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里的情形不甚清楚,仿佛始終蒙著一層白紗一般,很多人都出現在夢中,有以前的朋友,同事,親人,他們一一從他眼前走過。
他听不見他們說了什麼,只能恍惚的看清他們在微笑,沒等他伸手觸踫到,就全部散去,妖孽跟了上去,卻看到一個身著警服的女子在對另外一男一女說著什麼,然後在那女子轉身的同時,他看到那個男人推著她往那女子手中的匕首上撲去……
「曉嵐,小心」
從一開始便在夢中無法出聲的他那時卻忽然重新獲得了開口的權利,沖著那個身臨險境女子大喊——只是,為何那個被自己稱呼為曉嵐的女子,卻有一張和冷輕羅一模一樣的臉龐?
「啊」
不知道是觸踫到了什麼,妖孽終于從長久到已經不知時限的夢境中醒了過來,隨之而來的,是右手上一陣牽扯的痛意。
「小煜?」
費力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布置,略微有些恍惚的神智慢慢歸位,也看清了眼前關切的看著自己的人,慢慢的張嘴,聲音帶著些不熟悉的嘶啞︰「舒阿姨?」
看到簡煜醒來,舒曉嵐很明顯的松了口氣,把他剛才從夢中驚醒時牽動的正在輸液的右手放好,笑了笑︰「嗯,小煜,有沒有不舒服?乖,別亂動,阿姨叫醫生來。」
「哦。」簡煜點點頭,自己這個身子真是太脆弱了,不知道還能這樣掙扎多久,看著舒曉嵐按下了床頭鈴,問,「舒阿姨,我……怎麼了?」
「你暈倒了,整整昏迷了半個月了。」舒曉嵐帶著柔和的笑容,伸手愛憐的撫著簡煜的頭,「不過醒來就好,明天小雨來了看到你醒了,指不定多高興呢。」
半個月啊……這是自己身體有所好轉之後最長時間的昏迷吧,不知道這是不是意味著,死神的腳步加快了……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簡煜看著舒曉嵐那明顯瘦了的輪廓,心疼不已,自己這是,連累她了麼?
舒曉嵐笑了笑,伸手在他額頭點了點︰「道什麼歉啊,沒有照顧好你,是阿姨的不對,你邱叔叔這段時間擔心你都快病倒了,阿姨待會兒去給他打電話,記得說幾句好話讓他寬心,知道麼?」
想到那個把自己當親生孩子疼愛的老實人,雖然已經不需要,可毫無疑問的,他算是補償了自己不曾體會過的父愛。
「嗯,我知道了。」簡煜近乎貪婪的看著舒曉嵐,藏在被子里的左手忍不住握緊,自己這破爛身子,不知道還能撐到幾時。
醫生來得很快,而且還不止一人,很快便布置好一切嚴正以待,簡煜被送來時的情況之糟糕讓他們幾乎認為這孩子已經沒救了,現在簡煜醒來,他們自然十分重視。
舒曉嵐站起來,不打擾醫生們的行動,沖簡煜笑了笑,準備出去打電話告知邱平這個好消息。
「舒阿姨……」簡煜忽然出聲叫住她。
「嗯?怎麼了?」
簡煜眨巴著水潤的大眼楮,生平便不喜流淚的他此時眼前卻忍不住的泛起了水霧︰「謝謝你。」
曉嵐,謝謝你……謝謝你如此的愛我,若有來生,必不負你一世深情。
舒曉嵐怔了一下,然後笑起來︰「臭小子說這些客氣話干什麼,好好配合醫生檢查啊。」
「是」清脆的童音回答得十分認真,讓一群醫生護士都跟著笑了起來,對于這個從小便身患重病的漂亮孩子,幾乎是所有人都忍不住心生憐愛,更何況在場的醫生護士里,還有不少小天使的粉絲呢。
此時已經是半夜,醫院里十分安靜,轉到樓下,給邱平打了電話,這半月來,邱平幾乎是茶飯不思,簡直是擔心到了極點,若不是這幾天身體已經有些撐不住了,恐怕舒曉嵐都還不能把他勸回去適當休息。
果然,一接到舒曉嵐的電話邱平幾乎立刻就清醒了,當听到簡煜醒來時,舒曉嵐听到了他聲音中的哽咽,說了句他馬上就來就把電話掛了。
看著逐漸暗下去的手機屏幕,舒曉嵐卻沒有立刻回去,而是捏著手機,看著遠處怔怔發呆——剛才,簡煜在醒來之前喊的是「曉嵐,小心」吧,雖然聲音還是童音,可那種語氣……
呵,自己這是在想什麼,真是魔怔了麼?不能僅憑著這麼一句模糊的話,便胡亂臆想,她的妖孽,若是還活著,怎麼可能不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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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簡煜。」
