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曼霜靜靜的瞧著小桃。在屋子里暗淡的光線下,她瞧見小桃的臉依然明媚動人,不見絲毫慌亂驚恐的神色,不禁低聲說道︰「說真的,樂小桃,你這個時候還有這等鎮定的氣度,曼霜很是佩服,若是換了我也不敢說比你做得好,我有時候真希望我們不是敵人,而是朋友,那樣的話也許你我就不是今天這樣的局面了。」
「哈...」小桃淡淡的笑了,「吳姑娘,其實我一直沒有把你當做敵人過,而是你把我當作了假想敵,這也不是我願意見到的結果...」
吳曼霜瞧著被放在水袋和饅頭,忽然笑了,「樂姑娘還真的是好胃口啊,這會子了還吃得下去東西?你就不怕我在吃食里下毒麼?」
「毒死我有什麼好處?而且真要我死何必這樣大費周張?再說,以吳姑娘這等人物,下毒多麼沒有意思,」小桃笑容不改的說道︰「我想吳姑娘的手段沒有使出來之前。是不會讓我去見閻王爺的,不是麼?只是在那之前,我倒對吳姑娘有話要說。吳姑娘能不能把這冷饅頭換成別的吃食,我丫頭昨晚受了涼,如今身上有些不舒服呢,想來她跟我們的這件事情並沒有關連,還是請你去幫著弄碗藥來,換點好點的吃食,可成麼?」
吳曼霜一愣,嘴角浮起一絲笑意,這樂小桃竟是來跟自己要吃的?她雖然擄來了她關押了她,但是她確是沒有打算用餓死這招來對付她的,便笑道︰「沒問題,想吃什麼盡管說。雖然你如今是我的階下囚,但是我吳曼霜也沒有小氣到不滿足你的小小願望,反正就是頓頓吃山珍海味,也吃不了幾天了...」
小桃只當沒听見她後面的話,只一笑道︰「那太好了,我就多謝吳姑娘了。我早餐要茶葉蛋、白米粥和兩樣小菜,還要芝麻燒餅下飯,晌午要四菜一湯,兩葷兩素,晚餐稀飯和湯面鹵面都行,再配上兩樣小菜就行了。如果不麻煩的話,再來幾壺熱茶就更好了。」她故意提著過分的條件,如願的看到那黑衣人臉都黑了。
「你這丫頭以為是來做客的,還挑嘴...」那黑衣人听得火冒三丈。沖口就罵,卻被吳曼霜揮了揮手攔住,轉頭向身後跟著的黑衣人道︰「听到了沒?就照著樂姑娘要的去辦置,別讓樂姑娘以為咱們小氣。給我記清楚了,一定要讓樂姑娘吃得滿意舒心。」
樂小桃笑道︰「還是吳姑娘大將風範,不似你那奴才那樣吝嗇。」她沖著那黑衣人笑道︰「喂,你一個大男人真夠小氣的,你主子把我擄了來,難道就是為了天天給我們喝冷水吃冷饅頭來的麼?似你這般小氣的男人,怪不得只能給人家當奴才,連個村野匹夫都不如,有什麼臉站在那里大吼大叫?」
那黑衣人听了小桃的嘲諷,掩在黑巾下的嘴角都抽搐了幾下,想罵人但瞧瞧一邊吳曼霜的臉色又咽了回去,心里暗道︰怪不得小姐說這丫頭得罪了她,這張嘴皮子可是夠利害的,罵人不帶髒字兒的...
