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謠言不攻自破。圍觀眾人的眼光齊刷刷的都移在剛才信口胡謅的那男人身上,那男人尷尬的模模鼻子,想給自己找個台階下,正在滿肚子想詞兒呢,冷不妨旁邊一個女子的聲音冷笑道︰「一個大男人白看了人家出力耍把式不說,還說三道四的破壞人家名聲,真不要臉。」
那男人臉上一紅,不由得大怒,轉頭一看,就見一個身穿紅衣的年輕少女正站在他旁邊,斜著眼兒對他蔑視的瞧著,那男人本想發火罵人,又見那紅衣少女手中一根長鞭繞成幾節握在手里,正有節奏的在另一手掌上輕輕敲打著,好象時不時便要飛出抽人似的,嚇得他脖子一縮,把要罵人的話咽了回去。
小桃啼笑皆非的看著面前的紅衣少女南宮艷,真不知道該說她們二人是冤家路窄呢還是孽緣難斷呢?怎麼這回又踫上了她?不會這麼巧,每回踫上她都不會有好事吧?
那男人想退出人群溜走,又覺得面上太難看,嘴里還說道︰「爺有錢。就是看得不高興,怎麼著吧?」
南宮艷眉頭一豎,胳膊舉起就要用鞭子抽他,小桃下意識的趕忙一攔,瞅了那男人一眼,冷笑道︰「南宮姑娘,何必為這種人動氣?你打了這種人是失了咱們的身份,有種人南宮姑娘許是沒見過,嘴里說的天花亂墜,一口一個爺一口本公子的,其實是繡花枕頭一包糠,荷包里比臉還干淨。」
眾人從沒听過這種比喻,頓時笑成一團,那南宮艷也笑起來,放下了舉鞭的右臂。那男人再也不敢多呆,低著頭灰溜溜的在人群里那頭上縫七鑽八拐的跑了。
這里吳家班子的人自去收拾那些刀劍家活什兒,小桃因見了南宮艷在這里,怕她沒事找事再惹出事來可不妙,這位大小姐的脾氣她可是親自見識過的,便和程紫煙蘭茜眾人往市集里邊來。
周圍人們的笑聲,小買賣的吆喝聲,陣陣的食物香氣飄來,蘭茜開心的咧了嘴笑著,就像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一樣,四下里張望。眾人往前走了一段,突然見旁邊有個攤子前有很多人圍著,畫眉和小容好奇。兩個人擠進去瞧了一眼,又擠出來,告訴眾人那是個套圈贏東西的攤子。
小桃看蘭茜的神情就知道她沒玩過套圈這個游戲,便扯著她和程紫煙也跟著擠進人群里面,只見攤子老板將些物品分擺在獎品架子上,離人一定距離之外劃條線,用圈子套你看中的寫著物品名的字條,若是套中了東西就拿走,若是沒套中就算白買了圈子錢。那圈子只有茶杯口大小,哪里那樣好中?只見周圍好多人都花錢買了圈子,扔了好幾十個也沒套到想要的東西。
那圈子三文錢一個,小桃掏錢先買了十個遞到蘭茜手里,讓她去套。蘭茜興奮的臉色泛紅,看準了一個寫著珊瑚石的耳墜子去套,卻是一個也沒套中,急得連連跺腳,小桃笑著又買了三十個,讓她盡情去套去。那蘭茜手法甚臭,扔了三十個圈子只中了一條手帕,氣得她跺了一頓腳轉身出來了。
「桃姐姐你瞧,我一共扔了四十個圈子卻是只中了這麼一條帕子。這帕子的料子不是好的,只怕不值那圈子錢,真是不劃算。」蘭茜有些郁悶的說道。
程紫煙笑道︰「蘭茜妹妹,這種東西本就是圖個樂呵,若是你每個圈子都投中人家老板不得虧本兒不成?這種東西向來如此,那價值最好的東西就是最難套的,買的沒有賣的精,人家老板賺的就是這份兒圈子錢。有的人花了不少錢終于僥幸投中了想要的東西,結果後來算算那圈子錢要買這樣東西都夠了。」
小桃也笑道︰「是啊,這就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咱們玩是圖個高興就是了,計較那個做什麼,若是真喜歡,不如直接去買還省些。」
