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壽辰
室內的燈光投射在詹子寒的臉上。
一半是光。一光是影。
他臉上是一貫地平靜，仿佛剛才說的只不過是一句非常平常的話，例如「吃飯了沒有？」這樣的，俞真真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幻听了。
她懷疑地再次問道。
「你剛才說了什麼？」
「我說，你想利用的話，盡管利用吧。我讓你利用。」
詹子寒放開了俞真真的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看著她。兩個人隔著一道沙發背，相望。詹子寒低頭看向俞真真，將她臉上的驚訝和不敢置信一覽無疑。
「為什麼？」
俞真真吶吶地問道。
「我也想看看，這世上那種可以為了對方放棄一切的愛情是否真是存在。如果有一天，真的有了那麼一個人，我絕對不會攔你，甚至會幫你解決我家這一邊的麻煩。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在你沒有找到這個人之前，你要一直呆在我的身邊。一天沒有找到，就呆一天；一年沒有找到，就呆一年；十年沒有找到，就呆十年；如果一輩子也沒有找到的話，那除非我同意。要不然，你一輩子也不許離開我身邊。」
俞真真想了一下，似乎是對自己非常有利的條件。
她點了點頭。
「好，我答應你。」
下雨了，氣溫陡降，天氣十分寒冷。俞真真推了車門下車，站在藍家大門前，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有回這里了，俞真真的心情有些復雜，自己也說不清。
陰沉沉的天空，烏雲籠罩在藍家上空，連別墅也顯得有些陰森森的。
俞真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詹子寒從駕駛座那邊下了車，繞過車子，站到俞真真的身邊，看著她不見絲毫喜色反而有些緊張的神情，心中了然。
這里，是她的父親和名義上的母親及異父兄妹的家。
絕對不是她的家。
而是一個戰場。
需要武裝起自己的沒有硝煙的戰場。
詹子寒明白，因為，對于他們這樣的不光彩的私生子來說，某種程度來說，都是一樣的。他放軟了語氣。
「進去吧。」
詹子寒剛一出現在門口，藍正義和藍夫人章秀芝就站了起來，露出了滿面的笑容，招呼道。
「子寒，你來了，快過來坐。」
其他的人也站了起來。
詹子寒將手里的禮物遞給了藍正義。
「祝賀伯父大壽，一點意思。不成敬意。」
「賢佷你肯來就是最大的驚喜了，還帶什麼禮物。倒叫伯父我不好意思了，好像是專門叫你來送禮似的。」
「哪里的話，本來應該早就來拜訪的，一直到現在才來，是小佷失禮了。」
藍正義笑得很開心，俞真真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向嚴肅的藍正義原來也會笑成這樣。就像一個普通地慈祥的老人一般。
而這樣的詹子寒也是俞真真第一回見到。
優雅、恭敬、有禮，帶上帶著合宜的微笑，完全就像一個有著良好家教的後輩，說話一點兒刺也不帶，有禮到讓俞真真看著怪不習慣了。
原來這個男人，還有著這樣一面啊。
寒暄完畢，藍正義又為詹子寒介紹了其他的人，倒是全部都聚齊了，一個也不缺。連藍玉婷和肖志偉兩個也都到了，眼光掠過他們的時候，俞真真不禁一滯，坐在他們身邊的，赫然是依婷。她，也來了。
俞真真隨即失笑。
自己在訝異個什麼呢？
依婷是藍玉婷的女兒，自然是藍正義和章秀芝的親外孫女兒。來自自然也是理所當然的。只是，奇怪的是，藍玉婷不是應該挺著個大肚子的嗎？為什麼卻是平的呢？難道孩子早產了嗎？
俞真真心中疑惑，卻也沒有想去問。
管藍玉婷怎麼樣，跟自己也是無關。
俞真真收回了視線，如同往常一般沉默地坐在一邊，听著詹子寒自如地和藍正義、藍開翼以及肖志偉說著一些男人們的話，藍玉嫻也間或湊上一兩句。听起來，肖志偉的律師事務所已經上了軌道了，似乎發展得不錯的樣子，藍正義對肖志偉似乎贊賞有加，說話的語氣似乎親熱了不少。不過，章秀芝的態度卻有些奇怪，與上次的熱情相比，這一回卻有些不冷不淡的。藍玉嫣坐在依婷的另一邊，和俞真真斜對面，她的眼神故作不經意地不時掃過詹子寒的臉龐。
過了一會兒，就到了開飯的時候了。
一行人就移步到餐廳。