吳曼霜瞧著小桃淡定從容的貅,心里若有所思,這丫頭不過是個村野出身的野姑娘,為什麼自己竟會覺得她身上竟帶著一種高貴的氣質,就算此時她衣衫上盡是泥灰還沾了兩根稻草。但仍無損于她那從容的氣度,讓她竟覺得有點炫目了。吳曼霜慢慢起身,看向小桃,「你就好生在這里呆著罷,我還有事,不奉陪了,等晚上再來瞧你,我有一肚子的話要跟你慢慢講呢。」
小桃也是一笑︰「那我就等著吳姑娘了,在那之前最好讓你的人把我們兩個另喂得飽飽的,不然我怕餓暈了我,沒力氣听吳姑娘說話了。」
吳曼霜輕哼一聲,轉身離去。那黑衣人也跟著出去,重將大門鎖上。這吳曼霜果然說話算話,等到屋里光線有些明亮之里,小桃估計著此時已是正午時分,那守著門的兩個大漢果然開了門送進來四菜一湯來,想來是在飯鋪里買來的。
小桃靈機一動,想留下食盒用頭上的發釵在食盒底部刻上求救的信息,但是顯然那兩個大漢也防到了這一點,擺下四樣菜和碗筷後就把食盒一並拎出去了。小桃心里氣得暗罵一聲,看來這招是不頂用了。小桃見吃的送來了,便和喜鵲將菜端到一邊,舉筷便吃起來,瞧得喜鵲目瞪口呆。
「瞧什麼?不吃白不吃,反正她也不能在里面下毒,」小桃挾了一筷子櫻桃肉放進嘴里,慢慢咀嚼,還點了點頭道︰「嗯,味道還行。就是這花生米炸得老了點...」
喜鵲見此時小姐竟還品起菜的味道來了,頓時哭笑不得,一坐在小桃對面,埋怨道︰「姑娘還吃得下去?還品菜味兒呢,我如今可是心口一把火堵著,怕是吃不進去了。」
小桃停下筷子,眼楮一瞪,裝作生氣的模樣大聲道︰「放屁,為什麼不吃,就是吃不下也得給我拼命吃!這不是飯和菜,是咱們兩個的小命兒,你若是不吃餓死了,倒給吳曼霜省了麻煩了。咱們不恢復精神,怎麼保持體力堅持到阿宣和哥哥他們來救咱們,莫不是你真的想死在這里?」
小桃一邊說一邊把筷子遞到喜鵲手里,又伸手掰了一塊熱饅頭塞到喜鵲嘴里,說道︰「給我拼命吃,四樣菜咱們都干掉。我想著吳曼霜一定會想辦法折磨咱們的,若是不吃飯經不起折騰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了這個惡毒的女人!」
喜鵲一听吳曼霜要折磨自家小姐,嚇得筷子都掉了,連忙撿起來湊近小桃耳邊輕聲道︰「姑娘,若是有辦法你就自己逃了罷。別管我,喜鵲不走,我會拖累你的,只要姑娘你逃出去我就放心了!」
「你笨啊!傻丫頭!若是這里那麼好逃出去,我早就帶著你逃走了。」小桃翻翻白眼,喝了口甩袖湯後接著道︰「我估計就算咱們逃得出這屋子也跑不遠,我瞧著這里是座廢棄的院子,又是出了城的,估計著附近都是沒有住戶的,他們一定派了人手在院子外面看守著,若是咱們露了痕跡出來。平白讓吳曼霜加強了戒備,反倒不好。一動不如一靜,我相信此時咱們家里人和阿宣一定在四處找咱們,阿宣王府里是有隱衛的,還有陸平呢,他們本事大著呢,一定會找到我們!在那之前咱們要做的就是保存體力,在阿宣他們找到我們之前不能讓吳曼霜把我們整治死了,咱們一定要慢慢的拖住她,就算她要來打我折磨我,便由著她,只有這樣她才能慢慢困著我們,不至于一刀把咱們殺了。這樣我們便是贏了!知道了麼?」
喜鵲這回可算是听明白了,也覺得小姐說的話很有道理,她一想通,便听話的拿起碗筷來跟小桃一起吃起飯菜來。小桃瞧得一笑,伸手給喜鵲碗里連挾了幾筷子菜。吳曼霜說是晚上要來,估計著到那里她一定會舊事重提,說起阿宣選妃的事情來,心中嫉妒的女人是最可怕的,跟這種女人沒有道理可講,她們也听不進去什麼道理,小桃能預料到自己定會受到一定程度的傷害,而她在這種無法反抗的情況下,只有硬著頭皮挺過去了,就是不知道這吳曼霜會用什麼法子來對付自己?
吳曼霜坐著馬車從城外回到了城里。她故意讓車夫拉著自己在城里轉了幾圈,才回了相府,還買了點心絲帕等小玩意兒。回到自己住的相府後院兒,杏兒早已經把清香的***茶泡好了,一屋子都是淡淡的香氣。吳曼霜覺得渾身都舒泰了,軟軟的坐到桌前品茶。
她盯著眼楮盯著茶盞里飄浮在水面上的***梗,到了此時她竟然還有些不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把樂小桃給擄來了,成了她的階下囚。吳曼霜下意識的握緊了手里的茶盅,她的手被重重的燙了一下,連忙松開。她這兩天不敢太仔細去想自己吩咐吳良去做的事情,她內心深處也知道。擄來了樂小桃是多麼一件危險的事情,此時樂小桃的家里和風翊宣一定在滿城里尋找她,若是被他們知道了是她一手策劃了這場擄人事件,恐怕到時候的結果是她極不想見到的。擄劫皇室王爺的未婚妻的罪行,怕是要她粉身碎骨之余還可能牽連到父親吳離。
可是雖說如此,她卻控制不了自己心里的,她在這個平民丫頭的手底下輸了一次又一次,在眾人面前被她弄得丟了一次又一次的臉,幾乎現在所有京城里的人都在傳言著她相府千金輸給了一個平民丫頭了罷?從小就心高氣傲的她接受不了這個,她必須要在小桃身上找回她的自信和驕傲,她就不信如今在她掌控中的小桃,會不敗在她的手里?
