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齊鎮長將那些河蚌起走,珍珠十分地痛心,幾次欲上前阻止都被秦大姑按住了。河蚌被起出,眾人也都散去。珍珠獨站在河塘前,看著滿地狼藉,心中說不出地疼。
小葉子笑著嘻嘻地溜到珍珠身後,猛地撲了過去。珍珠竟毫無反應。見珍珠如此地心疼那些河蚌,小葉子拉著珍珠的手道「瞧瞧你這張小臉兒都愁成什麼樣了。不過是些河蚌,至于如此嗎?」。
聞得此言,珍珠失控高聲吼道「那可是爹爹用命換回來的。如今終鐘家已經敗落了,鐘老夫人哪里會善待,想必此時已進了齊家。」
見珍珠真的動氣了,小葉子連忙哄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對,我錯了。我不該在這個時候逗你的。」說著話拽住珍珠便自己家去。
實在沒有心情的珍珠掙月兌道「小葉子今日我不與你玩了。」說著就要往廂房去。
小葉子忙攔住道「我有好東西給你。怎麼能不去。」說著話,上前強拉著珍珠過了橋,進了自家那眼看著就要塌掉的小院兒里。
「這房子眼看就要塌了,還到這里來做什麼?」珍珠不耐煩道。
進了院子,小葉子才故作神秘道「就因這院子要塌了,才得把東西藏在這里。你可見有人到過這院子?」
珍珠不解抬眼見齊近之立在當院,秦大姑不知何時也來了。
「姑姑怎麼也在這兒?」珍珠驚訝道。
齊近之笑著道「我就猜到昨日姚夫人特地入府來準沒有好事兒,過真讓我猜著了。」
珍珠大惑不解,來到秦大姑跟前道「姑姑,這是怎麼一會兒事兒?」
秦大姑道「昨夜齊公子突然來到家里,告訴小葉子鎮長老爺恐怕要來收蚌。姑姑明白你的心思,你爹他就是因這些河蚌而死的,你是斷不舍得將這些河蚌送出的。于是就想了這麼個法子。」說著秦大姑在小葉子和齊近之的幫助之下將院子當中兩個半人多高的水缸上的草墊子掀起來。
珍珠往那水缸里看了一眼,黑黝黝的竟然都是河蚌。
「這些河蚌是?」
「都是我和小閏子昨夜河塘里偷的。」小葉子做背人狀對珍珠道。「想要全包住是不可能的,我只能幫著你留住這些河蚌了。」
听了這話,珍珠想起方才自己還跟小葉子大發雷霆,不禁潸然淚下。許久未見珍珠落淚的小葉子趕緊上前幫著珍珠擦眼淚。
「千萬別說什麼謝不謝的話。咱們可是好姐妹。」小葉子也含淚道。
眼中有淚的珍珠听到小葉子這樣說,「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齊近之見狀道「這樣就對了。往前看都是好日子。為了這點兒小事兒掉眼淚,實在不值得。道謝的話也省了吧。雖然為了這些河蚌,我的手被劃出了一條大口子。」說著,齊近之故意抬抬自己的右手。
小葉子扭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那樣不正和了你的心意,看你那個壞心腸的大哥這回還怎麼逼你練字、做帳。」
珍珠關切道「傷的重嗎?用了什麼藥?」
听道小葉子和珍珠完全不同的回答,齊近之指著小葉子道「瞧瞧人家,多溫柔賢淑。再看你?」
小葉子狠狠地看了一眼齊近之,嚇得他將手縮了回來。嘴上繼續道「你也該學學珍珠,免得以後嫁不出去。」
「我嫁不出與你有什麼相干。」小葉子不服氣道。「再說我早就想好了,我們家只剩下我一個女孩了,若再往外家就沒人了。所以我要招個上門女婿。」
珍珠和秦大姑第一次听道小葉子說出這種話來,驚訝的都說不出話來。齊近之跳腳道「你還是個女孩子嗎?竟然好意思當著眾人說這樣的話?」
小葉子自幼便沒有了爹娘,雖有秦老爹和秦大姑照應。卻也比不得親生的爹娘,何況她又長在鐘府里。所以禮儀之事兒想來與她無緣。又因自幼身處環境險惡的鐘府,每日見那些不平之事兒,久而久之竟養成了她不畏禮教強權的性子。
「怎麼不好意思。總好過鐘夫人逆來順受,錯配了敗家子強。」小葉子理直氣壯道。
齊近之徹底無語了,指著小葉子半晌竟然沒說出話來。小葉子也不理會,與珍珠商量著將這些河蚌養在何處才不會察覺。一旁的秦大姑道「就養在缸里,藏在咱們家的米倉里。」
珍珠道「這樣行嗎?得需活水養蚌。」
