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決議和案,你憑什麼?」尼古斯的兒子洛威倏然站起身來,大聲非難。
「就憑我是伊利亞大公,藍雅三公之一,擁有一票否決權。」伊菲緩慢、清晰的聲音回蕩在整個會場。
尼古斯望著伊菲,露出一抹老奸巨猾的笑容︰「伊蓮菲爾小姐,如果我沒記錯,你還不滿十六歲,沒有成年,不具有參政資格。」
「議長大概是忘了,就在十二天前,國會通過了新的征兵法案,將藍雅國民的成年年齡從十六歲降至十五歲。也就是說伊利亞大公伊蓮菲爾已經成年,完全具有參政資格。」潔西婭代伊菲回答。
尼古斯不由色變,冷笑道︰「原來王後早有算計。即便擁有一票否定權又如何?你們赫連姐妹為了一己私利,置整個王國的利益于不顧,在座各位絕不會答應!」
「一己私利?」伊菲情緒激動起來,她想起伊利亞城頭與敵人殊死搏斗英勇倒下的戰士,想起被聖天軍蹂躪過滿目瘡痍的土地,想起流離失所背井離鄉的難民,一股悲憤的熱血涌上她的心頭,匯聚成河,奔涌如潮。
「伊利亞一百萬人民的生命和財產,也能稱作一己之私?你在這里高談顧全大局之時,我們的人民正在侵略者的鐵蹄下痛苦申吟,我們的戰士正在沙場上舍生忘死。這一切在你眼中難道都是個人私利嗎?」。
「為了整個王國,必須要有所犧牲!」尼古斯振振有詞。
「你有什麼權利讓伊利亞做出犧牲!」伊菲簡直出離地憤怒了︰「沒有伊利亞軍團的南征北戰,各位還能坐在這里高談闊論嗎?這三十年來,伊利亞為了藍雅的安寧,犧牲了多少子弟,付出了多大代價?而現在,諸位為了敵人的一句空頭的和平承諾,就想出賣伊利亞。我,伊利亞大公伊蓮菲爾,決不同意!」
會場內是一陣凝重的沉默,伊菲這番話有理有據、慷慨激昂,令人無法反駁。但也有例外,比如議員高格力,他急于表現對尼古斯的忠誠,忙站起來爭論︰「伊利亞已被聖天軍佔領,割讓伊利亞,談不上出賣,僅僅是承認事實而已。」他一邊說一邊望向尼古斯,想得到贊許,不料接觸到的卻是兩道惱怒的寒光。
潔西婭唇邊浮現一縷譏誚的微笑。盡管聖天軍封鎖消息,潔西婭和尼古斯還是通過各自的情報系統得知了伊利亞保衛戰勝利的消息。這兩位勢成水火的藍雅高層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沒有立即公布。尼古斯的目的很明顯︰為讓藍雅接受議和,他正在有意制造悲觀情緒,消弱國民抵抗意志,怎麼可以讓伊利亞大捷的消息振奮人心呢?而潔西婭則是把這個消息保留下來,等待最佳時機公布,以給對手致命打擊。
潔西婭向一旁的侍從點頭示意,只听幾聲清脆的啪聲,會場內的魔法傳音裝置被啟動,現在主席台上的任何聲音都能傳到場外。
「什麼?伊利亞已經淪陷?」听到高格力的話,伊菲先是一怔,隨即意識到眾人還不知道伊利亞大捷的消息。她揚聲大笑起來,轉身走上主席台,利用魔法傳音裝置,開始向會場內外發表講話。
「親愛的望京市民,各位參會代表,我是伊利亞大公伊蓮菲爾,現在我要告訴大家一個消息,一個本應早就傳到望京、卻被敵人封鎖的消息︰伊利亞沒有淪陷,藍雅的王旗依然高高飄揚在伊利亞城頭!」
伊菲那明亮、清晰、充滿朝氣的聲音傳遍凱旋宮內外,正在因為議和法案群情激奮的人們听到這個消息,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從3月27日到4月12日,整整17天,聖天軍發動了四十三次攻擊,均被我伊利亞守軍堅決擊退。4月12日,聖天軍發動全面總攻,出動八萬人馬,我方人數雖然不足兩萬,但眾志成城,浴血奮戰。上天沒有拋棄伊利亞,我們最終打敗了聖天軍,取得了伊利亞保衛戰的勝利!」
「就在剛才,評議會通過了有史以來最無恥、最賣國的法案,企圖割讓伊利亞,向聖天軍屈膝投降。伊利亞人民用鮮血換來的勝利就這樣被卑鄙的政客出賣,身為伊利亞大公,我深感憤怒,絕不允許。伊利亞人民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絕不會做任何政治犧牲品。我在此警告所有企圖出賣伊利亞的政客,如果你們還不停止骯髒的政治游戲,必然會付出血的代價。現在,我,伊蓮菲爾•赫連,伊利亞大公,宣布否決議和法案!」
廣場上的人海沸騰起來,爆發出響徹雲霄的吼聲︰「反對議和案!」「打倒賣國賊!」「血戰到底,藍雅必勝!」
會場內,尼古斯面色慘白,沁出了冷汗,這個伊蓮菲爾,居然比她姐姐還要囂張狂妄,還要肆無忌憚!