蘭茜這才明白,連連點頭笑道︰「兩位姐姐說的是,我明白啦。」
這時,前面又有個用紙網撈小魚兒的攤子,幾個丫頭呼啦一聲圍了上去,吩吩拿出銅板來買了紙網去撈那小魚兒,結果紙網一觸水便濕掉漏了,幾個人撈了半天卻半條魚也沒撈上來,惹得蘭茜指著小容直樂。
小容嗔道︰「小姐只會取笑我,這本就難撈,不信小姐自己來試試。」說著,把手中剩下的幾個紙網遞到蘭茜手上,讓她去撈去。
蘭茜撈了幾回合,也是敗戰而歸,又讓小桃和程紫煙去撈,小桃笑道︰「我可不成。那東西講求個技巧,手得快又得穩,上次我跟哥哥們來玩這個,倒是二哥撈的最多,我和大哥三哥一條沒有撈到,我可不丟那個人。」
話音剛落,只听身後有一人說道︰「那是因為你太笨了,難怪撈不著。」
小桃一听這聲音就覺得頭疼,因為她听出這聲音正是那位陰魂不散的南宮艷發出來的。奇怪了,怎麼這位南宮小姐總跟著她啊?別是她又想生出事端吧,而且她那位冷面大哥南宮離呢,為什麼沒有跟著她來啊,若是南宮離在,這南宮艷惹出禍還能有人給善後不是嗎?
畫眉一听南宮艷出言譏諷自家姑娘,便心生不爽,冷冷的道︰「有人就是會說嘴,有本事你撈撈看。光說不練算什麼?你若是條條都能撈到,我才佩服你呢。」
南宮艷下巴高高一仰,道︰「這有何難,我就讓你們開開眼。」
說完,便掏錢買了十個紙網,看準了水盆里游動的小魚兒,快手如飛的撈了下去。一條、兩條、三條.....只一會功夫。南宮艷手中的碗里竟真的撈上了十條小魚兒,不禁畫眉一行人震驚了,旁邊撈小魚兒的人們也目瞪口呆,沒想到這位紅衣女子竟然有如此本事。那位老板是位六十來歲的老婆婆,見了南宮艷的身手,連連念佛,就盼這位姑娘快些走吧,接著撈下去她的生意真的沒法做了。
小桃卻知道南宮艷之所以能百分百成功,是因為她會功夫有底子再加上運氣極好,這會功夫的人比平常人本就手穩手快,沒什麼稀奇。她見南宮艷得意洋洋的捧著那個裝著小魚兒的瓷碗顯擺。不由覺得有些好笑,便說道︰「南宮姑娘的身手我們確實佩服,只是請姑娘還請手下留情,若是會功夫的人都這樣撈上一陣,婆婆的生意便沒法做了。」
南宮艷一愣,隨即冷哼道︰「我只是讓你們看看我的本事,又沒說要這些小魚兒,還給你。」
她說完,將那瓷碗里的小魚兒又全數倒回了水盆里,那婆婆這才對她連連稱謝。小桃見今日這位南宮艷不象上次那樣趾高氣揚,但也不想跟她說話過多。
離開了這撈小魚兒的攤子,只見有座茶棚搭在街角,有十幾張桌椅,上面用篷布支了擋去了不少太陽光,因此棚里倒是陰涼些,便帶著眾人來到街道旁邊一家茶棚歇腳。小桃一行人坐了兩桌,點了兩壺花茶,剛坐下,便瞧見那南宮艷也跟著坐到了茶棚里,顯見是故意跟著她們的。
就見南宮艷挑了一張離小桃她們桌子不遠的座位坐了,也點了一壺茶並一盤五香豆慢條斯理的吃起來。小桃也不理她,只跟蘭茜和程紫煙閑話。
正這時,就見一個三十來歲的胖婦人急匆匆跑到茶棚里,一坐在椅上,緊著手招喚那老板娘。那老板娘似乎和這位婦人認識,只听那胖婦人道︰「我看張家那小子今日可懸著哪,那個神婆捂籠了半天那孩子也沒醒過來,怕是不中用了。」
那老板娘瞪大了眼楮道︰「不是說那神婆有些道行麼?怎麼連張家那小子也治不了?」
「誰知道呢?怕是那孩子身上的髒東西太厲害,張家嫂子正在那里哭呢,我都不忍心看了。可憐哪,她寡婦失業的,只有那麼一女一子,這兒子眼瞅著活不成了,換了誰也受不了啊。」
神婆?小桃眉頭就是一皺,敢情她踫上古代的跳大神的了。雖然古代的和尚道士她是見過不少,但是這神婆她還真是沒見過,听這兩人的意思那神婆就在這廟會上施法呢?