秦大姑笑著道「你當咱們家那個水車是做什麼用的?那原就是你娘建了養蚌的。這法子也是她想出來的。可惜半路上齊鎮長橫殺了出來,壞了大事兒。」話出口,秦大姑便想到齊近之。又要言些什麼。齊近之卻是一臉嚴肅道「大姑不必憂心,此事與我不相干。」
听到齊近之這樣說,秦大姑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不知其中隱情的珍珠和小葉子面面相覷。小葉子道「好歹他也是你爹,到底什麼事兒讓你對他如此地不滿。」
齊近之冷笑著道「倘或可以選,我到想我爹是旁的什麼人。」
「為什麼?」珍珠也好奇地問道。
不想舊事重提的齊近之輕松一笑道「都過去十多年了,再提它做甚。不如咱們這便將河蚌運回去。久了恐生變化,珍珠不是說這些河蚌得養在活水里嗎?」。
提起河蚌,珍珠的立即將方才的事兒拋到腦後,仔細觀察那些河蚌,並未發現有死傷。珍珠才松了一口氣。
米倉昨日秦大姑便收拾了出來,十余袋還未月兌殼的白米將放養河蚌的兩口大水缸擋的嚴嚴實實,水是從水車里引進來的,又一根劈成兩半的竹筒引回自水車。若不細看,決計不會被察覺。
安頓好了河蚌,心有疑惑的珍珠問秦大姑道「姑姑,我娘為何要造這個。那時爹還在,大可以大大方方地養珍珠啊?」
珍珠的話仿佛將秦大姑帶回到昔日時光,過了好一陣,秦大姑都沒有緩過甚神兒來。珍珠輕輕地推了下秦大姑。
見珍珠一再追問,秦大姑笑著道「你還太小,等著你要上花轎時,姑姑再與你說也不遲。」
「那我要是不嫁人了呢?」珍珠道。
「瞎說。」秦大姑不高興道「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如今小葉子都有了打算,你也該想想了。」
珍珠不語,秦大姑的心思她當然明白。可一想到自己出嫁後便只剩下姑姑一人。珍珠怎麼也不放心。就算自己能尋到個肯接納姑姑的人家,也沒得給好人兒平添麻煩。
又過了二十余日,京城來了宣旨太監,命齊鎮長速帶上等珍珠入京。定了大事兒,齊鎮長高興不已,大擺流水席,宴請珠鎮百姓。又吩咐齊遠之暫且放下手中大小生意,準備與自己一同進京。
齊夫人見珍珠偷養珍珠一事兒已經平息。趁著齊鎮長高興,提起了齊近之的婚事。也道出了自己的打算。
得知夫人竟看上了珍珠,齊鎮長頗為驚訝。但一想近之如今也不小了,終日與個廚娘混在一處,也不是長久之計。珍珠家雖門第不高,好早珍珠的名聲好。齊近之又是庶出,這門親事結下也無妨。唯一擔心的便是珍珠的性子。齊鎮長心里想著她如今年歲還輕,還未顯露。倘若他日進門之後如她娘一般,自己豈不受害。
齊夫人見老爺半晌沒有個定論,擔心此事兒不通。道「我都差人打听過了,那珍珠可是方圓百里都豎大拇指的好姑娘。多少人家都等著秦大姑開口呢。」
「此事還是暫且放一放吧。」沉思良久後,齊鎮長緩緩開口道。「如今最重要的便是進貢一事兒。至于閏兒的婚事,還是等此事過了再做打算。」
老爺開口,齊夫人那里能不依,嘴上雖然應了,可心里早拿定了主意要將此事定下來。
齊鎮長和齊遠之起身進京之後,齊近之更沒了管教。每日都到珍珠家尋無事可做的小葉子玩兒。
自打鐘夫人回京之後,小葉子便沒有進項。那日離開鐘府時走的匆忙,連件貼身的衣裳都不曾帶出。一場大雨後,自己家老屋終于支持不住塌了。一時半會還找不到謀生之路的小葉子想起當日賽珠大會之上賣的玫瑰酥餅。索性又做了幾百個沒日拿到街上去賣。因價錢公道,為人又爽快。很快小葉子酥餅的名號便打了出去。過往商人到了珠鎮都要買上幾個嘗嘗。然後再將小葉子酥餅的名號帶到另一個地方。生意好了,酥餅供不應求。珍珠和秦大姑也幫忙做酥餅。有時齊近之也被小葉子強拉來幫忙。
不覺已過了七月。進京去的齊鎮長如同敗兵一般回到了珠鎮。細問過才知道鐘夫人的長兄不忿妹妹在珠鎮的境遇。將珠鎮所呈珍珠悉數退回。
為此鐘夫人特寫書信來像齊鎮長賠禮,並言明隔年必定讓珠鎮的珍珠勝出。即便是如此,齊鎮長還是一口怨氣郁結與胸。
齊鎮長歸府,齊近之的好日子不在回來。齊遠之得知齊近之這些日子都與小葉子一處。怒火中燒,將齊近之押入祠堂好好地訓誡一番。說的不過是男兒志在四方雲雲。齊遠之滔滔不絕,齊近之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