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康熙身邊簇擁著官員,秦緋穩了穩心神,低聲對夏添說了句「穩住」,便又往山石里面避了避,夏添則走出石陣,垂手肅立準備好請安的姿勢。康熙心情不錯,笑問夏添道︰「天快黑了,十三阿哥怎的還在花園里?」
「回阿瑪的話,兒子剛上完課,出來透透氣。」夏添見康熙瞟了瞟山石方向,遂又補了句︰「踫巧遇著八阿莎,就問了聲安。」好在康熙沒有細究,只道︰「這幾位都是江南的大儒,十三阿哥也跟著听听,長長學問。」夏添應聲跟著走了。
秦緋滿心疑惑的往家去,沒想良貴人卻在屋里候著她。她對惠妃還時不時的耍耍大小姐脾氣,但對這位正經婆婆卻是十分尊敬的。良貴人也不掩飾不安,開口便問︰「你去哪兒了?」秦緋親自奉上茶答道︰「屋里怪悶的,到花園里透氣去了。」
良貴人听下人說她是急匆匆走的,也沒帶隨從,對這套說辭自然是不信,蹙眉道︰「可遇著什麼人了?」
「呃……」秦緋本想撒謊說沒有的,免得讓她擔心,轉念又覺方才遇著的是別人也就算了,偏生是偉大的康熙皇帝,怕是掩不過去,只得老實交代了。良貴人聞言臉上顏色愈發的愁,執了秦緋的手坐下語重心長道︰「孩子,額捏知道你與十三、十四阿哥他們好,額捏也不疑你們。只是你們終歸是叔嫂,親近也要掌握個尺度才好,有什麼話打發人去就是了,何苦寫條子落人證據。」
秦緋心髒猛抽了一下,自己一路上推測的最壞情況居然坐實了!條子果真被人偷窺過,且還泄了出去。良貴人見她驚詫萬分,禁不住抹了抹眼角道︰「額捏知道你孝順,可這爭位份的事,咱們母子婆媳幾個私底下說說便罷了,何必拉上儲秀宮?如今儲秀宮妃的名聲你也是知道的……」秦緋驚得跳起身來,緊問一句︰「額捏你說什麼?我勾結十三阿哥他母妃?」
「額捏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咱們車歸車,船歸船,用不著拉上她……」
「臣媳要做什麼、怎麼做,必都是先跟您和胤商量過的,從來沒有自作主張……」秦緋急著洗白,可說到這兒卻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與夏添傳字條的緣由,再想到紙條上那些現代用語,愈發覺得頭大得不行。秦緋咬咬牙,心想此事若是鬧大了,就干脆把穿越的實情都招了算了,最糟不過一個死,總比藏著掖著的爽快。
良貴人瞧她焦急得不行,平了平聲氣道︰「你們府中的事情你怎麼處置額捏從不過問,只是和儲秀宮的這事,額捏還希望你能斷了同十三阿哥的聯絡。」她態度和善,語氣卻很是堅決。惠妃咄咄逼人的警告教訓秦緋听不順耳便會回嘴,可伸手不打笑面人,良貴人說得如此懇切,直叫秦緋沒了脾氣。
良貴人听她不反駁卻也不應承,便繼續道︰「如今十四阿哥由你惠妃母照養,德妃也不算是外人了。張雅氏面上和德妃親,背地里卻耍盡了手段,這事遲早要被戳破的,咱們犯不著因為她而傷了跟德妃的和氣。」
「別的事我不敢說,但差請安太監打德妃小報告的並不是張雅氏。額捏你想,給五公主拴婚的旨意還沒到京城呢,所謂的德妃的顯擺之言就傳過來了,這些話怎麼可能是宮里人教說的呢?我看八成是隨扈的人買通了那太監,故意挑撥的,既給德妃抹了黑臉,又把屎盆子都扣在了張雅氏頭上,而指示的人卻能撩個干淨。」
良貴人點點頭道︰「你說的有些道理,可聖上何等的英明,這麼大的破綻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呢?」
秦緋一笑坐下道︰「這些話那太監又不是直接告訴皇父的,他只消在行宮里隨便提一提,大把的人樂得去當耳報神,等皇父知道的時候,加上這個傳播過程耗去的時間,日子上也就差不多了。再加上三人成虎,皇父听人人都這麼說,自然也就信了,比當面告狀還奏效得多。」
「嗯,這一招確實高明,好厲害的心計。還是你看得明白,我和你惠妃母都被蒙蔽了。」
婆媳兩人對視一眼,這幕後主使不用說,大家心中都有數。
正值劍拔弩張之際,果不其然,八福金和十三阿哥在太湖石假山夜會的事,第二天便成了行宮中各路八卦的頭條。「政1治版」報道的和良貴人的誤解大致相同,「娛樂版」的說法則五花八門,最天馬行空的一種居然說十三阿哥因為愛慕八福金,所以對其他女子都看不上眼。秦緋趁著陸維揚來給惠妃請安的機會,向他了解夏添那邊的情況。陸維揚苦了臉道︰「昨天有外人在,皇父也沒說什麼。上次在杭州時候你告訴夏添關于他母妃傳言的條子,當時被我揉了丟在一邊,晚上回去就再找不著了,當時我們也沒多想,只當是被下人們收拾了,現在看來……」
「那一張還不打緊,純粹通風報信而已,頂多證明我跟夏添有勾結。」
「我推想,或許就因為那張條子,咱們的通信才給人盯上的。咱們後來說的話題,都肆無忌憚的……不過罷了,要是真被捅出去,大不了招了就是。」
秦緋重重一拍陸維揚道︰「不愧是跟我好了十多年的死黨,英雄所見略同!」
陸維揚見秦緋慷慨激昂的樣子,忙打預防針道︰「不過這是最壞的打算,現在還不到非豁出去不可的時候,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哎,活在這個皇宮里真累。」秦緋舒展著身體道︰「以前上班時間在職場模爬滾打,但下班就解放了,現在連個休戰時間都沒有,時刻都得小心提防著。我就盼著早點回北京,回到我的安樂窩,任皇宮里怎麼翻雲覆雨都跟我沒關系了。」
秦緋的積極行動陸維揚都是知道的,不過他只是延禧宮的「掛名」人員,加上年紀小,這些事也都不曾告知他,是以先前都沒有發表過意見,听秦緋此言便禁不住道︰「覺得累就置身事外吧,你也說了,咱們就是來旅游的,摻和古人的事做什麼呢?反正結果早有定數,為于不為都是一樣的,我姐就是個明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