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之後的一個上午。
陽光明媚,天氣燥熱。
已經八月中了,氣溫卻仍然沒有一點兒要涼下來的意思。
俞真真早上起來,一時不知道要干些什麼。她告訴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然而,以往短暫的一天,卻突然一天天變得如此漫長,想念和心痛原來竟然會如此的深入骨髓的一件事情。
屋子里空蕩蕩的,黑他們去彩排去了,依依去上班去了,偌大的屋子,靜得只听到自己呼吸的聲音。
俞真真走下樓,微波爐里有依依做好了放在里面的粥,熱一下就可以吃了。
這些天,依依陪自己去了飛機墜落不遠處的沙鷗島,打听打撈出來的物品,回來了要忙著公司的不說,還要擔心自己有沒有吃好。也該振作起來了。
吃過了飯,俞真真就搭車出去了,她要去見一個人。
一個小時之後,俞真真坐在了一個房間里。
房間的主人穿著黑色的裙子,神情憔悴,眉間更是有著隱隱的悲傷。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卓千秀有些意外,詹子寒都不在了,她不以為她們之間還有什麼理由再見面。
「我有件事想告訴你。以前我曾經答應過你,如果你沒有解除婚約,我不會跟詹子寒在一起。現在,這個承諾我不想再遵守了,不管你同不同意,亦或者做不做什麼,我都會和他在一起的。我想說的就是這個,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俞真真說完就站了起來,向外走去。
「你仍然相信他還活著嗎?」。
卓千秀不可思議地問道。
海軍已經找到了一只手,經過DNA檢驗,確認是屬于詹子寒的。就連詹家,都已經舉行了詹子寒的葬禮,卓千秀也參加了。
「只是一只手而已。」
俞真真說完就離開了。
卓千秀愣愣地看著她的背影,女敕黃色的洋裝是如此地鮮亮。再看看自己身上的黑色裙子,突然,沒有了力氣。
一直以為,能賭上生命去愛詹子寒的自己才是最愛他的人。
一直覺得,像她那樣的理智地愛著的人愛得並不夠深。
但是,這一刻,卻突然覺得,自己輸了。
這樣覺得的同時,卻有一種解月兌感。
也許,那個男人真的還活著吧,像他那樣的男人,也許真的不會就這樣輕易地死去吧!但那些,都與自己沒有關系了。他們之間,再也沒有自己的位置,連陰影都不會存在。卓千秀淚流滿面,哭完了,爬起來,月兌掉了身上的黑裙子。
再見了,詹子寒。
希望你真的還活著。
那麼,這一次,我會真心地祝福你們。
見過卓千秀之後,俞真真又去了柳青絲的住宅。柳青絲的臉冰冷。
「你來做什麼?」
雖然飛機失事只是意外,但是,她卻無法不想到,如果不是這個女孩,也許,子寒也不會坐上那一趟飛機,也不會出事。心里明白自己是在牽怒,但是,柳青絲卻不想控制自己,尤其是看到俞真真一身黃色的衣服時,越發為自己的兒子不值,他為了這個女孩放棄了一切,這個女孩不但沒有來參加他的喪禮,還穿得這麼花枝招展。如果是剛出事的那些日子,柳青絲只怕會當場拿刀殺了這個女孩,而不僅僅是坐在這里。
「我來,是想請您同意並參加我和子寒的婚禮。」
「你說什麼?」
柳青絲不可思議地看著俞真真。
「我不相信子寒死了,只是找到了一只手,人沒有手並不會死,我相信他仍然在某個地方活著,只是,一時找不到回來的路罷了。除非找到了他的人,否則,我決不會相信他已經死了。在他離開之前,已經向我求婚,而我也接受了他的戒指。那麼我就是他的妻子了。他欠我一個婚禮。而我不想再等了。您是他的母親,我希望能得到您的允許。但不管您同不同意,我的決定不會改變,我想嫁給他,不想再等下去了。」
總以為時間還多,所以,等下去沒有關系。
卻忘了,命運總是會如此地捉弄人。
這一次,她不要再等了。
「你真的要這樣?」
柳青絲看著俞真真的眼楮有著憐惜,原來,這個孩子是這樣痴。若是如此,便也不負子寒這樣為她一場了。而且,自己這個當**怎麼竟還不如她呢?是的,只是一只手而已,她的子寒是這樣強韌的一個孩子,就算真去了地獄,若是知道他心愛的女人這樣為他,只怕爬也會爬著回來的吧。
