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四人行 卷二 康熙三十七年 第二十四章 冤家路窄

作者 ︰ 安錢錢

吉時,鞭炮又 里啪啦的吵鬧起來,滿都護夫人給胤呈上秤桿,胤起身將新娘的蓋頭挑下,一揮手拋到了屋頂上,意思是「稱心如意」、「步步高升」。小夫妻倆四目相對,眼眸中流光閃動,胤輕柔的撫過撒爾寧額前黑發,象征「結發夫妻」。滿都護夫人念叨著祝福語,女官們依次把果盤內所盛的棗、花生、栗子撒向帳中。不過棗子栗子再甜,也甜不過此時胤和撒爾寧的心情。

接著,胤和撒爾寧起身走到矮桌前,一左一右的跪了。一矮桌上置酒壺和以紅繩相連的兩只酒杯;另一桌陳著羊尾骨一份,熟肉絲兩碗,黃米飯兩碗。滿都護夫人和吳爾佔夫人斟酒,伴隨著阿察布密歌(合婚),胤和撒爾寧換飲交杯酒三次,然後再三嘗飯肉。接著,滿都護夫人呈上半熟的子孫餑餑,分給新郎新娘吃,這時,十五阿哥胤在窗外連聲問道︰「生不生?生不生?」胤拖長了聲回道︰「生。」滿屋的人一陣歡笑,然後紛紛退了出去,只留一對新人在洞房內。

秦緋低著頭,手指閑來無聊,摳著喜服上的繡花。她性格雖外向張揚,但于男女之事並不喜歡太主動,況且這是在古代,還是新婚第一晚。身旁胤動了一下,秦緋的心猛的一跳,可等了半天他卻沒有進一步動作。秦緋輕咬著下嘴唇偏過頭,挑眉睨向她的小夫君,胤正含笑看著她。他的臉型較之于康熙和其他阿哥的更寬闊圓潤,是有福的象征,秦緋心想。

二人對視良久,胤依舊沒有舉動,秦緋有些不耐煩了,撅起嘴道︰「呆坐在床沿邊很有意思麼?這破帽子壓得我頸椎疼。」說著便摘下禮冠站起身來,胤一把拽住她,因用的力道大了,秦緋整個人倒在了床上。胤側了身半壓著她,鼻息吹在她面頰上,癢癢的,磁性的聲音從唇齒間流出︰「沒試過,不知道該做什麼。」話雖這麼說,但左手手掌已經滑到了她的後背上,秦緋的血終于沸騰了,半眯了眼楮道︰「那咱們一起探索學習。」說著便抬手去解胤領口的扣子,胤激烈的吻落下,將她完全壓在了身下……

第二天一早太監來叫起,秦緋睡意正濃,挪了兩挪又睡死過去,胤搖了搖她,在耳畔溫聲細語道︰「緋緋,起床了。」

昨天半夜里兩人聊天,胤問起了撒爾寧的閨名。其實秦緋最初說的是「秦緋緋」,這是她的網名,也是她最喜歡的昵稱,可胤覺得這名字很奇怪,于是提議叫「緋兒」,秦緋嫌太俗了不肯,小夫妻倆協商了半天才就「緋緋」達成了一致意見。

秦緋露出幸福的笑容,打了個哈欠,緩緩睜開酸澀的眼楮,發現自己被被子裹成了胤懷里的「春卷」。胤笑道︰「你夜里拳打腳踢的,不箍緊點我都沒法睡覺了。」

秦緋將頭靠在胤的胸膛上喃喃道︰「昨晚沒睡好,你現在困不困?」說著伸出雙臂環抱住胤,手掌恰好模到了他垂在腦後的辮子上,秦緋像模到刺一般,突的一下縮回了手。做了十多年大清國公民,她還是沒能習慣男人留辮子,心里總懷有幾分畏懼。秦緋微抬起頭,眼楮撕開一條縫,瞧了瞧胤的「陰陽剃」,復又閉上眼楮,將臉埋進他懷里,腦子里想象著他理現代發型的樣子。

