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外間響起了一陣瑣碎的腳步聲,一名高貴典雅的女子在雷燁和幾名侍從的陪伴下,走進門來。
伊菲肅然起敬,向那女子鞠躬行禮︰「伊菲拜見女王陛下。」
女王有著一雙和雷燁一樣的湖藍色眼楮,深邃而充滿智慧。她的目光首先落在伊菲身上,隨後掃視過莫辰,最後再次凝聚在伊菲身上。
「伊菲,很高興能再次見到你。」女王的話語中帶著由衷的喜悅,她走到伊菲面前,扶起伊菲,慈愛的目光端詳著伊菲。
「七年不見,你居然長得這麼大了,出落的如此美麗。」女王頗為感嘆地說,她的眼中隨即閃現過一絲悲傷︰「只可惜你的父親……」女王輕輕地搖頭嘆息,黯然地說︰「很抱歉,我沒能去參加你父親的葬禮。」
伊菲臉上也浮現一絲憂傷,她眨了眨眼楮,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謝謝陛下牽念我的父親,父親九泉有知,一定會很高興。」
女王斂去傷感情緒,微微笑道︰「人類的壽命雖然短暫,但像你父親那樣的一生,已經足矣。」她的目光轉向莫辰,問道︰「這是你的朋友嗎?」。
「是的。」伊菲向女王介紹︰「他叫辰,是我的好朋友。」
「很榮幸見到您,女王陛下。」莫辰朝女王微微鞠躬表示敬意,他的語氣雖然恭敬,卻自有一股讓人無法輕視的風骨。
女王仔細觀察莫辰,眼中閃過一絲驚異,她對伊菲說︰「你這位朋友是中了毒嗎?」。
「女王陛下真是明察秋毫。」伊菲驚贊了一句,神色轉為凝重︰「辰確實中了毒,我們此來正是想借幽蓮聖泉的水療毒。」
女王微微沉吟,面露難色︰「伊菲,我很願意幫助你,但你也明白,幽蓮聖泉由大長老親自看管,我無法擅做決定。我可以幫你勸說大長老,但希望恐怕不大。」
伊菲對女王的回答並不感意外,她取出一本書,呈遞給女王,恭敬地說︰「我知道神聖的幽蓮聖泉對精靈一族意義重大。我帶來了《龍吟錄》,希望大長老能念在《龍吟錄》的份上,借幽蓮聖泉的源頭之水給我的朋友療毒。」
大殿里響起一陣驚異聲,所有精靈的目光都集中在女王手中的《龍吟錄》上。
《龍吟錄》是精靈族的聖典,記錄著玄妙高深的古老魔法——龍語。據說一切魔法咒語的來源都是龍語,用龍語能夠直接與自然界的魔法元素交流,釋放出威力巨大的魔法。只可惜龍語過于艱深晦澀,能夠理解的人非常少。精靈族作為大陸最有靈性的種族,上千年來,也只有數人能參透只言片語,但即使是這樣,也足以讓他們成為大魔導師。
三十多年前,保存在神殿的《龍語錄》突然失蹤,在精靈王國掀起了軒然大波,看守神殿的三位祭祀因此被革職問罪。經多方查找無果後,精靈們只得悻然放棄。
望著這本失蹤多年的聖典,就連女王都掩飾不住臉上的驚奇之色,她問道︰「你是從哪得到的?」
伊菲微笑著搖頭︰「這個請允許我保密。既然《龍語錄》已經重回精靈族,那麼它曾經在哪,我想已經並不重要了,您說呢?陛下。」
女王輕撫著《龍語錄》的表皮點頭,她抬起眼來,明亮的目光掃過伊菲和莫辰,說︰「我代表精靈一族感謝你們帶來《龍語錄》。至于幽蓮聖泉,我會把你們的請求轉告給大長老,我想有《龍語錄》之恩在,大長老應該不會拒絕。」
「那就拜托女王陛下了。」伊菲轉頭和莫辰相視一笑,掩飾不住彼此的欣喜。
「這樣吧,」女王微微沉吟,說︰「明天是春祭大典,我會借此機會向大長老說明此事。你們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先休息一下吧。」說完,她便吩咐侍從給伊菲和莫辰安排住宿。
當晚女王設宴款待伊菲和莫辰,席間雷燁對伊菲殷勤關照,無微不至。誰都能看出,年輕的精靈王子墜入了情網。七年前伊菲來精靈王國時,他就和伊菲相處甚好,兩小無猜。此時久別重逢,見伊菲出落的如此美麗動人,他的愛慕之情溢言于表。
酒宴上觥籌交錯,賓主盡歡。伊菲落落大方,談笑風生中不失天真燦漫;莫辰雖然言語不多,卻進退有禮,風骨傲然,貴氣天成,讓眾精靈不由刮目相看。
酒過三巡,氣氛更加隨意熱鬧,伊菲坐在女王的右手邊,兩人親密地做私下交談。
「對了,伊菲,你還記得凝月嗎?」。女王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凝月?伊菲微微一怔,七年前的記憶片斷浮現腦海。當年女王把一個美麗寧靜的半精靈女孩帶到自己的病榻前,父親將女孩的手交到她手中,微笑著叮嚀︰「這是凝月,伊菲記著,要和凝月姐姐做好朋友噢。」她乖巧地點頭,很高興自己又結識了一個玩伴。
春日午後的金色池塘邊,正陪自己玩耍的凝月忽然間神色猙獰,一把將自己推下了水池,驚慌落水前的瞬間,她看到對方眼中深深的嫉恨。幸運的是她很快被雷燁發現並救了上來。
「我當然記得。」伊菲微笑著回答,她怎麼會忘記那個害得她幾乎丟了命的半精靈呢?
