鬼呀!」
「都別再廢話,快跟上!」呂陽怒吼道,他的聲音中蘊含了強大的肺腑之力,隆隆作響,蓋過了所有的人,同時也把後面傳來的鬼哭狼嚎掩蓋下來。
但沒過多久,淒慘的哭嚎再度響起,眾人的心志大亂,隊伍潰不成軍,連馬匹也受了影響,逐漸慢了下來,仿佛被蒙住眼楮一般,煩躁地在原地轉圈,任主人怎麼鞭打斥罵,也無濟于事。
一些心急的士卒抽出腰刀,狠狠地砍在馬臀,但卻反而讓馬匹受驚,自己被怒馬從背上甩下來,無論怎麼打罵哀求,也無法再向前行進一步,倒是沒有馬匹的步卒,胡亂沖撞,反而有一些跑了出去。
停滯的時候,黑煙從後面追上,籠罩了眾人,眾人眼前頓時一片昏黑,如同沙暴降臨。
「怎麼回事?看不見了!」
「快,快逃離這里!」
兵荒馬亂中,只有雪銀龍傲然挺立,對抗著這股黑煙的侵襲,而其他人馬,早就已經亂成一團。
「下馬,所有人都下馬。」
曹蠻當機立斷,率先從焦躁不安的軍馬背上跳下,大聲吼道。
精氣神煙,是宗師級高手才能擁有的,真元所化的本源力量,蘊含著極其強大的元氣和精神意志,普通人被它籠罩,連神志都要被攫奪,難以保持,更不要說普通的軍馬了。
雖然軍馬蘊含的氣血,比普通人更加強大,但靈智卻遠遠不如普通人,更加容易受到這種影響。
曹蠻當機立斷,讓人下馬,顯示出了豐富的臨陣指揮經驗。
不過他的這些經驗,並沒有起到作用,眾人只顧著哭天搶地,沒有人理會他的號令,就連呂陽也苦苦抵擋著神煙對自己靈智的侵襲,努力保持著清醒,無法多言。
「啊!」就在這時,曹蠻突然大叫一聲,栽倒在地。
「曹蠻!」呂陽心中一緊,大聲喊道。
「撲通!」「撲通!」「撲通!」
不單曹蠻,其他士卒,崔虎,韓林,高仁等人,也仿佛看到了恐怖事物一般,一個接一個地露出驚恐的表情,從馬背上栽倒下來。
很快,山道上還能保持清醒的,就只剩下呂陽一個。
雪銀龍載著他,孤零零地和一群戰馬,停在黑煙的籠罩之中。
「曹蠻!崔虎!韓林!高仁!你們怎麼了?快給我站起來!」
就在呂陽開口大喊之時,煙霧突然消失,一個佝僂的身影,終于出現在他的眼前。
看到這個身影出現,呂陽攥著馬繩,僵在原地,如臨大敵。
這個佝僂的身影,分明就是一個身穿玄青道衣的道人,他渾身是血,仿佛風中的柳絮一般,站在山道中間,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可能倒下,但呂陽卻沒有絲毫小看他的念頭,緊緊地注視著,防範著任何可能發生的變故。
精氣神煙外泄之時,既是武道高手最弱的時候,也是最強的時候,不能有絲毫的大意。
「這個道人,究竟是什麼人,難道真是白澤流匪?如果她是白澤流匪的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孤零零的一個人?」呂陽腦中飛速思索,「我本打算讓所有的人全身而退,沒想到最後還是被追上,這麼多人的神志都被侵蝕,一時半刻醒不過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如果都死了的話,那我的麻煩就大了。」
呂陽無法確定,曹蠻等人究竟是生是死,眼下的情形,讓他沒有辦法安心地下馬查看,深深的憂慮,從心底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