「嗯,我在。」
「簡煜。」
「我在。」
「簡煜,簡煜。」
「嗯,我在啊。」呼……小祖宗,你到底要和我這樣不斷重復到什麼時候去啊。
被醫生判定為再次死里逃生的簡煜此時躺在病床上,和一旁趴在床邊睜著大眼楮望著自己的小雨已經玩這種你喊我答的游戲已經足足十分鐘有余了,倒不是是說他耐心不夠,只是小雨不安的樣子讓他有些難受。
「小雨。」簡煜開口,打斷了小雨復讀機似的行為。
「嗯。」听到簡煜喊自己,小雨立刻湊得更近了,一臉緊張,「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了,還是累了?」
簡煜拉住小雨的手,笑得格外的溫和︰「小雨,我沒事了,你別這麼緊張好不好?還有啊,你把門打開吧,再鎖著,待會兒冷阿姨就該砸門了……」
「可是……」小雨皺眉,剛才冷輕羅來探望,撲向簡煜的動作猛了點,要不是舒曉嵐攔著,指不定簡煜現在已經翹辮子了,小雨雖然很喜歡冷輕羅,可她剛才的行為已經被小家伙列為危險人物了。
簡煜輕輕搖了搖他的手︰「別可是了,剛才冷阿姨是開玩笑的,就算舒阿姨不攔著她也不會真撲上來的,況且這屋里現在就咱們倆小孩,她們不放心,去開門吧。」
小雨皺眉思考了一會兒,終于點了點頭︰「好吧……」
門一開,冷輕羅立刻就沖進來撈起小雨就一巴掌往小上抽去︰「小祖宗,你終于知道開門了哈?知不知道這樣做很危險?嗯?」
小雨掙扎︰「還不是因為干媽你簡煜身體不好,你還不知輕重」
「呃……這個嘛……」某干媽尷尬的笑了笑,把小雨放下來,然後哼了聲,「我開玩笑的嘛,就你這小子當真了。」
小雨一得自由立刻重回簡煜床邊,做護衛狀,一邊還理直氣壯的說︰「那我怎麼知道,我還是小孩子,分辨不出真假的。」
「呀……你這個……」某干媽看著明顯在耍賴的干兒子,無語,轉身憤憤撲到老公懷中,哭訴,「嗚嗚嗚,老公你看,小雨欺負我」
「唉……」林謙看著舒曉嵐和楊越明顯戲謔的眼神,無奈的伸手摟住跟個小孩子斗氣還輸掉的老婆,無聲的安慰。
「哎呀,真是幸福得閃瞎人眼啊」一個帶著笑意的女聲從門外傳來,聲線平和,帶著一種熟悉感,「你們倆有沒有點人性啊,這樣毫無顧忌的上演幸福戲碼,叫我們這些孤家寡人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
「李琳琳,閉上你的鳥嘴」听到那聲音,冷輕羅也不和林謙膩歪了,直接轉頭瞪著剛從門外進來的女子,「真是的,現在你好歹也是時尚名媛了,怎麼還是這麼嘴碎?」
李琳琳?躺在床上看戲看得津津有味的簡煜聞言也轉頭看去,他和李琳琳接觸不多,印象里的也是那個躺在病床上眼神冰冷的少女,可現在這個渾身散發著溫和氣息的美麗女子,實在是和那時的印象天差地別啊。
只是她不是不在國內嗎?怎麼忽然就出現了,看來自己這次昏倒錯過了不少事情啊。
「謝謝啊,其實平時我也不是這樣的,只不過看到你嘛,就情不自禁了。」李琳琳笑得那叫一個淡定,似乎完全不介意冷輕羅的攻擊,只不過話語里那時分毫不讓,「沒辦法,我這人就是比較習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到嘴碎的嘛,自然就跟著碎起來了。」
冷輕羅會說不過小雨只是因為她謙讓,論起嘴上功夫,已經晉升為律師界熱門新人的她才不會輸給李琳琳︰「不敢當不敢當,李琳琳小姐的看法居然和本人一模一樣,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咱們要不單獨出去交流交流?」
「……」才回來不過幾天的李琳琳已經和冷輕羅單獨「交流」過好幾次了,只不過每次都是以她落敗為終結,于是異常淡定的拒絕,「免了,這幾天我們已經交流得夠多了,再交流下去,我怕你家老公會不樂意。」
作為二十四孝好老公的林謙得到老婆暗示正想開口說「不會」,就听到李琳琳接著說,「再說了,今天我來,可是為了看我可愛的小天使的嘿,小煜,你好啊,我叫李琳琳,是你的鐵桿粉絲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