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葉子果然當著海珠高的面兒將字帖上的字一個個讀了出來。隨即趕來的珍珠見小葉子並沒有沖動行事。平了平氣息道「高老爺,您與小葉子有言在先,如今她認出了這上頭的字,您是否也該信守承諾?」
海珠高是听了三娘的話,才與小葉子打賭的。原來也沒過小葉子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認出這麼多字來。立即吩咐小廝點齊了二十兩銀子遞給小葉子。
得了銀子,小葉子連個謝字也沒有,轉身就要走。
海珠高見時機也差不多了,道「好女兒,來了你還想走嗎?」。
「不走留在這兒做什麼?」小葉子奇道。
珍珠見事情不對,自己與小葉子又身處海珠高自己興建的客棧里。里里外外全的都是他的心月復。嚇得手心冰冷,拉著小葉子邊往門口挪,邊道「高老爺言下之意?」
「好女兒的年紀也不小了,如今爹爹我已經將嫁妝置辦妥當,擇吉日也該招個上門女婿了。」海珠高笑著道。
「誰是你女兒?」小葉子不客氣道「喜歡女兒,讓你女人給你生。」說完拉著珍珠就要逃。
眼看大門就在眼前,二人卻被高府的小廝攔了下來。三四個老媽子從簾子後頭出來。一擁而上,將珍珠和小葉子分開。
珍珠見狀急道「高老爺您這是想做什麼?」
海珠高並沒有立即回答,示意老媽子將小葉子領進後院。可小葉子一直掙扎,又踢又踹,老媽子又不敢下手怕傷她。
「你在蹦,我連珍珠一塊抓」海珠高突然開口威脅道。
才剛還又踢又罵的小葉子頓時安靜下來。珍珠見事情這回真的大大地不妙了。扭動著身子試圖掙月兌束縛。嘴里道「小葉子你別信他的,這里是珠鎮,他不敢將我們怎樣。」
海珠高見珍珠誤解自己,揮揮手讓老媽子先將小葉子帶下去。自己則到珍珠面前語重心長道「珍珠姑娘難道你還沒明白老夫的意思?」
「你什麼意思?」珍珠終于掙開了束縛。「難道你還真的打算百年之後將自己的家產全都留給小葉子?你們又什麼關系,干嘛如此厚待她。」
海珠高將跟前的小廝和丫鬟遣了下去。獨留下珍珠道「小葉子不做我閨女,我的錢怎麼能給得了近之。」
珍珠先是一陣迷惘不解,見海珠高背著手兒在自己面前踱來踱去。突然明白了其中奧妙。但尚有一事不明。于是開口道「你和近之有什麼關系,為什麼要將自己萬貫家產留給他,難道你是?」
「我正是近之的大舅舅。」海珠高嘆氣道。
聞听此言,珍珠愣住了。「竟然你是近之的舅舅,那為什麼不與近之相認。非得弄出這麼多事兒來。」
「這都是上輩子的孽債了。」海珠高道。「那日我覺察妹妹欲與人私奔,便在路上攔截,好言相勸卻換來妹妹言辭訓斥我是個冷血冷心之人,一氣之下我與她斷絕兄妹情義,盟誓永世不得相見。」
「親兄妹何苦這樣」珍珠道。
「後來我也有所悔悟,正好因上京途經珠鎮,便想尋個借口見上一面。不料帖子遞進齊府,她只回了我一句「沒什麼好見的」。我負氣而歸,半路上救下了精神失常的三娘。後再沒來過珠鎮。大約一年前,已經失憶十余年的三娘因無法承受喪女之痛,竟然將十多年的事兒想起來了。當我得知妹妹可能已經不在人世,還有個兒子留在齊府時,我再也按捺不住,便只身來到珠鎮。」
「這麼說來,你到珠鎮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有謀劃?」珍珠頓時警惕道。雖然近之沒有多說。可她還是從他無意流露出的只言片語里了解到海珠高背地里做了不少事兒。
海珠高沒有回答珍珠問題,而是轉而道「近之喜歡小葉子,這是盡人皆知的事兒。可小葉子出身實在低了些,要是沒有過厲害的爹爹,她與近之難成眷屬。正好我有意將萬貫家財留給近之。這樣一來豈不是兩全其美了。」
「你是話也在理。」珍珠仔細思量一番道。「可這件事兒未必如意。頭一件便是齊夫人已經認出了三娘,她怎麼肯答應這樣一門親事。你們兩家的仇怨可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解得開的。」
「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海珠道「齊鎮長不是已經派人提親了嗎。」
听了這話,珍珠沒有再多問。她心里明白,海珠高一定是捏住了齊鎮長什麼把柄,否則依齊鎮長的脾氣怎麼可能退步。更不會因為自己砸了那一下,病這麼些日子。有些事兒,難得糊涂就好了。