想到這里,吳曼霜就覺得心口里燃燒著一把瘋狂的烈火,燒得她有些在屋子里坐不住,她起身走到屋外面,站在院子里愣愣的看著。她這後院里修著幾條鵝卵石鋪成的小路,有通向前院父親書房的,有通向偏角門兒的,還有通向前院花園子的,一條條看上去盤根錯節象是一張大網,而站在上面的她則象一只粘在上面的蝴蝶。
吳曼霜忽然想起了風翊宣,她覺得那個身份尊貴外貌出眾的男人是她的一個夢想。她覺得滿皇族里能配得上她的只有一個風翊宣。但是他卻不愛自己,這是件挺好笑的事情,其實她也不清楚自己愛不愛他?她覺得那個男人是足以與自己匹配的最好的人選,只此而已。她很好奇這位七王爺為何不愛其它人,單只愛那個平民的丫頭樂小桃?
誠然,她也承認,那個樂小桃的確有過人的美麗,但是美麗的人大多都是空有其表的空殼子,剝開里面什麼都沒有,但是那個樂小桃似乎不在此列,她倒也不是徒有其表的女孩子。吳曼霜不得不承認,她私下里內心深處是有幾絲佩服這個樂小桃的,她一個平民出身的丫頭能有那樣的學識也是很少見的了,或許,那個平遙王爺風翊宣就是愛她的這份與眾不同罷?
好象這個七王爺也和別人不一樣,竟然公開的宣稱自己只要樂小桃這一個王妃,終身不會再娶其它女子為妾做小。哼哼,她對這話是全然不信的,不過她倒是非常有興趣瞧瞧,到了生死關頭,危急時刻,一向都信誓旦旦的男人們能為女人做到何種程度呢?她非常的期待...為了親眼驗證這一幕,她願意付出代價...
站在吳曼霜身後的杏兒見主子呆呆的站在院子中央想心事,不時嘴角還帶出一絲冷蕭的笑意來,怎麼看怎麼讓她覺得有點打心底發毛。根據杏兒多年以來伺候主子的經驗來看,這會兒主子定是在想些折騰人的法子了,想當年一個丫頭失手打碎了小姐最喜愛的綠玉點犀茶盅,小姐臉上就曾露出過這種笑容來,後來那丫頭便被罰頂著三伏天的毒太陽,跪在滿地碎瓷片兒的空地上足足有十個時辰,後來還是老爺回來了瞧見,才讓人放了那丫頭。後來听說那丫頭的兩腿里扎滿了細小的瓷片兒渣子,大夫用鑷子夾了兩個時辰才清理干淨,直到現在那丫頭的兩腿上還留著當時的疤痕。幸虧老爺怕小姐再懲治那個丫頭,便讓管家把那丫頭安排到洗衣房做活去了。
所以杏兒此時一見自家主子又露出這樣的表情來,便直覺的感到有人要倒霉了。她想想自己這幾日並沒有做錯什麼事情,橫豎小姐要治人也治不到自己身上,便暗地吐了吐舌頭,上前來持住吳曼霜,道︰「姑娘,這外面風刮得涼颼颼的,您還是不要在風口里站著了,回屋里喝茶歇著罷。」
吳曼霜也不推拒,由著杏兒把她扶回房里,坐在桌前仍喝茶,杏兒見那茶水略有些溫了,她知道主子向來是愛喝冒著熱氣兒的茶水的,說是貪那茶葉的香氣兒,便轉身去廚房里提銅壺要回來重新添水泡茶。她到得廚房里卻見銅壺里的水還沒有煮開,旁邊的一個看著灶頭燒水的粗使婦人見是她,便笑道︰「杏兒姑娘,是提水給小姐沖茶罷,你稍等一刻,這水馬上就開了。」
杏兒點了點頭,便在旁邊跟她有一句沒一句的閑嘮磕。那婦人便笑道︰杏兒姑娘,給你說件新鮮事兒听,我今兒個早上跟著買菜的吳媽去早市兒上買菜蔬,見一大隊官兵逮著人便問有沒有見過一個穿粉紅衫子的女子,我們起時還只當是哪家走失了人口,誰知後來那賣菜的人告訴我們,說是咱們朝廷里的平遙王爺沒過門兒的王妃丟了,你說可奇怪不奇怪?」
就如同一個驚雷猛的在杏兒頭上炸響,杏兒整個人都懵了,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著心頭升起的強烈的不祥的感覺急問道︰「你方才說什麼?什麼王妃丟了,再說一遍!」
