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
夜的眼神有些迷惑。
這個字,他听過無數次,可是,卻從來都不懂。
俞真真輕笑,果然,夜不懂。
就像以前的自己一樣,有人對自己好,剛好是個異性,並不討厭,便決定在一起了,愛不愛的,是一件只有幸福的人們才會去追尋的奢侈的事。生活已是不易,能真心對自己好的人也不多,踫到了,便已經是一種難得的福氣了。所以,肖志偉的追求和求婚她毫不猶豫地就同意了,雖然不曾感覺多麼甜蜜、多麼喜悅,多麼心動,但也以為這就是一輩子了、平平淡淡就是幸福了。但是,事實證明,只是不討厭、喜歡的程度對她來說已經足夠,可是,對一段婚姻來說遠遠是不夠的。
「我曾經認識一個人,她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很長很長時間,她是喜歡他的,他應該也不討厭她吧,他們在一起,生活得應該並不算不幸。可是,有一天,他所愛的女人回來了,于是,他們就分開了。他不是一個壞人,可是,愛仍然讓他選擇了離開她。可見,男女之間關系的穩固,還是離不開這個字的。
愛雖然不是全部,光有愛,並不能夠永遠在一起。
可是,若是沒有愛,就算在一起了,恐怕最後還是會分開的。
她花了十年才明白了這個道理,我不想犯和她同樣的錯誤。
所以,那個和我一起生活的男人,我希望是能夠愛我的男人。」
雖然有愛也許也不能保障一輩子。
俞真真在心理默默地想。
對有些人來說,除了愛情,還有別的東西也無法放棄。而自己,也不是為了愛情能付出一切的人。但不可否認,它,仍然是一個重要的東西。
「愛是什麼我不太明白。可是,我很喜歡很喜歡真兒,我也已經決定了這一輩子要呆在你的身邊絕對不離開。所以,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學著去相愛,這樣,難道不夠嗎?」。
「一輩子?」
俞真真有些恍惚。
曾經,她也以為和那個人會是一輩子,所以,知道了什麼叫心動,什麼叫心痛,什麼,叫思念。然而,縱然當初是真心,卻也抵不過命運的捉弄,終究是錯過。而現在,她能相信這一個一輩子的承諾嗎?她又能在心里還有另個一個人的影子的時候就這樣開始嗎?而她和夜,如此不同的兩個人,又可能有一輩子嗎?
俞真真看著夜。
眼神怔忡。
一輩子的承諾,的確讓人有些心動。
她也不懷疑此刻夜的真心,只是,夜實在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夜,我只想過平凡的生活,你的背景我並不太清楚,但是,你能陪著我過這種生活嗎?即使你願意,你的家人又會同意嗎?」。
夜從來沒有看到俞真真的眼楮如此的清亮過。
清亮得如此冷靜、甚至帶著些冷漠。
如果說平常的俞真真像一灘春水,此時的她,就仿佛是秋天的水,讓人的心也跟著涼了起來。
回答俞真真的,最終是夜的沉默。
此後,兩個人再沒有就這個話題討論過。
如果是不能解決的問題,那麼,討論也沒有絲毫的意義。俞真真實現了她的承諾,和夜一起去了溜冰場、游樂園,雖然夜戴了墨鏡和帽子,不過,有一次還是被粉絲給認了出來,雖然夜堅決否認,說只是長得像而已,不過,還是被眾人追逐得落荒而逃。還好那個時候俞真真去買冰淇泠了,回來一看架勢不對,立馬躲在了一邊,看著夜的狼狽狀,她笑得不亦樂呼。夜也陪俞真真去看過一場電影,是一部恐怖片,結果夜扁了扁,嗤之以鼻,這也叫恐怖片?除了到處身橫流的鮮血之外,還恐怖個什麼?俞真真也不得不承認,經過那一件事之後,貌似再看恐怖片的時候,怎麼少了點以前那麼驚心動魄的感覺了。結果,夜看了幾分鐘就睡了個人事不醒,而俞真真,雖然堅持著看完了,但也是哈欠連連,大感上當。身為明星,夜的工作也十分忙碌,來找俞真真的時間並不多,有時候過來了,也只是看她一眼,說兩句話就走。他曾經提議讓俞真真跟著他去拍攝現場玩,坐在車里,也不會有人發現她,然而俞真真一句「太悶」就拒絕了,夜也沒有勉強。他向來是以俞真真的喜好為優先的,從來不強迫她做些什麼,只要回來的時候,俞真真這樣笑著在這里看著他,心里便前所未有的滿足。
日子,一直這樣持續下去,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
想要留住的東西往往總是抓不住,就像沙子,從指縫中無情地落下。
而想要見的人,卻也總是錯過。
春風吹綠了柳枝,春雨潤濕了大地,不知不覺,又是清明了,俞真真抱著興奮期待的心情和意依生又回去了那個小院子,墳頭的草被修剪得十分整齊,這都是虎子和村人們的熱心,兩個人在清明好幾天前回到了這里,俞真真還生怕錯過了,拉著意依生在外頭搭著帳篷,就指望能夠見著眼鏡或是胖墩,睡也不敢睡實,有一點兒動靜就爬起來察看。然而,所有的守候,到了最後,卻是一場空。別說是人了,連個鬼影子都沒有瞧見。意依生因為公司即將開業,不得不先回去了,俞真真又守了三天,第四天早晨,墳頭突然出現了鮮花,然而,就守在那里的俞真真卻一點兒聲響也沒有听到。她撫模著鮮花,眼中有些熱,卻沒有流淚。這樣也好,即使見不到人,最起碼,看到這花依然出現,至少,送花的人是平安的。這樣,也好。明年再來這里,或許就可以見到人了。
俞真真這樣想著踏上了歸程,下火車時,無意中掃過廣場上大大的電子日歷時,突然想起,今天,是詹子寒的生日。去年這個時候,還曾經一起慶祝生日,不知今年,可曾有人記得替他慶祝?