藍正義不喜歡蛋糕、唱生日歌那一套。每年的生日，也不過是所有的人聚在一起吃頓飯而已。俞真真沒有準備禮物，在藍玉真的記憶里，還小的時候，她也曾滿懷期望地精心準備了禮物送給藍正義，只是，卻從來沒有看到藍正義用過。直到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她意外從垃圾桶里發現了自己送給藍正義的圍巾，這才知道這些禮物最後的去處是哪里。從那以後，藍玉真就再也沒有為藍家的任何一個人準備過生日禮物。因此，俞真真也不打算浪費這個錢了。有那個閑工夫，還不如捐出去做點好事呢。
飯桌上。眾男人繼續高談闊論。這在藍家是極為少見的，藍家向來奉行的是食不言、飯不語。今天，顯然藍正義是為了詹子寒破例了。
「叮」地一聲碎響傳來，本來言笑晏晏地眾人不禁停下了話，朝聲音發出的地方瞧去。
只見佣人正在收拾著掉落在地下的碗筷，而又有人已經拿了新的碗筷過來。
原來是依婷不小心將碗踫到了。
藍正義便又笑著起了個頭，又與詹子寒攀談了起來。
俞真真卻奇怪地看著肖依婷，這個孩子是她養大的，並不是這樣不小心的孩子。怎麼會偏偏今天這樣呢？真的是不小心嗎？
藍玉婷的臉色有些難看，她警告地看了肖依婷一眼。
肖志偉的臉上也閃過一抹擔憂，雖然又投入到了眾人的對話中，可明顯話卻少了許多了，似乎有此專不在焉。
肖依婷對著藍玉婷的警告，卻露出了挑釁的笑容。
她的袖子不經意地掃過飯碗。
又是「叮」地一聲。
這一下子，不僅是藍玉婷，章秀芝的臉也變得難看了。
「小小姐吃飽了，吳媽，帶她上樓去玩吧。」
章秀芝吩咐道。
「媽。」藍玉婷拉長了聲音，還沒有來得及說完，肖依婷卻極快地伸出手來，將桌布一抽。一剎那，所有的碗啊，盤啊全翻了。湯啊水啊灑了眾人一身。而肖依婷的臉上卻露出了快意而得逞的笑容。
「肖依婷！」
肖志偉怒喝出聲。
「你在干什麼？」
「干什麼你不是看到了嗎？我早就跟你們說了，我沒有心情陪你們到這里演幸福一家人的戲碼。早听我的不就好了？」
肖依婷揚著一張臉，看著肖志偉憤怒至極的臉龐，笑得卻越發開心了。
「啪」地一聲響起。
卻是章秀芝，一巴常落下，肖停婷的臉上火辣辣的，白女敕的小臉上浮起了五個清晰的手指印。
「媽，你干什麼？依婷還是個孩子。」
藍玉婷將肖依婷攬在了懷里，心疼地撫著她的臉，說道。
肖依婷卻不領情地推開了她。
「不用你假好心。」
她倔強地瞪著章秀芝，眼圈明明紅了。長這麼大，她從來都沒有挨過別人的打，而且還是打巴掌。
「你這個老巫婆，憑什麼打我？」
「憑什麼？就憑我是你親外婆。」
章秀芝又揚起了手掌。
藍玉婷趕緊攔在了肖依婷的前面。
「媽，都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不好，要打就打我吧，不要打依婷。」
藍玉嫣和藍玉嫻這時候也終于回過神了，趕緊一左一右地拉住了章秀芝。
「媽，看你的身上，都成什麼樣子了，還是先回房去換衣服吧！」
邊說，邊把章秀芝往房里拉。
藍玉婷也趕緊將肖依婷往樓上拉，肖依婷這個時候也沒有掙扎，順從地跟藍玉婷上了樓。反正，該做的她已經做了。
肖志偉對著藍正義深深地一鞠躬。
「對不起，岳父。」
「你們就是這樣教孩子的嗎？」。
藍正義的臉色難看無比，但看著也是渾身狼狽的詹子寒，到底還是收住了即將爆發出來的怒氣。
「來人，帶詹賢佷下去清洗一下吧。開翼，把你的衣服借給詹遇賢佷穿穿，就是不合身，也先將就一下吧。我這就叫人出去買。」
「不，伯父，我看我還是先告辭吧。」
詹子寒的反應及時，衣服上的災情還好些，只是，再呆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了。
藍正義想了一下，便同意了。
的確，這種狀況之下，再留人下來也沒有什麼意思了。于是吩咐俞真真和詹子寒兩個先回去好了。只是，俞真真正有些擔心地盯著樓上，藍正義叫了一聲沒有听到，于是又提高聲音喊了一聲，她仍然沒有听見。
還是詹子寒扯了一下俞真真的袖子，她才回過神來。
卻莫名其妙地問。
「什麼事？」
當下。藍正義的臉色又黑了一分，過了這麼多次生日，從來沒有一次過成這樣。這兩個人究竟是怎麼教育孩子的？
「那伯父，我和玉真就先回去了。」
詹子寒拉著俞真真和藍正義告辭，藍正義將他們送出門口，看他們遠去，這才回了房換了衣服，隨後叫了佣人。
「讓大小姐和大姑節到我的書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