那婦人見杏兒驚成這樣,還以為是自己的消息震驚了她,有些得意的說道︰「還能有誰,不就是上次皇上親口賜婚給七王爺的那個王妃嘛。听說她是咱們老百姓里出身的,看來這窮人家出身的女兒就是沒有福氣,剛攤上個大喜事兒便命里受不住,出事兒了。如今滿京城里的官差都派出來找人,听說連平遙王府和幾家皇子府都派出侍衛和家丁四處尋人了,我們幾個沒事兒時還說,哪個賊膽子竟這樣大,連皇家的人也敢擄走,怕是不要命了罷...」
那婦人還在嗦嗦的說個不停,而杏兒早就听傻了,後面那個女人說得什麼她完全沒有听見。她此時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這事兒該不會是自家主子做的罷?
杏兒這樣想倒不是沒有原因的,只因著她深知自家主子是深恨那個樂小桃的,而且前兩天還巴巴的拿了首飾讓自己去當鋪變賣了換了一千兩銀子回來。要知道這相府里有吃有喝,衣服首飾都是現成的,每月的小姐的月錢就有二十兩,做什麼也夠了,就算有用銀子的地方,也不必一千兩那麼多罷?而且若是真有用處,也該去帳房取,何必自己偷偷模模的貼上私房錢?
其實她當時就有些起疑了,但是小姐沒說這一大筆銀子的用途,她也沒敢問。她一向深知自家小姐的脾氣,不該問的問了,難免會召來一頓訓斥甚至是毒打。所以平日里杏兒行事是奉行著不多看,不多听,不多講的原則,不該自己知道的事情一律不參與,甚至就算是知道了也裝作不知道。
杏兒忍住心頭恐慌,裝作沒有事兒的樣子隨口問那燒水的婦人道︰「對了,劉嫂,平日里這個時辰,咱們那護院兒的頭兒吳良都要來燒一壺開水泡茶喝,今日怎麼竟沒見他來啊?」
那婦人便說道︰「誰知道呢,平日里若是水給他燒慢了他還罵罵咧咧的,今日竟沒來,我也是奇怪呢。我瞧他這兩天呀倒是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外面是有了相好的,還是做了什麼偷雞模狗的事情了?」
杏兒听這里面大有文章,便故意壓低聲音說道︰「劉嫂,你可別亂說,讓人听見了傳到吳良耳朵里去,怕是你要吃虧的。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原來是江湖上的人一身的功夫呢,雖說那一條胳膊廢了,那剩下的一條收拾你怕是也夠了...」
那婦人果然嚇了一跳,跳起身子來四下望望,見廚房里此時只她和杏兒二人,便松了口氣,小聲兒說道︰「杏兒姑娘,不是我說嘴,我瞧著這個吳良真的不象個好東西,昨晚兒上我半夜起夜去茅房,就瞧見咱們那下人住的後院院牆處人影一閃,一個人翻身進來了,我嚇得要死還當是進了賊了,就躲在茅廁後面不敢出聲兒,誰知道那人慢悠悠的從茅廁前面拐到後院兒去了,月亮下我瞧的清楚,就是吳良沒錯兒。他身上還穿著一身兒黑,你說他大半夜的翻牆進來,不是出去做賊去了是做什麼了?」
杏兒心中暗叫不好,面兒上卻強自鎮定著說道︰「行了,劉嫂,這事兒你與我說了就得了,別再跟其它人提起了,你知道小姐最恨人亂傳話兒了,若是被吳良知道了怕是也對你不好,我想著八成是他晚上去宿ji**去了,怕相爺知道了罵他,便偷著翻牆進來,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那婦人听杏兒這一解釋,倒也覺得有幾分道理,便重新坐下給她往壺里灌水,笑道︰「我曉得了,杏兒姑娘。我不過是跟你隨口這麼說兩句罷了,其實這跟咱們又有啥關系呢,不過閑話兩句兒罷了。」
杏兒點了點頭,急急忙忙提了水壺出去了。在往後院走的這一段路,杏兒覺得就象千山萬水那麼漫長,她方才听了那婦人說未來的平遙王妃被人擄走的消息之後,又听她說了吳良那詭異的半夜出門兒的舉動,再加上那天主子讓她當首飾的一千兩銀子,她心里便隱隱的猜到這事兒與自家小姐月兌不了干系!
