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貢一事不成了,齊遠之並未十分地放在心上。歸府之後除了教訓齊近之,便是忙著生意上的事兒。得知珍珠竟然跟著小葉子做了點心買賣。齊遠之不禁急的火燒眉毛,背著手打轉道「這不是大材小用了嗎?」。
邱氏最看不慣他這副眼看著銀子賺不進自己口袋的商人嘴臉。放下手里的梳子轉過身來道「你怎就知大材小用了?前兩日我還听說有京城來的大富商看上了小葉子的手藝,要帶著她們往京城開店鋪呢。」
听聞此事,齊遠之更急了。上前道「她可答應了?」
邱氏道「小葉子自然無妨,說走便走了。珍珠應該還沒有答應,她那個瞎姑姑哪里肯讓她去那麼遠。又不是知根知底的人。」
齊遠之听了這話,舒了口氣道「沒答應就好。」
邱氏瞥了一眼道「往日怎麼不見你這麼急。多少大風大浪都經過了,對個小姑娘竟然如此。」
見邱氏又要發作,齊遠之道「這可是關乎齊家家業的大事兒,不得有半點兒馬虎。」
邱氏撇嘴兒道「別說我沒提醒你,若真的動了心,也趕緊斷了這個念頭。我便是第一個不依。夫人哪兒也定不會答應。」
齊遠之受不得邱氏平白的拈酸吃醋,不耐煩道「我想的只是齊家的家業。那珍珠模樣倒是不錯,是個男人見了恐怕都要多瞧上兩眼。可是進齊家的女人,必須得守鎮子上的規矩,不得插手養珠之事兒,你又不是不知道。比起她那張臉蛋,我更想要她的《育珠筆記》。」
听了這話,邱氏不再說了,回過身去對鏡理紅妝。
瞧出齊夫人並不是真心想幫自己的姚氏偶然從齊夫人丫鬟處听說齊夫人竟然看上了珍珠。打算讓齊近之迎娶珍珠,頓時急了。自家雖然有些產業,但到底不比鎮長老爺家。何況齊近之儀表不凡,又與珍珠年紀相仿,二人又相熟。相比之下自己家老爺不但有了些年歲,脾氣大,人又小氣。就算是瞎子也知道要選齊近之。想起「瞎子」姚氏又想起秦大姑來。姚氏心想這秦大姑背地里偷偷地尋模了那麼多人家,怎麼還沒給珍珠定下一門親事。
「難道她也中意齊近之?」姚氏不敢再想。回到府里後坐臥不寧,害得棺材板也不得好睡。將姚氏呵斥了一番,起身往客房去了。
氣急了的姚氏坐起來道「我這麼折騰為了誰?還不都為了你這個老不死的。」
已經出了門的棺材板打著哈欠道「你那是為了自己,不過是怕我自己尋小妾,生了兒子將你丟到一旁。早告訴過你,我的銀子一分都給旁人。親兒子也不給。等我死了全陪進棺材里……」
再說小葉子自從那日在街上遇到京城來的富商,便滿心向往地到京城天子腳下開間最大的酒樓。珍珠和秦大姑都覺得此事兒蹊蹺,勸小葉子慎重行事。小葉子雖听了,卻沒往心里去。
當下正是農閑時節,小葉子的酥餅買賣也不再做了。閑下下來的珍珠請了幾個小子將自己家河塘里的魚捕了出來,除去送給鄰里的,余下賣銀二十余兩。得了銀子,珍珠想起那日自己買的魚苗是珠農半賣半送,用銀不過二兩七錢。歷經數月,竟賺得如此之多。頓時萌生了再買幾尾育苗的想法。
秦大姑不想珍珠太過勞累傷了身子,合計著勸她不要為了銀兩發愁,畢竟家中尚有些積蓄。可見珍珠興致勃勃地采選魚苗,整理河塘。又不忍心出言勸止,只道「珍珠高興就好。」
這日,珍珠又購得百尾魚苗投入塘中。忽見姚氏一路小跑地過了橋。還未到跟前,便大聲兒道「妹妹,妹妹。可不得了了。那京城來的富商是人販子,可不能讓小葉子與他們去了。」
沒听真切的珍珠見姚氏一副火燒眉毛模樣不像是來游說自己的。上前道「姐姐說什麼?」
已到了近前的姚氏急著道「方才我听外地來的客商說那京城來的富商可能是個人販子。專騙良家姑娘往外地販賣,千萬不能讓小葉子與他們去了。」
听聞此言,秦大姑急著道「今兒早起就沒見小葉子,珍珠快回家看看小葉子的衣裳可都還在。」
嚇呆了的珍珠听了秦大姑的話,立即奔家去。隨即出來道「不好了,小葉子日常用的都不見了。」
原那人販子看出了小葉子是個沒有防備的人,趁著珍珠忙著河塘之事兒,沒有閑暇。哄騙小葉子偷跑出家門。
姚氏偶然從外地來的客商哪里得知此事兒,想起前些日子富商曾請小葉子往京城去開店。不由得擔心起來,也顧不得與珍珠的過往,趕著來報信。
