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心里听得來氣,便說道︰「大舅母可找錯人了,我有什麼法子?這人又不是我讓關押起來的?若是大舅母是為了想要打點來借幾個銀子,我倒可以幫忙,其它的著實不易。」
姜氏見小桃一句話便把事情駁了回來,急得頓腳,只嘟囔道︰「外甥女兒這是要站干岸看著你舅舅受罪不成?姑舅親姑舅親,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你就這樣狠的心,眼看著你舅舅在那大牢里受苦?你如今是王妃身份,後頭又有王爺撐腰,那官兒有什麼事情辦不了的?少來哄我。」
小桃見她急了,索性將臉一板,起身冷冷道︰「舅母這是要怪我麼?怎麼說的好似是我讓大舅舅去那里喝酒撒瘋打人的?我是王妃身份又怎麼樣?難不成這官府衙門就是我家里開的,七王爺又怎樣?莫不是專為了你們家里做一言堂的?大舅舅犯了什麼國法,自有那官員按例照辦,倒要我去照應?別人家怎樣做的我不管,只我這里沒有這個道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大舅母沒有听說過麼?我勸舅母待舅舅回來後,要勸他改改脾氣才好,上了年紀的人了,不過到外面走走便惹出這樣的事情來,這性子越發縱起來了,若是不改,要吃的苦頭怕是在後面呢。」
姜氏讓小桃一番話擠兌的沒有辦法,按照她舊日的性情早就一坐在地上放開潑了,可是她經過幾回事情,知道小桃是個極厲害的角色,是自己萬萬降不住的,便不敢使出性子來,只一行眼淚一行鼻涕的哭道︰「姑娘不管,我也沒法兒活了,我去求姑女乃女乃去...好歹那是她親大哥,沒有個看著大哥死在牢里做妹子的不管的道理...」說著,便邁開大步往屋外走,想去找林氏。
小桃不急不緩的道︰「你找我娘更是沒用,她便是有那個心也沒那個力,說不定一氣之下還數落你一通,舅母何苦去找罵挨呢?」
姜氏被小桃擺布的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實在無法,兩手在大腿上一拍,登時坐在地下放聲大哭起來,哭天搶地道︰「你們有財有勢的都不管,我索性也不管了,便讓那天殺的死在監牢里,我便做寡婦便是了,怕個什麼,好過這樣受煎熬...」邊說邊哭,那眼淚鼻涕只管一溜兩行的往下淌,她哭了幾聲,不知怎的又想起兒子林遠來,便嚎道︰「遠兒啊,你是個命苦的,就快沒有爹了,你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娘也不活了,你自己一個人兒可怎麼辦哪?」
小桃听她哭得如同報廟兒一般,心里又好笑又好氣,見搓磨得這姜氏差不多了,才慢慢看她一眼,朝外面喊了一聲兒︰「有人兒在外面麼?給舅女乃女乃打條毛巾洗把臉,看叫眼淚把這臉上的白粉都沖掉了。」
外頭站著等著伺候的小丫頭,听見了小桃的吩咐,便果真去擰了一條濕帕子來遞給姜氏來擦臉。
小桃瞧著姜氏哭得兩只眼楮核桃似的都腫了起來,覺得擠兌的她也差不多了,這才讓小丫頭攙扶著姜氏從地上起來,讓她在椅上好好坐了,對她正色說道︰「舅母,我這最近身子不太舒服,經常心煩意亂的,你若是再這樣哭哭啼啼的,把我哭煩了,莫怪我真叫人把你送出去,以後你也不要再來了。」
姜氏一听這話,便象身體有個按鈕被人按下了似的,一下子便停了哭鬧,呆呆的瞧著小桃。小桃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嘆口氣道︰「舅母方才說的我已經明白了,你哭鬧了這一場想是也累了,我叫外頭老姚趕上馬車將你送回家去,大舅舅的事兒我知道了,你只寬心回家等著罷,這事兒我還是那句話,用不著驚動七王爺,這丁點兒雞毛蒜皮的事情都要找他,他豈不是忙死了?等今晚兒二哥從衙門回來,我讓他抽空去你們那里打听下大舅舅的案子,再訪一訪那個苦主,若是他願意私下收些銀子把事情了結了最好,若不行再想別的辦法。你只回去罷,只記著一條,若是大舅舅回去了,舅母好歹勸著他些,別再端著我的名頭惹事兒了,弄出事情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凡事再一再二不再三,若是舅舅們再鬧出洋相了,下次我可真的不管了。」