「嗯。」
俞真真沒有猶豫。
他活著也好,他死了也好,她都想真正地嫁他一次,在世人的面前,光明正大的告訴所有人,她是他詹子寒的女人,生也好,死也好。
「那好吧!」
子寒他,會高興的吧。
「謝謝阿姨。」
「不介意的話,叫我一聲媽媽吧,我想听听媳婦的叫聲。」
「媽媽。」
俞真真笑了,淚卻泉涌而下,從知道詹子寒出事開始,到知道他的手,听聞他的葬禮,她一直沒有哭過,心很酸很痛,奇怪的是,卻沒有流淚的。依依曾經搖著她的身體,讓她哭出來,可是,眼楮就是干的。然而,這個時候,就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眼淚就自己跑了出來,甚至,不能停止。
柳青絲嘆息一聲,將俞真真摟在了懷里。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本來以為這個孩子的心太冷,如今才發覺她竟是比誰都痴。
一個女孩子,若是在世人面前這樣同一個已經舉辦過葬禮的男子舉行了婚禮,這世上,還會有幾個男人敢娶她?就算有人真愛上她,只怕家里的人也會不顧不切地反對吧,畢竟,曾經這樣深愛過別的男人的女子,又有誰還能相信她會再能再給予另外一個男人這樣的愛。真是一個傻女人啊。
但,柳青絲卻想自私一回。
雖然說因為俞真真的話,柳青絲的心里升起了一絲希望。但是,就連她自己也知道這絲希望有多麼微薄。廣闊的大海,龐大的海軍搜了一個月,周圍的島也都被翻遍了,那些被漁民們救了起來的人,也全找出來了,就是沒有詹子寒的影子。存活的可能性幾乎是零吧。
但作為母親,柳青絲還是想為詹子寒做些什麼。
欠那個孩子的,實在是太多了。
從小,就讓他背負著世人的眼光長大,烙上了私生子的痕跡。
這一回,至少她可以幫他得到他最想要得到的女人。
晚上,意依生回來了,黑他們也回來了,意依生是本來就要回來的,黑他們是被俞真真的電話叫回來的。
屋子里是好久不見的飯香,俞真真的臉上笑容如花。
已經很久不見她笑得這麼開心了。
但所有的人心中卻都有些不安。
前些日子的悲傷讓他們擔心,這一會兒太正常了卻更讓人擔心了。
「黑,依依,請把你們的力量借給我,我想要一個最多人參加的,最浪漫,最美的婚禮,我想要全國所有的人都能看到,我嫁給了詹子寒。」
夜燈初上,詹雲天匆匆地趕到了柳青絲的住處。
原本是頗為心喜的,自從詹子寒出事之後,柳青絲怪他這個父親沒有阻止長老團,讓詹子寒被派到了國外,因此看見他就是又打又罵地將他趕了出去,這回竟然主動願意見他,詹雲天自然是喜不自勝。
但听完柳青絲的話之後。詹雲天忍不住大罵。
「荒謬!」
這種事情做出來,不是讓大家看笑話嗎?舉行過了葬禮的孩子再舉行婚禮,還是跟活著的女孩子,這怎麼行?
罵過之後,詹雲天又放緩了口氣。
「青絲,我知道你為了子寒的事很傷心。可像我們這樣的人家,怎麼能做這種事情,傳出去詹家的名聲會變成什麼樣子?別人只會可憐藍玉真的一片痴心,當然,我也很感動她的心意,可是,卻會指著脊梁骨罵我們這些大人死了自己的孩子還不夠,還要毀了別人的孩子的一生啊。而且,你還要給公司里的人和生意場上的關系全部都喜帖,這像話嗎?如果,你們真的想辦的話,我找個安靜的地方,你、我,還有那個孩子幾個人悄悄地不聲張地辦了就行了,犯不著搞得轟轟烈烈地讓人背後嚼口舌。」
「狗屁!」一生沒有罵過髒話的柳青絲這回連髒話都出來了。
「我兒子的婚禮為什麼要辦得見不得人似的。我不但要辦,還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的兒子要結婚了。就算他死了,也有這樣漂亮的女人這樣死心塌地地愛他,比許多活了一輩子的人都強。詹雲天,告訴你,如果這一次你辦不到,也行,反正你不肯我也沒有什麼辦法。但,我們之間完了。從此之後,你是你,我是我,這一輩子,我都不想再見到你。你有兩個兒子,沒了一個還有一個,我可就子寒一個兒子。沒有了他,我也不想再跟你過下去了,你看著辦吧!」
說完,柳青絲就蹬蹬地上了樓。
「柳青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