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四人行 卷三 康熙三十八年 第八十章 江寧曹家

作者 ︰ 安錢錢

己酉,聖駕至江寧(即今天的江蘇省南京市),駐蹕江寧織造曹寅府。

曹家與康熙皇帝的關系非同一般。曹寅的母親孫氏是康熙幼時保母。康熙自小避痘宮外,年幼失怙,全由精奇嬤嬤們照料長大,這份恩情,他一直感激在心。而曹寅小時曾是康熙的伴讀,青年時做過御前侍衛。年少時的感情最是真切長遠,拋開主僕君臣身份,二人可以說是最知心的朋友。

這是曹寅第一次接駕,真真是挖空了心思,恨不得將日月星辰都摘下來用作點綴。從上元縣的御用碼頭到江寧織造府的一路上,里里外外全都翻修了好幾遍,直到再找不出什麼需要整改的地方,才意猶未盡的暫歇了。迎駕儀式也是設計演練了不知多少回。既要隆重又不能顯得死板,既要排場又不能顯得奢糜,既要熱鬧又不能顯得喧鬧。

本已是萬事俱備,但曹寅依舊不滿足,皇帝所過之處都托了人去打听,得了消息後不分白天黑夜的修改。如此勤奮認真,酌辦重要政務時也不曾有過,弄得江寧上上下疲腳軟心更累,卻半點不敢怠慢,亦不敢抱怨一句,否則便是大不敬之罪。

到正日子那天,江寧天還沒亮就傾城出動,開始在碼頭邊排隊形。待以皇帝口含火紅龍珠、通體金黃的三層樓台大船為首的皇家船隊浩浩湯湯的駛入視線,百姓們沸騰了。曹寅深吸一口氣,慶幸自己籌備精心,未辜負這陣勢。遙望船舷邊插著的八色旗幟迎風招展,曹寅重溫了久違的榮耀感。

待船隊近岸,岸邊兩萬余名縴夫有規有矩的拉著船。秦緋透過紗窗望去,不由得聯想起《埃及艷後》中,克麗奧佩托拉七世坐著巨型雕像進羅馬城的情景,禁不住熱血沸騰起來。

百余名官員帶頭,兩岸密密麻麻的人群嘩啦啦跪下,呼聲震天,陸維揚咋舌道︰「你說這要是拍電影,光群眾演員就得砸多少錢進去?」夏添則報以苦笑,將寶貴的人力財力物力花在這些虛排場上很是不該,現代電影界卻對這種浪費趨之若鶩,錢越砸越多,片子越來越爛。

康熙下船後親自扶起曹寅,四手相握噓寒問暖,曹寅激動得當場留下淚來,跟著的官員們也都隨著抹眼角。康熙憶起年少時光,眼中也不由得濕潤起來。但他做了近四十年的皇帝,在這種場合中能很好的控制住情緒,除非政1治需要,否則絕不會輕易流眼淚。

碼頭上接駕的車馬隊伍排出十數里,車夫馭手皆由軍中訓練有素的士兵擔任,再加上隨行的皇家儀仗,蜿蜒若游龍。從上元碼頭到金陵城中的江寧織造府行宮,沿途都有士兵列隊護道,這種氣派和陣勢,莫說當地百姓,就連從京中來的天潢大員們都覺得大開眼界。若非佔著與皇帝關系非同一般,再借曹寅多少個膽子他也萬不敢如此鋪張。

陸維揚一路上都嘀嘀咕咕的同夏添討論著,如果此時有汽車,江寧會準備哪些車型。兩人甚歡樂的YY了一陣,末了,心里又都惆悵起來,也不知自穿越之後,他們關注的品牌又出了哪些車型。月兌離原本的時代太久,已有些「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的意味了。

及至行宮,穿越小組的感慨更勝過他人幾分。雖然夏、陸、秦三人都非文藝青年,對《紅樓夢》不感冒,不過能親臨大文豪曹雪芹的家,還是倍感興奮。只可惜真正喜歡《紅樓夢》的兩位姑娘沒能來,否則她們一定會非常興奮開心,說不定還會像海棠詩社的姑娘們那樣淺飲幾盅,吟賦幾首。

織造府內的接風儀式一改先前的「暴發戶式」,而是如若迎接家人一般,簡單而溫馨。康熙親自行至內堂探望,曹母孫氏見到聖面便要跪拜,康熙忙趨上前攙起,同她問了好,又對跟著的眾人道︰「此吾家老人也!」曹老太君听得此話,本已含滿眼的淚水頓時決堤,康熙面上掛著笑,可雙眸也蒙了一層水霧。

皇父既已如此說道,皇阿哥們便都非常識相的行單膝跪地禮拜會,隨侍們更是行了叩首大禮。別看女乃媽是低下活兒,女乃到了藍籌股那可要比做官搞買賣都實惠得多。

三阿哥胤祉動作上同眾兄弟一道做著,心里卻是老大的不樂意。孫氏再怎麼功高綿長,也不過是個女乃媽子而已。自己堂堂一個皇子加王爺,向一個包衣漢人行禮,成何體統!

康熙握著老人的手,陪她絮絮叨叨拉著家常,待說到已故世的嬤嬤爹曹璽,孫氏雖未改顏色,康熙心里卻禁不住涌上一股愧疚。孫氏正當婦人的大好年華之時,為了照顧自己而與丈夫常年分居,犧牲不可謂不大。一陣微風拂過,窗外密樹婆娑,孫氏指了指院中花兒開得正旺的楝樹道,那便是曹璽生前種下的。

康熙攙著老人緩緩走出屋,來到楝樹下。樹已長了好高,枝繁葉茂,曹寅在樹旁親築「楝亭」,以申其念父之孝思。又是一陣清風襲來,些許花瓣蹁躚飄落,此情此景愈發勾人發唁昔之幽情。康熙沉吟片刻,命人取來紙筆,揮毫題下「萱瑞堂」三個大字,曾予曹母。

康熙惜墨如金,不似乾隆那般走一路寫一路,便是他生活了一輩子的北京城,也只懸有故宮交泰殿「無為」和恭王府假山內「福」三個御筆親題的字。得此御賜,乃是足以光耀後世的莫大榮耀!

馮景《御書萱瑞堂記》中說,康熙之所以題寫「萱瑞」二字,是因為當時院中萱花開得正盛。這乃是文人的渲染點綴。萱草抽睫開花始于五月,此番時值三月,何來的萱花?其實「萱瑞」之名,乃是運用典故。據說古時子女出遠門前,會在屋前種下萱草給母親觀賞,所以萱草象征母親,「萱瑞」一詞意為不忘母恩。

夏添和陸維揚大三暑假曾經跟著青顏到南京旅游過,游覽在大行宮復建的江寧織造府時,廣告、指示牌、導游曾大侃特侃「萱瑞堂」三字,說得近乎神話。兩人對視,為又見證了一個赫赫有名的歷史時刻挑眉唏噓,回屋後立馬「Q」給秦緋知道。還好秦緋不似青顏般好這一口,否則依她的脾氣,非要為這錯失暴跳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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