姜氏听小桃這番話的意思是願意幫忙,便喜出望外,既然小桃說了讓她回去,也答應了她,便也不敢再多說,由著那小丫頭送出去,讓老姚趕著車送出去了。只回家等著听信兒。
這里小桃打發走了姜氏,嘆口氣搖搖頭,自回後院桃仙居去。林氏便在她屋里讓丫頭取來那兩樣聶紫煙送的禮物細瞧,不住嘖嘖贊嘆繡工精妙。她見小桃回來,瞅了瞅她身後沒有跟著姜氏,便知道女兒將人打發走了,便向小桃問道︰「她又來做什麼?我瞧她是專等著來見你的,莫不是又短了銀子使,跟你張口來著?」
小桃接過豆兒遞過來的茶水,喝了一口,坐到林氏身邊兒去,搖頭輕聲道︰「那倒不是,她這次來倒不是來借銀子打秋風的,是因著大舅舅他犯了事兒打壞了人,被抓到牢里正押著呢,她來找我去想法子救人的。」說著,便把林繼祖的事情詳細說與林氏听了。
林氏听了呆愣了一陣,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又急又氣,不悅道︰「我就知道她來準沒好事兒。他們兩個如今也是有年紀的人了,兒子女兒都那樣大了,怎的還那樣不叫人省心?」
林氏只顧埋怨了一陣,小桃只在一旁听著勸著,好不容易林氏講完了,歇了半晌才道︰「四妞兒,按說你這兩個舅舅從小便不與你在一處,你與他們著實沒有什麼感情,你不願意多管他們的事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他們再不好,也是我的親哥哥,到底我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如今你大舅舅在那牢里呆著,我不知道還好,知道了心里便不是個滋味兒...你若是有法子,幫著你舅舅問一句兒也是使得的,啊?」
林氏說完,一雙眼楮直盯著自家女兒的神情,生怕女兒不滿意有什麼想法兒。小桃自然知道林氏心里所想,便說道︰「實跟娘你說罷,我方才一見在舅母上門兒來就知道她無事不登三寶殿,總歸她一來,便是來給我添煩惱的。」
林氏頓了一頓,嘆口氣道︰「哎,這有什麼法子呢?誰叫我那日心軟便認了這門親,如今瞧他們過得艱難,也難免想幫襯他們一把...」
小桃笑道︰「娘是個心腸極好的人,這我是知道的。您幫襯著點兒他們也不是什麼錯事兒,只是別的都還尚可,就只不能縱著他們打著我的名頭,說什麼自家外甥女兒是平遙王妃,就在滿街上耀武揚威的瞎鬧騰,一則讓別人看著不象話,二則那有心人若是听了去,還指不定怎麼編派呢。我倒是無所謂,若是那些話傳到朝廷官員的耳朵里,說是王爺縱著王妃的親眷橫行霸道的,這可是要糟糕的。我不能讓阿宣為了我,背那黑鍋」
林氏道︰「你說的極是,你如今雖說還沒過門兒,但外頭都知道你的身份,若是有一半點兒的差錯,怕是也有人將那錯處按到七王爺頭上說事兒...既這麼著,以後咱們便遠著些你舅舅他們,省得你受他們的連累。」
小桃聞言笑道︰「娘說得言重了,倒不至于那樣厲害。畢竟舅舅只是將人打傷了,又沒有出了人命官司,我听得舅母說的,那苦主被打到的是額頭,不過是出了點子血,看著怪嚇人的罷了。只是听說人到現在還沒有醒,也不知是真的,還是為了多訛詐些銀錢,才在那里裝著昏暈?」
「那...那怎麼辦?」林氏有些著慌了,「若是他說得重了,怕不是得判你大舅舅做牢?」
小桃想了想,道︰「娘先別擔心。我方才答應了大舅母,說是晚上等二哥回來後,與他說說,不行就讓二哥跑一趟,到那里去暗地查訪下子那苦主到底病得如何,若是他只想裝成病重的模樣兒好多要幾兩銀子,咱們這邊兒就直接給了,若是能私下了結了這事兒最好,這樣既方便又不興師動眾的,豈不好?」
林氏長嘆一聲,「行啊,就按你說的辦罷,反正我也管不了這事兒。我想,若是這次事情了結了,便豁出去給你舅舅他們幾兩銀子,讓他們做些正經行當,他們如今雖不至于上無片瓦下無立錐,沒在露地里過日子,但是比起過去卻是吃了不少苦。本來我想著把咱們鄉下那地給他們經營去,可是想著他們未必能吃得了那苦,正尋思著呢。」
小桃笑道︰「娘想得極是。讓舅舅他們吃些苦未必不是好事兒。誰又是生下來便會吃苦的呢,他們以往也太順了些,遇上些不順心的事兒便振作不起來,這可得好生板上一板才好。只是咱們得小心著,別讓他們再弄出些緣故出來,不成事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