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隊伍抵達清口,康熙一怕太後勞累,二為避免累贅,遂命女眷們原地歇息,自己則帶著五個兒子到黃河南岸歸仁堤、高家堰等處視察堤工去了。
奕琪因為拴婚的事,說什麼也不讓六公主同往,免得礙眼,太後自然是順著她的。策凌因不敢違抗皇帝的賜婚,奕琪已然同他翻臉。偏偏此行胤沒來,他卻得扈從了,奕琪又反對不得,真是磨煞人也。
這日太後設宴款待隨行眾女眷,奕琪推說連續多日乘船,身體不適,遂未出席。飯畢,秦緋特地去探望她,只見她無力的斜倚在床上,臉色慘白,確是不豫。
秦緋不待人請,便自個兒在床沿邊坐了︰「我還以為你是懶得見到那只小受,才借口躲開的呢,想不到真是病了。」
跟秦緋相交多年,奕琪已然了解「受」為何意。她氣若游絲道︰「我一直都暈水,在宮里從來不乘船泛舟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去年生的病剛剛才好了些,這次若不是為奉太後瑪瑪,打死我也不會跟來。你見到那個家伙了?」
「見到了,樣貌長的還不錯,不過一看就是只受啊!弱受!他那些言行舉止弄得我渾身起雞皮疙瘩,虧太後還被他逗得那麼樂。」
奕琪非常厭惡的冷冷道︰「可不是嘛,真正的男人們都視察河防去了,只有他那種沒出席的才留下來跟女眷們吃飯賞花。」
「皇父和太後真是瞎了狗眼了,竟然會把你許給那種人!趁還沒拴婚,你趕緊去申明嫁誰也不要嫁那只偽娘!」
「那不是非常奇怪?還沒拴呢,我就先跳出來拒絕……」奕琪話沒說完,又開始犯嘔,宮女忙端過痰盂接著,秦緋輕拍著她疏導。
穿越過來的時間久了,大家的保密工作也慢慢放松下來。不是什麼要緊大事,便也懶得將心月復的人驅開,只是不互稱本名而已。
奕琪嘔完,閉眼癱倒在棉靠墊上,再提不起說話的力氣來。秦緋知她自拴婚的事後,又悲又怨又憤又氣,很是煎熬。悲的是有情人難成眷屬,怨的是太後好心辦壞事,憤的是策凌的軟弱,氣的是自己無能為力,亦無人能幫。
秦緋見她怒眉緊鎖,萬分痛苦的樣子,便安慰道︰「行了,你別說話了,到時我一定挺你到底!你安心的養著吧,我回去了。」
不待秦緋站起身,宮女便來稟報說舜安顏來了。舜安顏,佟佳氏,佟國維孫,孝懿仁皇後佷子,和眾皇子皇女為表姊妹。
奕琪勉強用唇語說出「不見」,舜安顏卻已走進屋來。他嗅了嗅指尖捏著的蘭花,陶醉道︰「多美的天氣,多美的花兒呀,皇妹你沒能一睹春回大地的景致,真是可惜了。」
奕琪萬分不爽的背過頭去,秦緋冷嘲道︰「你作詩呢?」
「如此美景,確是該賦詩幾首,阿沙既有此雅興,弟弟自然作陪。」
秦緋瞥他一眼道︰「誰要你‘坐陪’了?」見他扭成一副媚相,又道︰「喂,你有點男人的樣子行不行?」
沒想他卻毫不知恥的眨似無辜的眼楮問道︰「哦?男子當是怎樣的?弟弟作為男子,竟不知,還請阿沙指教。」
秦緋被他說話的語氣手勢雷得不行,懶得和他嗦,不耐煩道︰「得了,五公主累了,你要是想‘婬一手好濕’呢,就自請回房。」
「我是特地來探望妹妹的,你瞧我還帶了花兒來,怎能話都沒說上一句就走了呢?」
奕琪聞言止不住又劇烈的嘔吐起來,舜安顏見狀想趨上前去照撫,被秦緋攔住道︰「公主沒功夫跟你瞎耗,你識相的就趕緊滾出去,別等姑女乃女乃我扇你。」
舜安顏嬉皮笑臉道︰「早就听說八阿沙火辣,想不到……」
「啪」,清脆的一聲響,秦緋真的給了舜安顏一耳光,舜安顏捂著火辣辣的臉頰,滿眼淚花、哀怨無比的瞪了她三秒,哭嚎著奔去告狀去了。
奕琪使出最後的氣力斷斷續續道︰「阿沙……你犯不著為了我……得罪……佟家的人……」
「也不僅僅是為了你,他那副德性不教訓教訓,我不爽!反正八福金刁橫的名聲早就響徹皇城了,也不在乎多這一次。」
奕琪一陣感動,溫熱的眼淚自心尖一涌而出。
太後听說此事後,氣得滿頭冒煙。此行惠妃也在,遂將不懂事的兒媳婦召去狠狠教訓了一頓。秦緋面對婆婆的指責向來奉行不頂嘴,也不接受的原則。任惠妃喋喋不休,她的靈魂早就飄到某個安逸的國度去了。譬如想想晚飯開小灶燒點什麼好東西、臥室格局怎麼優化一下、新得的衣料做個什麼款式的袍子,或是給胤說個什麼笑話。
後來奕琪的身體因為實在吃不消,所以特準她中途先行返京。不過這次顛簸勞頓,加上心情抑郁,著實讓她元氣大傷,沒到京城又大病一場。
再說視察河防的這邊。夏添和陸維揚站在黃河邊,風勢很強,寬闊的河面和奔騰的河水非常震人心魄,同時也切實讓人感到治理水患的嚴峻性。
現代環境破壞嚴重,江河湖海水量都大幅下降,小溪小流干涸消失,大江大河也不過是苟延殘喘,難尋恢宏的氣勢。但是貪婪的人類空喊著節能環保,該用的還是可勁的用,該伐的還是可勁的伐,該排的從毫不手軟。
夏添是學天文的,憑著理工的基礎和近年來的學習,對水利多少有了些了解,在一旁認真的听著臣工的匯報和康熙的指示。陸維揚則對這些不感冒,只悠閑的欣賞著景觀,殊不知康熙一邊與臣下交流,一邊暗暗留心著兒子們的反應。
康熙道︰「治河上策,惟以深浚河身為要。……若不治源,治流終無裨益。」並且親自用儀器測量,探討治理方案。
夏添十分佩服康熙在這科技尚不發達的年代,對治水有此深刻正確的認識,並掌握著最先進的技術。
此次視察頒布了《修浚清口詔》和《巡視河湖酌定應辦工程詔》,指出新的治河方案為︰深浚河身、築挑水壩、開陶莊引河、浚直河道、拆除攔黃壩。這個方略對治理黃河水患有非常重大的意義,讓百姓少受了許多災禍。
視察河工完畢,康熙折返回清河,侍奉太後繼續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