小提琴的聲音在柔情而又浪漫地流淌。
玻璃瓶中,白色的玫瑰上還凝著露珠。
桌旁,燈光噴泉的流水聲潺潺,五顏六色的燈光不停地旋轉,讓人臉上的神色也跟著變幻不停。
舉起的杯里,是香波爾地區最有名的酒莊出產的白葡萄酒,吃的菜肴,是酒店里大廚的精心杰作。
「子寒,生日快樂!」
「謝謝!」
詹子寒說道,抿了一口酒,優雅地用著餐。
卓千秀本來喜悅的心又有些微微地沮喪。
已經快一年了,他們認識,然而詹子寒的態度卻從不曾改變,不曾近過一分,也不曾遠過一分。憑心而論,作為一個未婚夫,他應該是合格的,他身為詹氏的繼承人,已經參與了整個集團的運作,分管了重要的市場部,親自談下了好幾個難纏的合約,這一年來詹氏的業績節節長高,比起去年,上漲了百分之五。爺爺說起這事來就是眉飛色舞,迫不及待地希望他們結婚以後,詹子寒能帶領著卓氏也更上一層樓。而在如此繁重的工作之下,他還不忘每個星期起碼也會約會一到兩次,她過生日時,也會送她禮物,生病時,也會親自來探望,表達關心,不像別的男人,將未婚夫、妻子當個擺設,私生活亂七八糟,他從不曾亂來。就政治聯姻來說,這樣的對象,已經是難得了。愛情什麼的,不過是些喜歡作夢的女孩青春期的無聊幻想,對他們這個階層的來說,是根本就沒有必要的東西。她只要也做好妻子的本份,自然能相偕白頭。
這些,是卓千秀所受的教育。
而一直以來,她也並不認為,這是錯的。
只是,從看到詹子寒的第一眼起,卓千秀發覺,她無法滿足。
原來,愛這種東西,是真的存在著的。
她愛這個名為詹子寒的男人,而不僅僅是擁著著她未婚夫的身份的男人。
然而,他,卻始終泠淡如冰。
兩人靜靜地用完了餐,良好的餐桌禮儀讓他們都習慣性的不曾開口,餐畢,卓千秀送了禮物,詹子寒客氣地道了謝。然後,十分禮貌地親自送她回到了卓家。
在詹子寒仍舊禮貌地道了再見,準備離開的時候,一股沮喪和沖動讓卓千秀忍不住這麼問了。
「你究竟怎麼看我?」
詹子寒沒有想到卓千秀會問這樣的話,他以為她應該知道游戲規則的。
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是淡淡地說道。
「你喝多了,早點進去休息吧。」
也許是這一天喝多了一些酒吧,當察覺到時,卓千秀發覺自己的手已經環住了詹子寒的脖子,她掂起腳,吻上了詹子寒的唇,有些笨拙地。他的唇,一如她想像的那樣冰冷,就像他的人一般,但是,她的唇卻是火熱,她按照電視上所看到的那樣,反復地吸吮著他的嘴唇,想讓他也跟自己一同火熱起來,然而,他不曾推開她,卻也不曾有任何反應,連呼吸也不曾亂過一絲一毫。卓千秀的唇也慢慢地冷卻下來,幾乎成冰。
她默默地放開了詹子寒,看他轉身離去。
終于忍不住心里長久以來的疑問。
「如果是她的話,你也會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