「父親大人,反正這場內我們的支持者佔三分之二以上,再投一次票也不怕。」洛威低聲安慰尼古斯。根據評議會規章,被「一票否定權」否定後的議案,如果經再次投票獲得三分之二以上贊成票的話,還是能夠通過。
尼古斯勉強點點頭。第二次表決結果很快出來,他凝神傾听司儀公布結果︰「贊成,五十八票;反對,四十四票;棄權︰十一票。議和法案,宣告不通過。」
什麼?第一次表決明明有七十六票贊成!尼古斯勃然色變,他沖上出席台,一把奪下司儀手中的投票統計單。
「議長大人,這是不符合評議會規章的。」司儀戰戰兢兢地提醒。
尼古斯置若罔聞,他瞟了一眼投票統計單,驀然抬起頭來,目光如電般射向前排右側的一位代表身上。
「薩格爾!」尼古斯怒聲喝道︰「你居然敢臨陣倒戈!」
眾目睽睽下,只見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緩緩站起。他相貌普通,並不引人注目,而當他處于目光焦點時,卻顯現出一種特別的大氣和沉穩。此人正是薩格爾•都鐸伯爵,元老院常務元老之一,勢力雖然不及尼古斯,但在貴族中也有一批追隨者。
「尊敬的議長大人。」薩格爾的聲音低沉鎮靜︰「雖然我很理解您顧全大局的想法,但在目前這個外敵入侵的非常時刻,我還是贊成王後的意見︰要想和平,必須付出勇氣和鮮血!」
……
評議會結束時,天色已近黃昏。伊菲和潔西婭坐在凱旋宮的頂樓餐廳里,一邊用餐,一邊互敘離情。
「謝謝你,伊菲。」潔西婭凝視著妹妹︰「你比我想象中表現得還要好。」
伊菲輕輕一笑︰「我自己都有些驚奇,居然會當眾說那麼多話,你是知道的,我討厭會議和演說。嗯,也許是因為尼古斯實在太可惡了吧。對了,姐姐你準備怎麼對付他?」
「評議會上尼古斯雖然慘敗,但你也看到了,他的勢力很大,即使薩格爾投靠了我,在貴族中他還是擁有多數支持者,所以現在還不是動他的時候。」潔西婭微微冷笑,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就讓他再苟延殘喘幾天,等戰爭結束後一起算賬。尼古斯,汀蘭,還有他們的黨羽,我是一個都不準備放過!」
門外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宮廷主管漢諾丁推門走進房間,向潔西婭報告︰「啟稟王後,民眾們聚集在宮門前不願離開,期盼您能再對他們講幾句話。」
潔西婭淡淡一笑︰「好的,你去準備一下。十分鐘後,我將在凱旋宮前發表演講。」
「是。」漢諾丁恭聲領命,退出房間時,他沖伊菲微笑示意,目光充滿贊賞,伊菲點頭還禮。
「伊菲,你也準備一下,陪我一起出去。」潔西婭吩咐。
「姐姐,求求你了,你知道我不喜歡在人前喊口號。」伊菲央求地說。
「你只需要站在我身邊,接受民眾的歡呼就行了。」潔西婭站起身來,注視著伊菲︰「伊菲,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也是這天下唯一能夠和我並肩站立的人。從今以後,我所有的榮光中都有你的一份。」
望著潔西婭那不容置否的眼神,伊菲輕嘆一聲,她站起身來,跟隨姐姐,一同朝外走去。
窗外,偌大的太陽西沉天際,血色的霞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窗照進房間,給兩人的背影籠上了一層令人目眩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