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了一天的雨仍然在下個不停。
綿綿密密。
蘇正煥離開的時候俞真真笑著送了他到門口,再一次道謝。
「謝謝你的禮物。」
「現在是將我當做朋友嗎?」。
蘇正煥笑問,從昨天開始,這態度可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啊。今天過來更是有說有笑,而且,像以前還沒有表白的時候,將自己送到了門口。這可不是一個好的訊號,蘇正煥以為這件費了自己極大心血的禮物多少應該能動搖一下這個女人的心,如今看來,成效顯然不彰啊。
「朋友的話,要道謝得表示得有誠意一點。」
俞真真投以疑惑的眼神,下一刻,發覺自己已經被蘇正煥擁抱在懷里。蘇正煥以為俞真真會立即推開他。然而,俞真真只是只是抬起手來,輕輕地抱了一下他,自然無比地笑道。
「謝謝,行了吧?」
「不,我現在覺得,也許一個吻的誠意才足夠。」
蘇正煥放開了俞真真,用一只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俞真真卻輕輕地撥開了蘇正煥的手,看他的目光如同看一個惡作劇的孩子,帶著點責備,拒絕得卻堅定。
「晚安。」
蘇正煥走進客廳的時候頭發已經微濕。
他的手里有傘,然而,卻沒有打。
這一生之中,他從來不曾感覺到像今天這樣的挫敗。只是一個女人而已,蘇正煥這樣告訴自己,然而,糟糕的心情卻一點兒也沒有辦法好起來。
客廳里這時並沒有人。
蘇正煥拿了一瓶酒,向樓梯口走去,卻正好和從門里面出來的葛美好撞了個正著。
「女乃女乃。」
蘇正煥率先打了個招呼,不過,他也沒有指望葛美好會回應他的稱呼,于是接著說道。
「晚安,我回房了。」
葛美好本來懶得理蘇正煥,但是,一直以為這個孫子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穩定自信的模樣,還從來沒有看到他這麼明顯的情緒低落的樣子,而且,竟然還在家里喝酒。在心里掙扎了好一會兒,終究是擔心佔了上風。
她爬上二樓,推開了蘇正煥的房間,問道。
「發生了什麼事嗎?」。
蘇正煥搖了搖頭。
「沒什麼。」
葛美好嘆了一口氣,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卻只叮囑道。
「喝了這杯,就早些睡吧。」
蘇正煥本來想听葛美好的話,只喝一杯的,最後,卻像著了魔一般,一杯接著一杯,到了最後,自己是怎麼上床都不記得了。只是,早上醒來時,頭痛欲裂,蘇正煥忍不住發出一聲申吟,隨後苦笑,喝醉這種事,除了在學生時代被那幾個損友灌醉過幾次外,有多少年沒有這樣過了?而且,這次還不是被人灌醉的,而是自己喝醉的。
俞真真關好了門窗上樓回到臥室,意依生正披著微濕的頭發看著書。
俞真真將手中的禮物放在床頭櫃上,從抽屜里拿出了吹風插在電源上,推了推意依生。
意依生會意地轉過了身,背對著俞真真,順便將禮物拿了過來,拆開一看,是一大一小兩條圍巾,雖然沒有什麼特別的紋路,但織得綿密厚實,意依生拿著靠在臉上,感覺還不錯。
「蘇正煥應該是你喜歡的型的吧,真的不考慮一下下?」
能做到這個程度的男人,現在也不太多見了。
現在的人,別看整天談著情說著愛,不過也只是嘴上說得多而已,真涉及到實際利益,一個比一個溜得快。蘇正煥同志現在可是在做一樁極可能血本無虧的專賣,以他不再青春年少的年齡來說,也算是難得的了。
俞真真一手抓著吹風,一手輕揉著意依生的頭發。
「我有依依和寶寶就好了。」
俞真真如此說。
現在這個情況,她已經沒有再談論感情的資格了,如果那個夢會成為事實的話,那又何必白白地增添別人的痛苦呢?即使手術成功了,能活很久,俞真真也不想再與別的男人談婚論嫁了,不是因為愛詹子寒愛到已經無法接受別人,拋棄過往的記憶,向前看,一向是她擅長的事。只要下定決心,沒有什麼是遺忘不了的。只是,這一次,卻不想這麼做了,不想將那個人從心里移開,想讓他一直陪著自己,即使只是在記憶中。
這樣,覺得這一生也足夠了。
只是這樣而已。