胤沒在意妻子方才的那一抽,心滿意足的撫模著她柔軟的發絲道︰「再困也得起身了。」

秦緋頑皮的听著胤胸腔共振發出的隆隆聲,用手指戳了戳他︰「討厭,就不能借口說你也困,再讓人家多睡一會兒麼。」

胤呵呵輕笑兩聲道︰「我也很困,但不能賴床,過了今天隨便你睡到幾時。」說完輕吻了一下新婚妻子的額頭。

「不是說好不指人的麼,怎麼又指了?」話雖是批評教育,但語氣卻是寵溺的。

「那不是‘指’,是戳。」秦緋哈欠道。

胤沒答話,戳了秦緋兩下,秦緋旋即還戳三下,胤干脆將手伸進被窩,上下左右的連戳了不知多少下,秦緋大笑著清醒過來,兩人在床上一通耍鬧。

下人們伺候著小夫妻倆穿戴好,胤倚著梳妝台饒有興致的看著他的緋緋上妝。他極喜歡她圓潤的臉龐和閃著熠熠光芒的大眼楮,以及如嬰兒一般細女敕白皙的皮膚。胤越看越是中意,拿起眉筆玩笑道︰「娘子,讓相公來為你畫眉。」伺候著的太監丫鬟們都忍不住掩了嘴偷笑,秦緋瞪他一眼啐道︰「去!讓你畫就成妖婆了。」胤笑笑,放下眉筆,繼續安靜的欣賞著他的新婚妻子。

此情此景讓秦緋回想起了一件往事。大三的時候有一次商場搞酬賓活動,秦緋想去買些化妝品,正巧陸維揚要買衣服,于是兩人就約著一道去了。秦緋挑了一支高檔睫毛膏,試用時專櫃小姐只幫涂了一只眼楮,陸維揚硬纏著要幫她涂另一邊。秦緋剛開始不肯,奈何她一抬起手陸維揚就搗亂,最後坳不過只能依了。陸維揚從沒玩過睫毛膏,拿著刷頭的手止不住的顫抖,秦緋見狀瞬時掛了滿頭黑線,為了保衛自己的尊榮,不得不耐著性子一點一點的指導他。兩人就坐在商場一樓某品牌專櫃里倒騰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投來了好奇的目光,瞬即變成羨慕。受二人的啟發,後來這個專櫃做了一次幫女朋友涂睫毛膏的活動,盛況空前,反響熱烈。

想到這里,秦緋淡淡一笑,若不是胤,都記不起曾有過這麼一茬了。

小夫妻倆整好裝並肩走出房門,天剛剛亮全,陽光打在珍珠項鏈形狀的一溜溜雲朵上,絢麗奪目。秦緋跳下台階,撲面的冷氣讓她打了個激靈,借勢縮到胤身邊,將左手伸進他的右手里取暖,然後拉著他朝院外走去。

手拉著手走路,這在古代可是听都沒听說過的稀罕事,更何況是在這等級規矩森嚴的皇宮里了,隨侍們皆偷偷交換著眼神。胤並未表示任何異議,任由她牽著。

方踏出院門,恰巧遇見夏添和陸維揚打門前經過,秦緋十分激動,揮臂高呼道︰「夏……胤祥,胤禎!」

夏添笑盈盈的走過去行禮問好︰「八哥早,阿沙(嫂子)早。」

陸維揚面無表情的低聲敷衍了句︰「八哥早。」似乎沒有看到秦緋一般。

秦緋心情甚好,打量著兩個小學生道︰「你們倆這是要上學去麼?」

「是啊……」不待夏添說完,陸維揚便道︰「走吧,不然要遲了。八哥,我們先走了。」

秦緋看著陸維揚的背影一頭霧水,問夏添道︰「他這是怎麼了?又被冷面四訓了?」

胤笑瞪了嬌妻一眼搖頭道︰「別亂稱呼。」

夏添尷尬的笑了笑含糊道︰「大概是吧。我先走了,八哥、阿沙回見。」說畢打了個千,告辭走了。

撒爾寧和胤祥、胤禎熟識,胤是老早就知道的,他只當是因為五公主憲琳的緣故,是以並沒有多想。陸維揚的脾氣秦緋再清楚不過,他不高興的時候,就算是天王老子他也懶得搭理,所以並不在意。

陸維揚一路風馳電掣,夏添則依舊以正常速度行走。侍從們分成了兩撥,一撥一路小跑緊追十四阿哥,一撥不緊不慢的跟著十三阿哥。陸維揚听著身後「嚓嚓」的腳步聲,以為夏添緊跟在身後,估模著走出了胤和秦緋兩人的視線,停下步子右手朝著地下狠狠一空摔道︰「Shit!太突然了,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我只能逃。你很鄙視我吧?」說著側過頭,卻對上了他的哈哈珠子許衡茫然的眼楮。陸維揚又側過些許身子,但見夏添一行人將將轉到這條路上來,頓時火冒三丈,用滿語大吼一聲︰「胤祥,絕交!」