「凝月在三年前離開了霧幻森林。」女王的眼中浮現一絲復雜的表情,帶著幾許遺憾,幾許自責。
「她母親去世的早,我對她照顧不夠……」女王深深嘆了口氣︰「凝月這個孩子敏感而又驕傲,我真的很擔心她。如果你有一天遇到凝月,希望能擔待些她,並請幫我轉告她,說凌瑤阿姨讓她回家。」
「我明白了,如有機會,定會轉達。」伊菲鄭重地點點頭。女王散發著讓她感到溫暖親近的氣質,她願意幫助女王完成任何願望。
趁著伊菲和女王談話的空檔,雷燁端著酒杯,來到莫辰面前,在他旁邊的座位坐下。雷燁舉起酒杯向莫辰致敬,莫辰端起酒杯還禮,兩人皆一飲而盡。
一陣短暫的沉默。或許是莫辰的沉著冷靜感染了雷燁,雷燁眼中的沖動漸漸沉寂下來。他別過頭,目光凝聚在不遠處笑語盈盈的伊菲身上,頗為感嘆對莫辰說︰「伊菲還和當年一樣,善良,熱情,重情義。」
還有可愛、聰慧和明理,莫辰在心中暗暗補充。
「當年我第一眼見到她時就驚住了,人類中居然有如此可愛的女孩子,美麗精致得好像一個瓷女圭女圭,笑容明媚得如同春日的陽光。」雷燁的臉上浮現出懷念的神情,他繼續說︰「然而這個瓷女圭女圭卻身染重疾,每當病發之時,就會痛苦萬分。母親當時感嘆說,那種疼痛即使是成年人都無法忍受,而小伊菲卻從不哭叫喊痛,她眼中倔強地含著眼淚,卻偏偏一直含著微笑,讓大家看了更加心疼。後來我偷偷問她為什麼不哭出聲來,她說︰父親已經因為她的病每日愁眉不展、憂心仲仲,她不能再增加父親的憂慮。她還笑著說︰她是在和病魔戰斗,她絕不認輸,也不哭泣示弱。」
莫辰心中一震,在他印象中,伊菲純真率性,似乎從來不壓抑情感,沒想到還有如此堅強隱忍的一面。
「從那時起,我就下定決心,等伊菲長大後,我要娶她做我的新娘,我要保護她,不讓她有一點傷心痛苦。」雷燁的神情認真而又堅決,他望著莫辰說︰「所以,如果你想競爭的話,我將向你挑戰,用決斗來證明誰更有資格擁有她。當然,不會是現在,等你身上的毒除去、功力完全恢復後,我們再公平地決斗。」
「隨時奉陪。」莫辰說,他迎著雷燁的目光,神色平靜地說︰「不過你是否應該詢問一下伊菲的心意。」
雷燁微微一怔,說︰「我自然會問。」
「你們在說什麼呢?好像很嚴肅的樣子。」伊菲站在兩人後面,笑吟吟地問。
「沒什麼,隨便聊聊。」忽見伊菲出現,雷燁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我們在聊精靈國的風土人情。」莫辰補充,神色淡然。
「對了,伊菲。」雷燁慌忙說︰「明天我帶你四處走走,你很久沒來,恐怕有些生疏了。」
「嘻嘻。」伊菲嫣然巧笑︰「我的記性很好呢,我記得王宮後面的金色池塘,還記得你的寢宮的庭院里有一棵好大的海棠樹,對了,樹上的那一對鵲兒的巢還在嗎?當年我們費了好大勁才把它們掉下來的寶寶送回巢中。不過,辰是第一次來,這里對他還很陌生。」她望向莫辰,詢問他的意見︰「辰,明天我們就請雷燁帶路,四處逛逛,好不好?」
「我很有興趣參觀精靈王國。」莫辰說︰「不過,明日是春祭大典,雷燁殿下想必諸事繁忙,不可因為我們耽誤殿下的正事。」
「沒關系。」雷燁忙說,「明天上午我可以抽出半天時間來。」
「那就拜托你了,雷燁。」伊菲微笑著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