意依生嘴角微翹,這樣也好。她其實也不怎麼喜歡真真和別的人在一起,有一種心愛的東西被搶了的感覺,下班回來,面對的也是空蕩蕩的屋子,日子真有些無聊。只是,覺得真真更適合被一堆人圍繞,有一大堆家人,那樣的生活,是她所向往的,意依生希望俞真真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但是,現在不同了吧,真真有了寶寶,有她,還有蓮,應該也不會太寂寞了。也許,等真真手術成功後,想個法子說服天妖,把蓮也接過來住,那個看護也可以一起來,這樣的話,真真應該會高興吧。
想到院子里跑著個小蘿卜頭,俞真真在後頭追趕,蓮又不小心摔倒了,俞真真又看這個又看那個急得直叫「依依,快來幫忙啊」的模樣,意依生對未來有些期待起來。
吹風機的聲音在呼呼地響。
兩人沒有再說話。
俞真真放下吹風機,卻好笑地發現意依生已經閉著眼楮睡著了。依依睡覺的本事可真是一流啊,睡著了也可以坐得筆直筆直的,別人根本就看不太出來,所以很能蒙混過關,不像自己,頭總是一點一點的,上學的時候,偶爾那麼一兩次不小心打個瞌睡,立馬被逮個正著。俞真真扶著意依生讓她躺了下來,意依生迷迷糊糊地說了句「晚安」,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睡著了。俞真真也回了她一句,給她蓋好了被子。這才拿起一邊床頭櫃上放著的日記本開始寫了起來。
「寶寶,你和媽媽今天收到了很棒的禮物喔,是正煥叔叔送的。寶寶要記得,長大了,也要記得給叔叔很多很多禮物才是喔。
還有,今天來的這個陌生的叔叔媽媽還沒有跟寶寶提起過吧,他是宮立軒叔叔,也是一個很好的人喔。雖然立軒叔叔走的時候摔了跤,但寶寶不可以偷偷地笑他喔,好吧,偷偷地笑一下也是可以的,媽媽也笑了。但是,只能一下下,而且,不可以當面取笑大人,要不然,立軒叔叔會覺得尷尬的,這是我們的小秘密,寶寶也不會告訴別人的,對吧。現在,媽媽要睡覺了,跟寶寶說晚安,媽**乖寶寶也睡個好覺吧。」
寫完了之後,俞真真將日記本放在了床頭櫃的抽屜里,又拿起了和詹子寒的結婚照,對他道了句晚安,這才熄燈沉沉地睡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俞真真每天的事情又多了一樣,那就是看劇本,背台詞。咖啡屋的事情周芷蘭基本上已經上手了,可以獨當一面,俞真真也不需要多操心。
俞真真看完了劇本,果然如同宮立軒所說,俞真真的戲份並不多,不過,角色卻很重要。在這次機難事件,她扮演的是男主角的未婚妻,兩人的感情很好,馬上就要結婚了。而就在這個時候,男主角的公司給他安排了一次出差,她送他到機場,期待著他會回來,最後,回來的只有他戴在胸前有著兩個人合照的項鏈。故事的最後,穿著一身白色婚紗的女主角抱著一束白色的百合花倚坐在男主角的墓碑旁,雪花從天上不停地飄落。
這一天,宮立軒通知俞真真去公司一趟。劇組已經籌備完成,今天主要是導演、主要演員會個面,對對台詞什麼的,而接下來就是開機發布會了,到時候俞真真也要出席。從來沒有拍過電影,俞真真還是有些擔心自己能不能勝任的,不過,既然答應了,總要盡力才是。不過,心里頭到底還是有些緊張。
俞真真本來是想自己坐車去,宮立軒卻專門派了一個司機過來。俞真真現在的身體狀況特殊,還答應了他,他當然要為她的安全負責,打的的話,現在有些司機為了生意,開車橫沖直撞的,危險系數比較高,若是平常也就算了,但這個時候還是要注意一些。
司機是個大叔,一路開的平穩,車速也不快,而且非常和藹。一路跟俞真真侃他那剛上大學的女兒,現在有好幾個男孩子在追,一副又驕傲又頭痛的模樣。一副我家有女初長成的父親的心態表露無疑,說起自己的女兒來,那話是沒完沒了。俞真真也耐心地听著,她喜歡听別人說些家長里短的事情,感覺很溫馨很有意思,雖然並不曾覺得自己有多麼不幸過,但對那種記憶中不曾存在過的感情總是好奇和向往的,她不時插上兩句,一老一少兩個倒也是相談甚歡。
到了公司門口,俞真真跟這個姓朱的大叔道了別,剛下車,就看到了一個熟人,那留著一頭褐色中長卷發,穿著大大的帶毛領的毛衣外套的人,卻是已經許久不見了,沒有想到竟然會剛巧在這里踫到,俞真真不禁露出了大大的驚喜笑容。
「天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