杏兒放緩腳步,腦子里飛速的閃過一個個念頭,怪不得那日晚上小姐突然要吃排骨面,平日里就算晚上小姐餓了,也只會吩咐廚房現做些小點呈上來墊饑,何嘗會讓她黑燈瞎火的去買面,分明是支開她嘛。她當時怎麼就沒想到?從這件事可以看出來,小姐並不想讓她知道她所做的事情,可能是怕她保守不住秘密漏了餡兒罷?既然這樣,她今天在廚房听到的話只能憋在肚子里,千萬不能讓小姐看出端倪來,小姐的手段沒人比她這個貼身丫環更清楚了,若是小姐知道她已經知曉了秘密,怕是自己會惹來禍端的。
杏兒深深的吸了一口微涼的空氣,面上帶出慣有的呆呆的笑容來,裝做一副沒事兒人的樣子回到了吳曼霜的閨房內。吳曼霜倚在床頭上看書,杏兒便上前將茶水重新泡了,又端著小茶桌把茶具都擺放了上去,搬到床邊來,好讓吳曼霜一邊看書一邊喝茶。杏兒又到櫃子里取出一包用一指寬的竹蔑條編的小盒子出來,打開來里面分為兩格,竟是兩種口味的黑瓜子。
杏兒把這瓜子也擺到床前的茶桌前,吳曼霜斜瞄了一眼那瓜子盒,唇邊浮上一絲冷笑,伸手抓了一小把綠茶味兒的在手里,慢慢的放在嘴里磕著,自言自語的說道︰「這人也真是個行商的好材料兒,這一樣的瓜子分兩樣包裝,桑皮紙的和瓜子兒盒的,那竹篾條編的盒子能有幾個錢,這瓜子兒的價錢倒是高出那桑皮紙的一百錢,偏就有我們這樣兒愛面子的講究人兒,喜歡那禮盒包裝的東西,寧可花了大價錢也要那好的貴的,她怎麼能不賺大錢呢?」
杏兒在一旁听得身上直冒冷汗,明知小姐這說的定是樂小桃無疑,但她卻不敢接話兒,只裝做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在一旁陪站著,這時就听吳曼霜又冒出一句來,「杏兒,趕明兒你叫人再去樂家干果鋪子再多買些這黑瓜子兒來存著,哼哼,怕是以後很難吃到了...」
杏兒听得心里一哆嗦,嚇得差點軟倒在地上,只右手扶了床柱,答應一聲。吳曼霜瞧她臉色有些發白,額上竟冒出冷汗來,便道︰「杏兒,你怎麼了,不舒服麼,怎麼這天氣里頭上竟冒出汗來?」
杏兒趕忙說道︰「回小姐,我剛才廚房拿水時等了一會子,想是讓火給烤熱了,出來讓這冷風一吹,身上倒有些不自在了,想是邪風兒吹著了。」
吳曼霜瞧著她真有些病了的樣子,蔫嘰嘰的沒有精神,便揚了揚頭道︰「既然不舒服就別在這里硬挺著了,你回房里歇著罷,今晚不用出來伺候我了。叫玉芳過來伺候就行了。」
杏兒巴不得吳曼霜放她回去呢,便謝了主子退身出來。走到奴婢們住的院落,找到玉芳說道︰「我身子不舒服,小姐叫我回來歇著,要你去伺候她呢,你快去罷。」
那玉芳是這相府里的二等丫頭,本也是伺候吳曼霜的,只是前陣子做事時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濺到吳曼霜手上幾滴,她便打發了玉芳做雜活不讓她到眼前走動。這會子又叫她回去,想是那件事已經過去了,玉芳便去伺候吳曼霜去了。
杏兒這屋里只她和玉芳兩個人住,玉芳這時去伺候主子了,屋里只剩下她一個人,她趕緊拖了被子躺進被窩里,好半天仍是覺得渾身發涼,也不知是真凍著了,還是心里嚇著了。她不想去想樂小桃被擄走了那回事,可是越是不想這事情越是直奔到她心里來,攪的杏兒在床上象烙煎餅似的,反來復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