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十五,年算是過完了。因沒幾日便是立春了,珠農們忙著預備河蚌,清理珠塘。更有開珠蚌取珍珠的活計找上珍珠。珍珠原不想去,可又想到自己只在鐘家珠廠里學了一半。便答應了一家去做了兩天地短工,賺了幾百錢銀子給姑姑買了一個碧玉簪子。
齊遠之听說珍珠又到珠廠里幫工,立即吩咐府中另一個管事的來請珍珠。一將開蚌的手藝學到手兒的珍珠婉拒了齊遠之的好意。仔細認真地看管好荷塘里的魚兒,再過兩個月就收集交魚兒的限期。珍珠唯恐齊遠之會在此時動什麼手腳。丁武也每日圍著兩個河塘打轉。
雖然丁武依舊對河塘上心,可珍珠還是擔心丁武有朝一日會不做這個幫工了。畢竟他每月還能從齊鎮長那里領到五兩銀子。五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足夠中等人家省吃儉用半年的了。有了這五兩銀子,丁武大可以買幾個丫鬟小廝老媽子伺候自己,舒舒服服地過過日子。
齊鎮長奪蚌一事兒,心中一直有愧的丁武故意投了名牌不過是想讓自己珍珠放心,告訴珍珠自己不打算離開珠鎮了。又因覺得此事兒沒有必要掛在嘴上,所以才沒有與珍珠道明。珍珠不知道丁武是這個心思,天氣日漸轉暖,珍珠臉上的愁容也越發地重了起來。丁武每日巡視河塘都能瞧見東家一臉地憂慮,這日丁武終于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趁著與珍珠一起做活兒的空擋問道「東家有什麼難處嗎?這幾日怎麼都見東家一臉地憂慮。」
見丁武開口問自己,珍珠也不再憋著了。對丁武道「還不知道丁大哥有什麼打算?」
丁武一怔,道「什麼打算?」
「什麼時候離開珠鎮啊?」珍珠繼續問道。
「東家不是還要養珍珠嗎?難道是嫌我不會養河蚌,不在雇佣我了?」丁武反問道。
這下子輪到珍珠發怔了。「難道丁大哥沒有打算離開珠鎮?您每月可有五兩銀子呢。」
丁武是個聰明人,一听珍珠這樣說。立即明白東家這些日子在擔心什麼。笑著道「東家放心,你沒養出珍珠前,我是不會離開的。至于那五兩銀子,本就該是我拿的,要是我不拿,不定又被哪個貪財的克扣了去。何況東家也不富裕,老是給我做衣裳、做鞋的。我這心里也不落忍。」
珍珠見是自己誤會了丁武,趕緊地賠禮。
丁武笑著道「如今誤會解除了,東家也該想想咱們什麼時候啟程去買河蚌了。這回咱們可得更加地小心了。說不定此時齊家大爺已經盯上咱們了。」
珍珠道「這個我早有打算。再等上些時日,將河塘里的魚兒賣了之後,咱們可以直接將河蚌明目張膽地運回來。我想他未必知道我竟然有這麼大的膽子。」
丁武雖覺得東家此招有些凶險。但兵行險招,也未嘗不可。
又過了十幾日,珍珠請丁武去尋于得水。按照于德水留的地名一路尋了去的丁武竟然尋到了亂葬崗。早知道于得水一肚子壞水的珍珠一點兒也不驚訝。拿著契約找到了齊鎮長給直接做主。正忙著賽珠大會事宜的齊鎮長哪里又功夫搭理珍珠。隨便給珍珠寫了張單子,將珍珠踢給了太爺。不想太爺忙著升遷,比齊鎮長更忙,吩咐師爺處理此事兒。幸好師爺還有些良心,大筆一揮將珍珠和于得水簽的契約作廢。又下了道公文命于得水三日內賠償珍珠幾十兩銀子做賠。看著鮮紅地官印押在上頭。珍珠滿臉笑容地將那公文收了起來,留著日後興許用得上。
回到家中,珍珠來不及休息,便立即開始尋人賣魚兒。好將河塘口出來清理河底淤泥。剛因為賣鞭炮的賺了些小錢的齊近之聞听珍珠要賣魚。趕緊到家里來,好說歹說將珍珠這兩塘魚買了下來。但是手中無錢,只給了珍珠二兩銀子的訂錢。雖然這買賣有些吃虧,可珍珠也想齊近之贏了齊遠之。這樣一來,自己和小葉子就都不用再受齊遠之的欺擾了。