這些年因這個事勸了他無數次,再多說也是無益,不如讓他盡情發泄,不想他卻突然蹦出這麼一句。夏添也不客氣,用滿語回道︰「跟一個人過不去,你要和全天下都翻臉麼?」

陸維揚「嗖」的轉回身一甩袖子直指夏添道︰「你不仗義!」

夏添皺眉反問道︰「要怎樣仗義?你告訴我要怎樣才算仗義!」

隨從們見兩個小主子嚷起來,卻又听不懂在嚷些什麼,只能一個勁的勸,兩人不理。陸維揚道︰「你早就知道會這樣,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你有沒有把我當過朋友?」

「是,你把我當做朋友,你有告訴過我你喜歡秦緋嗎?就算我事先告訴你秦緋會成為八皇子福金,你我又能如何?去求皇父收回成命?胤禎和撒爾寧的年齡差距擺在這里,就算另指他人也不會是你!你醒醒吧!」

「我知道歷史不可違,不是我的強求不來,可是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就算我對秦緋只是同學情誼,這突如其來的拴婚還是讓我非常難以接受!為什麼不讓我提早有個心理準備?為什麼!」

兩人怒目相對,胸口劇烈起伏,待情緒稍微緩和了些,陸維揚啞了嗓子道︰「我承認我是有些無理取鬧,可對于將要發生的事情,你們明明知道,為什麼只字不提?我不得不重新審視我們的‘友誼’。」

夏添突然不敢再直視陸維揚憤怒的雙眼,面對他的責問,心里竟不由得浮上一絲愧疚︰由于在奪嫡斗爭中胤禎和胤祥不屬于同一個陣營,而胤禎的陣營最後以慘敗告終,他將在抑郁中度過十年軟禁,所以和奕琪、青顏商定了不將悲劇的未來透露給他,讓他無憂無慮、開心幸福的過一年算一年。若陸維揚能因感情原因遠離八阿哥集團而得以善終,重寫歷史,那是再好不過。可是他們只考慮了長遠的利弊,而忽略了陸維揚一時的感受。夏添將目光移到一側的宮燈之上,默然良久方悠悠道︰「我們一直是朋友,最好的朋友,以前是,現在是,永遠都是,無論發生什麼。正因為如此,我們才選擇不告訴你……」

陸維揚聞言心中一震,夏添挑明了不告知的原因也算是開誠布公了,可胤禎的未來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何非要隱瞞不可?陸維揚用眼神詢問,夏添卻沒看他,只道︰「要遲了,快走吧。」

陸維揚攔住經過身邊的夏添質問道︰「說清楚。」

「無可奉告。」夏添聲音雖輕,卻說得堅決。

「說清楚!」

「無可奉告!」夏添直視陸維揚眼楮,他已下定決心,無論心中多麼愧疚,都絕對不會透露,因為他們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親的兄弟。「你若信得過我就不要再問,如果你覺得我會害你,那麼問了也是無用。」

陸維揚定定的盯著夏添,半響,方舒了口氣道︰「我相信你。」說著面上綻出微笑,抬起右手,兄弟二人重重一擊掌,雙拳緊緊相握。

「你說過,無論生活在何時何地,都不要泯滅了自己的本性。做你自己,不要管歷史上的胤禎是怎樣的。」夏添眼中充滿了鼓勵。

「好!」

太後秦緋是常見的,慈祥和藹的老太太。胤和撒爾寧在慈寧宮坐了半個來時辰,太後一左一右執了二人的手說了些家常閑話。

之後又到延禧宮去。惠妃在正殿升座,小夫妻倆行大禮拜了,惠妃囑咐二人要和睦相處,互相照顧,之後又到配殿拜胤生母良貴人。

秦緋眼中的良貴人很美,秀麗的面龐上帶著些許歲月蹉跎的滄桑,雖是一副嫻靜溫婉的樣貌,但骨子里自透著一股清傲之氣。良貴人的境遇秦緋素來有所耳聞,她欽佩這個不屈于卑微出身,不因逆境而退縮的女子,誠心誠意的給她行了六肅三跪三拜禮。

良貴人欣慰的看著兒子兒媳,禮畢,拉起二人語重心長的道︰「你們倆現在成了家,以後要共進共退,共榮共辱。」說著將二人的手搭在一起,滿含期待的深深看了兒媳一眼,秦緋了然,還以堅定的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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