確定小葉子已經離家出走。珍珠亂了針腳,幸而秦大姑有些年歲,還穩得住。道「珍珠你快往齊府報給鎮長老爺。」
珍珠應了一聲,轉身便往鎮子里去。幾個幫忙的小子得知小葉子被人綁了。立即拿了鋤頭棍棒去追。
珍珠到了齊府門口正巧遇上了跟著的齊遠之出門的齊近之。珍珠顧不得禮數周全拉住齊近之將小葉子之事說明。
齊近之听後生氣道「這個小葉子,我跟她說過多少次……」
珍珠道「先不說這些了,當務之急是將人救回來。」
齊近之看了一眼齊遠之,見他並不為之所動。叫了門上幾個早拿了家伙事兒的小廝沿著大路追了出去。珍珠也要跟著去,卻被齊遠之喊住。
「珍珠姑娘可想拿回鐘家的河蚌?」
珍珠一怔,轉過身,目光異樣地盯著齊遠之。
「只要姑娘肯到齊家珠廠……」
「大爺可知現在是何時?」珍珠突然打斷了齊遠之的話。
齊遠之不解珍珠所問的是什麼。珍珠見狀一言不發,追著齊近之去了。晌午十分,哭個不停的小葉子跟珍珠和齊近之回到家里。立在橋頭的秦大姑听見遠處哭聲是小葉子的。道「是小葉子回來了?」
珍珠快走了兩步到了秦大姑跟前笑著道「姑姑放心,小葉子平安無事。」
听到珍珠的笑聲,秦大姑總算是放下心來。小葉子不理眾人,哭著直往家走去。跟在後邊兒的齊近之邊走邊笑著對小葉子道「看你日後還敢不敢胡亂地跟人走了……」小葉子哭聲更大了。因要回府稟報,齊近之並未久留,不過數落了小葉子幾句便回去了。
第二天小葉子早起將平日里珍珠做的活兒一口氣都干完了。等到珍珠和秦大姑起來時,廚房里已飄出了菜香。珍珠誤以為小葉子驚嚇過度。拉著她便要往醫館去。將飯菜放在葡萄架下的桌子上的小葉子拉住珍珠道「放心吧,我已經想通了。」
「想通什麼了?」珍珠問道。
「人販子也是看上了我的手藝能賣個好價錢,所以才哄騙我與他們一起去。」小葉子回答道。「既然這樣,又何必到京城開酒樓,我已經拿定了主意,要開一間珠鎮最大的酒樓。」
听了小葉子的話,珍珠有些頭腦發懵。直直地問道「那本錢呢?」
「就因為沒有本錢,所以我要先從擺小攤開始。」小葉子呲著牙笑道。
珍珠更懵了。小葉子絲毫沒有察覺,一樣一樣地與珍珠羅列出需要添置的家什,那樣可以暫時不拿現錢,那個是必須得買的。見小葉子動真格的了,珍珠也沒有阻攔。與秦大股商量後出了二兩銀子與小葉子。小葉子也不客氣,拿了銀子後信誓旦旦道︰「不出一年,必定還你們四兩銀子。」
說到做到,拿了銀子,小葉子果真出去找地方,采買一應用具。
這日小葉子晌午後,小葉子又出門辦事兒。秦大姑在房里歇中覺。珍珠閑來無事,坐在院子看著已經退去了黃毛的鴨子在水塘里嬉戲玩耍。花嬸趁著店里清閑,過了小橋進了院子。
珍珠起身上前道「嬸子快請樹下坐一坐,吃口涼茶。」
不放心花妹一個人守著酒肆的花嬸立在門口道「不過是一句話,問了我就得回去。」花嬸笑著道。
「嬸子請講。」珍珠也知花嬸每日忙得腳不沾地。
「前些日子幫著你送信的那個人,可還記得?」花嬸問道。又怕珍珠忘了,提醒道︰「就是往京城去的那個。」
珍珠想起自己幫鐘夫人送的那封信。點頭兒道「自然記得。」
「那人從京城回來了。想是遇到了什麼難事兒,托我在這鎮子上尋個差事。只求三餐即可。我想你在河塘里放了不少的魚苗,日後必定是要大干一番。不如將他雇了。我瞧那人還算可靠。又有些功夫在身上,有他在。你和大姑也可心安些。」
花嬸倒是給珍珠提了個醒兒,倘若真的要在河塘里養魚。自己與姑姑肯定是忙不過來的。只是那人的一身黑衣讓珍珠覺得不舒服。
花嬸見珍珠有些猶豫不決,心中牽掛家里。道「鎮子上不少家都想請他去押暈這事兒你與大姑好好商量一下。我也不過是來問問。若有了主意,便讓小葉子路過時告訴我一聲。」說完,花嬸別了珍珠,快步往家里去了。
送了花嬸,廂房里秦大姑問道「是誰來了?」
「是花嬸。」珍珠應了一聲,進屋將花嬸的話與秦大姑講了一遍。听說對方會些功夫,還曾救過花嬸母女。不想珍珠太累的秦大姑道「既然只是三餐溫飽,雇了也無妨。日後那河塘里少不得有繁重的活兒計。」
見姑姑答應了,珍珠也只好將那件黑衣爛在了肚子里。將此事兒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