她心中好奇。便給畫眉使個眼色,畫眉會意,便問那老板娘道︰「這位嬸子,你們說的這神婆是做什麼的?听你們的意思是有人生病了,怎麼不請大夫呢?」
那老板娘嘆口氣道︰「姑娘你不知道,咱們這種窮苦人家哪有錢請得起大夫?神婆就是精通法術擅擒鬼狐的,還會驅邪念咒,保護家宅平安的,咱們這兒若有人生了重病沒那些錢請大夫,都是找她來焚香捉妖燒夜頭的。」
小桃听得一頭黑線......這還精通法術?驅邪念咒?乖乖,敢情是這位神婆還是位多面手?
她疑惑的問道上︰「什麼是燒夜頭?」
那胖婦人手中解釋了一番,原來這所謂的燒夜頭就是先用稻草扎一個替身,然後請一個膽子較大的人提一籃飯食,上頭插著香燭,夜半時分至病人房里祈禱一番,撒一把米在床頭上,然後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告訴「夜頭鬼」這是門檻這是樓梯,讓這鬼跟著人走出病人家里,不過,在這過程中可千萬不能回頭看。待走到交叉路口時,將冥錢燒完,迅速吃完籃中的食物,丟下籃子立刻離開,在街上胡亂逛一圈然後回家,最重要的是不能回病人家否則前功盡棄,如此一來,便可以將鬼引走。
小桃此時覺得有好幾只烏鴉從頭頂飛過,半晌說不出話來。這不就是現代里人人都知道的最低級的騙術跳大神麼,她記得以前自己看過好多這種騙術揭密的節目,例如把手放進滾燙冒著泡的油鍋里,冥紙上忽然出現血手印或者動物身形,或是對著張紙念個幾句,就會出現字跡等等,其實被用科學方法揭穿了之後,才知道那都是那些自稱神人的騙子,用了化學物理方面的一些小知識弄成的騙局。
如今她眼皮子底下活生生出現了這麼一個自稱神婆的家伙,倒引起了小桃的強烈的好奇心,她想看看這古代的三仙姑和現代的騙子哪個更高超?
「那這個病人燒過夜頭了?」畫眉繼續問道︰「可有好轉麼?」
「那張嫂子初時請了個神婆燒過夜頭,但是那神婆說這個附在孩子身上的惡鬼太凶惡,她對付不了,這不張嫂子又听說今個兒廟會這里有個有名的神婆在這里算卦,便抱著孩子來求她醫治了。這神婆說這惡鬼著實厲害,只有請仙家來趕走它孩子才能好。這會子張嫂子怕是領著那神婆家里去了。」
程紫煙這時實在忍不住,道︰「這位大嬸,別怪我多嘴,生病還是該看大夫的,若香灰念咒,神婆法術這類旁門左道真能治病,天下還要醫者何用?」
「這位姑娘不瞞你說,這道理我也明白,」那位老板娘蹙著眉心道,「我家里兒子讀了幾年書,認得些字,也懂得些粗淺道理。我們和那張家都是多年的鄰居,張家小子剛病時我家兒子就說過讓張嫂子請大夫醫治,可她就是听不進去,一心想著請神婆來治她家小子,說句不好听的,我瞧著初時他家小子還沒病得這樣重,就是這樣耽誤了才厲害了,只是畢竟這是人家的家事,我們外人縱有好心,無奈她死活不听也沒辦法。這回請的這個神婆若再不行,怕是張家小子再受不了這折騰了。萬一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們這鄰里街坊瞧著也不好受呢。」
小桃站起身來大聲道︰「沒關系,我從小見過一位得道高僧,也略知一些這法術之事,大嬸可否找人幫我帶個路,今兒我也去幫著瞧瞧,若那神婆真有本事治得好人,自然一切都好,若是她也是個沒本事的,那麼我們再來勸張大嬸將孩子送去看大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