不過珍珠還是擔心小葉子的脾氣,要是就這樣不明白的將她扣住了,她一定會想盡辦法逃月兌的。到時候恐怕要弄巧成拙。想到這里,珍珠道「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和小葉子說說,不然就算是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不會嫁人的。」
海珠高也是怕夜長夢多,才出此下策。見珍珠願意勸小葉子。便叫來一個丫鬟引著珍珠去客棧後院。又囑咐珍珠千萬不要當著三娘的面兒提起「喪女之事」。原來三娘因經受不住打擊,恢復了十月年前的記憶,卻將自己的女兒忘得一干二淨。珍珠聞听唏噓不已,點頭兒答應了下來。
客棧後院有一處小小巧巧的院落,大約七八間房子。與前邊客棧隔著一道黑漆木門。院子內山石疊嶂,一步一景。雖然精致,卻能看出是舊物來。前邊引路的小丫鬟見珍珠對院內景色有疑惑,笑道「這原都是我們家姑小姐的。老爺特地吩咐人拆來重建的。」
心中的疑惑被解開。珍珠隨著那丫鬟進了一個月亮門。轉上正房,房內小葉子正在砸東西。三娘站著門口正叫好道「可勁地砸,這麼多年咱們家只進不出,我早覺得是禍害。今日敗些,也能去去晦氣。」
一肚子火氣的小葉子听了這話,反而不砸了。早就伺候在一旁的丫鬟見狀,立即涌進房里去收拾。
珍珠上前道「高夫人小葉子就是這麼個火爆的脾氣。您可千萬見諒。」
三娘見珍珠來了,笑著道「這是什麼話,我一個當娘的還能跟她個小孩子計較。」
正在房里生悶氣的小葉子忽听見珍珠的聲音,立即沖出來道「珍珠他們又沒有把你怎麼樣?」
見小葉子緊張自己,珍珠道「小葉子你放心吧,高老爺和高夫人都不是壞人。」
「你怎麼也幫著他們說話?」小葉子氣道「不是壞人,他們干嘛非得要認我做女兒。怎麼不認你呢,你可比我強百倍。」
珍珠臉上露出笑意,對三娘道「高夫人,請容珍珠與小葉子單獨談談。」
三娘答應了一聲。帶著丫鬟們出了小院落,到別處吃茶去了。」
珍珠拉著小葉子進屋道「你要是不做高老于的女兒,怎麼可能嫁給近之?」
「誰要嫁他了?」小葉子嘴硬道。
「瞞得了別人,你可瞞不了我。」珍珠笑道。「這幾回你和近之鬧別扭,我可都看在眼里了。咱們是好姐妹,你若信我的,便老老實實地等著做新娘子。」
「你的話我當然信了。」小葉子道。「可是我就是想不明白,死老頭為什麼要給我蓋大客棧,給我錢,還要幫我和小閏子。」
珍珠正要將實情告訴小葉子,可她知道了近之必定也知道。海珠高不與近之相認。怕得是再生什麼事端。只要小葉子做了海珠高的女兒,大家還是一家人。又何必在乎叫「岳父」還是「舅舅」呢。
珍珠胡亂地編了個理由道「那是因為你生來就討人喜歡。而且我听說高老爺也有個女兒,可惜沒養活。我猜可能是因為你像他的女兒吧。」
听說海珠高的女兒沒了,小葉子的火氣也下去了些。道「難怪三娘當「娘」如此地稱職,原來是這樣。」
「這件事兒你可千萬不能與三娘說。」珍珠立即做了噤聲的手勢道「三娘因悲傷過度已經將自己的女兒忘得一干二淨。」
小葉子听了,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又與小葉子說了一會兒話,珍珠起身回家去了。
正在家里焦急等待著的秦大姑听了珍珠講述,不由得也嘆氣道「既然這樣,我也不攔著了。這對小葉子來說也是好事兒。」
珍珠點點頭兒道「一會兒我便將小葉子的東西收拾一下,明日一早給她送過去。」
「這樣也好。」秦大姑道。「只是往後這院子里少了小葉子的笑聲,恐怕又要冷清了。」
珍珠笑道「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兒,小葉子嫁人是遲早的事兒,難得她能與近之修成正果。」
「也不知道咱們家珍珠什麼時候能尋個如意郎君。」秦大姑不禁感慨道。想那日算命先生曾說「珠圓遇閏出嫁時」。現在珍珠也圓了,怎麼還沒個結果呢。
珍珠紅著臉道「瞧姑姑說什麼呢咱們不是說小葉子嗎,怎麼又扯到我身上來了。還有一堆活兒等著我呢」說著,珍珠趕緊逃出了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