齊近之也不含糊,利用前些日子被齊遠之強迫結交的那些商人,沒出三日已經將一個河塘里的魚兒賣光了。幾十兩銀子到手後,立即還了珍珠的欠賬。小葉子偶然得知後非得逼著齊近之也將欠自己的銀子的還了。還了珍珠的銀子,手里只剩下不足十兩銀子的齊近之跟小葉子一通哭窮,死活不肯還銀子給小葉子。打也打不過,說也說過。氣得小葉子連著幾天都沒理齊近之。珍珠忙著起魚、稱重。齊近之忙著聯絡魚商,兩個人都顧不上小葉子。
轉眼十幾日,齊近之將珍珠家的兩個魚塘里的魚兒都買了。除去欠珍珠的銀子和請魚商人吃飯、衙門打點的銀子,還余下二十多兩。再想起小葉子時,她已經跟鐘夫人成了要好的姐妹。
再說珍珠,將魚兒賣掉後,立即堵了兩個河塘的進水。將塘內是河水拍干後,也不請外人。親自與丁武一起動手清理起河塘來。不清不知道,一清嚇一條。丁武一耙子下去竟然耙出兩大個河蚌。珍珠見那兩個河蚌不像是野生的,將其中一個豁開來,里邊竟然有十余粒拇指甲蓋兒大小的珍珠。見此景,珍珠忙又將另外一個河蚌也豁開,里邊同樣是十余粒珍珠。不過比起上一個,珍珠要小上一圈。珍珠用銀簪子挑出一粒來,見那珍珠渾圓細膩。一看就是上了年頭的老珠。
珍珠與丁武面面相覷,半晌珍珠才道「哪里來的珍珠啊?」
「這就得問東家了,這可是您家的河塘。」丁武道。
手里拿著河蚌,珍珠四下看了看。道「再翻翻,看還有沒有了。」說著將那河蚌先放到一邊兒。拿起耙子一寸一寸地翻了起來。結果又翻出三十幾個河蚌,蚌中當然也有珍珠。只是良莠不齊。這還只是一個河塘,珍珠懷疑另一個河塘里也有河蚌。不敢再去翻了,與丁武抱著那三十幾個河蚌回家去見秦大姑,想問問她是否知道些什麼。
正做著飯的秦大姑听說珍珠從河塘里耙出了河蚌,蚌里還有珍珠。比珍珠和丁武還要吃驚。細問了那河蚌發現的經過,秦大姑自語道「不能啊,珍珠她娘還沒來得及養珍珠就生病了。這些河蚌不該是她放的啊!」
見姑姑也不知道,珍珠也不能白看著那些含著珍珠的河蚌就這樣放著。讓丁武一個人去耙另一個河塘。自己則將那些珍珠挑出來,仔細地收進木匣子里。又細細地數了一遍,竟然有四百余顆。其中龍眼大的珍珠有六顆,余下最小的有盤扣大小。珍珠雖然沒有太多的養珠經驗,但是按照花嬸送給自己的那些書上說的,這些珍珠少說也養了十多年了。
滿月復疑惑地珍珠沒有盯著那些珍珠研究,收好匣子後。將剩下的蚌肉剔出來喂了雞鴨,蚌殼砸碎了賣在後院。然後又與丁武一同清理河塘去了。
珍珠一事兒暫且放到一旁,珍珠與丁武用了五六日的時間才將兩個河塘清理干淨。除了那三十幾個河蚌外,只挖出來幾十條泥鰍。珍珠本打算拿去賣了,想到這是道下酒菜,不如留著與丁武。于是將那些泥鰍養在院子里一口不用的舊缸里。
撒過一遍生石灰後,丁武將兩個河塘蓄滿了水。珍珠請齊近之找了可靠的魚商,買了些草鯉苗。想起當初齊遠之為了陷害自己,竟然在自己魚苗里混入了喜吃魚兒的鯰魚。那魚苗兒價雖高了些,但長成後價錢也高。思量再三,珍珠買了百尾鯰魚苗。養過一年魚的珍珠輕車熟路地將小魚兒全都投進了塘里。鎮子上的珠農們也開始預備種珠了。手里少說也有一百兩銀子的珍珠趁著鎮上來往馬車頗多,又與丁武趕著馬車到臨鎮買河蚌。凡事兒珍珠不出面,蚌農們又不認得他。按照珍珠說的價錢,丁武買了五百多個河蚌。又買了許多喂魚的餌料。裝了滿滿一大車,將河蚌捂得嚴嚴實實的,二人趕著馬車回家去了。
賽珠大會日益臨近,齊鎮長反到不忙了。這日閑在花亭品茶,于管家一旁伺候。不知怎麼竟想起珍珠來。開口問道「秦家的丫頭這些日子可老實?」
于管家道「听說又買了不少魚兒,前兩日才買了滿滿一大車的餌料。」
「她就再沒起養珠的心思?」齊鎮長又道。
于管家又回道「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應該不敢了吧。老爺上會罰她姑姑可不輕。」
齊鎮長沉思一陣道「你盯著點她,那丫頭跟鐘夫人有些交情。這些日子這位鐘夫人可沒少給我出難題。」
于管家答應了一聲,又替齊鎮長斟滿茶杯,退出花廳吩咐人去盯著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