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聖潔的光,照進他黑暗世界的第一束光。
十五年來,他身處黑暗世界深處,每日與殺戮死亡為伴,血腥殘酷並非他的本性,卻一層層冰封了他的心靈。他憎恨黑暗,卻看不到一絲光明,于是他在黑暗中沉淪,開始厭倦生命。
他順著光線望去,發現光源是一個粉妝玉砌的小女孩,她背對著太陽,周身映著一圈柔和的光暈,恍若天使般純潔美麗。粉粉的小臉上一雙清澈的大眼楮正關切地望著自己,她打量他一番後,解下隨身攜帶的小水壺,擰開蓋子,將壺口遞到他的嘴邊。
甘甜的水緩緩流進他冒煙的喉嚨,如同仙露般,喚醒了他對生命的渴望。望著眼前的小女孩,他第一次體會到美好、光明、溫暖這些詞語的含義。
「我叫伊菲,你叫什麼名字?」小女孩好奇地問道。
「星野。」他回答。
小女孩轉身對拿著皮鞭的監察兵說︰「不準再欺負星野,否則我要告訴父親大人。」
監察兵一臉陪笑,諾諾稱是。周圍傳來隱隱的議論聲︰「那就是英諾森將軍的小女兒伊蓮菲爾,真是個好心的小小姐。」
他帶著腳鐐手銬繼續前行,心中卻多了一絲對光明的眷戀。
那是他和伊菲的第一次相逢,那一年他十五歲,她才三歲。
此後他跟隨英諾森轉戰南北,從軍中充當炮灰的敢死隊員做起,憑著戰功,一步步得到提升,用了三年的時間,成為英諾森的近衛兵,有了進出大公府的資格。
再次見到伊菲時,她已經六歲了,穿著粉色的蓬蓬紗裙,藏在姐姐潔西婭的身後,偷偷打量跟隨父親回家的衛兵。
小伊菲很快發現了他,掙月兌姐姐的牽手,跑到他面前,一口就叫出了他的名字︰「星野。」
那嬌脆脆的童音如同天籟之音,再一次響起在他耳邊。他心中的驚喜無法用言語形容,她沒有忘記他,這麼小的女孩兒,時隔三年,居然還記得他的名字。
她拉著他的手,帶他去看她種的玫瑰花,仿佛他們已是親密無間的朋友。此後在大公府的日子里,他常常陪伴在她身邊,陪她玩耍,陪她學習,看著她一點點成長。
第二年,他通過嚴格的考試,成為一名伊利亞騎士。在受封儀式上,他問英諾森︰「我是否可以把騎士的忠誠獻給你的女兒?」
在得到英諾森的允許後,他走到站在一旁觀禮的小伊菲面前,單膝跪下,莊嚴宣誓︰「我,星野,向伊蓮菲爾•赫連小姐宣誓效忠。我願意奉獻我的靈魂,用盡我的生命,來保護伊蓮菲爾小姐。」
他的舉動令周圍的人深感意外,他們原以為星野會向大小姐潔西婭宣誓效忠,那時潔西婭年方十四,已出落的美麗動人,氣質不凡,是伊利亞騎士心目中的女神。見星野效忠的居然是年僅七歲的小伊菲,人群中發出一陣低低的驚奇聲。
小伊菲好像並不意外,她綻放著甜美的笑容,詢問︰「星野,你真的願意做我的騎士?」
他凝視著小伊菲,無比鄭重地回答︰「我願意,終此一生,至死不渝。」
小伊菲取出自己的短劍,學著父親的樣子,把劍平放在星野的肩頭,輕輕地拍打了三下,用一幅小大人的口吻說︰「我,伊蓮菲爾•赫連接受你的效忠,從此你將成為我的騎士,成為我最為信賴的朋友。」
從那以後,他成為伊菲的守護騎士,同時也繼續在伊利亞軍中效力,成為英諾森帳下的得力戰將,和另一名杰出將領蘇倫,並稱伊利亞雙璧。
三年前英諾森去世,他離開軍隊,回到伊利亞大公府。英諾森下葬的前一天晚上,伊菲蜷縮在他懷中哭了一夜,從那天起,他不僅僅是她的騎士,還成為她事實上的監護人,肩負起父兄的責任。她依戀他,信賴他,視他為親人。而對他而言,伊菲則是世界的全部,是他存在的唯一意義。
然而她終于長大了,遇到了心愛的男子。想到這點,一股隱隱的疼痛從靈魂深處蔓延開來,浸沒全身。他對自己說︰莫辰是真正的王子,和伊菲真的很般配。可是,卻怎麼都無法抑制住內心的疼痛,他不由地戰栗,感到前所未有過的恐懼︰莫辰會從他的身邊帶走伊菲嗎?當那一天來臨時,他該如何面對?
……
翌日清晨,伊菲睜開眼楮,發現自己竟然睡在星野的床上。她一骨碌翻身坐起,看見星野正盤膝坐在地上,閉目養神。
覺察到伊菲醒來,星野睜開眼楮,微笑著打招呼︰「早上好,小小姐。」
「早上好,星野。」伊菲的臉紅了,星野明明是病人,自己卻霸佔了他的床,害得他睡地板。
「怎麼樣,感覺好些了嗎?」。伊菲下床,來到星野身邊,探察他的身體狀況。
「已經基本痊愈了。」星野溫和地說︰「小小姐的治療術好像又高明了不少。」
「嘻嘻。」伊菲得意地一笑︰「每年去浮間島陪梅林,總是要有點收獲的嘛!」
在確認星野的傷勢已無大礙後,伊菲放下心來。她抬起頭,瞟了一眼壁鐘,驚呼一聲︰「糟糕,今天又要遲到了!」
作為元老院的新任議員,她已經保持了從上任第一天起連續遲到的紀錄,看來,今天又要刷新紀錄了。
伊菲探頭探腦地鑽出星野的房間,想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回自己房間。她雖然無所顧忌,但蘭特那家伙總是喜歡拿她打趣,還是小心為妙。但事與願違,她剛探出房門,就听到一聲輕佻的口哨,接著是蘭特的大嗓門。
「伊菲小姐,早上好!昨晚睡的如何?」
穿過走廊的護欄往樓下看去,蘭特正坐在大廳的沙發上,他翹著二郎腿,雙手交叉枕著後腦勺,帶著促狹的笑容,沖著伊菲打招呼。
「早上好,蘭特。謝謝你的關心,昨晚睡的很好。」既然被他看到了,伊菲就用不著掩飾,她嫣然一笑,大大方方地回答,然後徑直走回自己的房間。
「現在的女孩子真是越來越大膽了。」蘭特感嘆道。
過了一陣,星野下樓,蘭特一把拉住他,擠眉弄眼地說︰「伊菲小姐說她昨晚睡的很好,你是不是很辛苦啊?」
星野沒有作答,而是反手把蘭特的腦袋按在桌上,讓他閉嘴。
「干什麼,放開我!」蘭特拼命掙扎,無奈實力和星野尚有差距。
「咦?這是什麼?」星野忽然注意到餐桌上的盤子里裝著一團黑乎乎的東西。
「你放開我,我就告訴你。」蘭特臉貼著桌面嗚嗚地說。
星野松開手,蘭特抬起頭來,喘了口氣,認真地說︰「這是梨洛發明的新型魔法材料。」
「噢?」星野盯著盤子仔細觀察,又用斗氣探測了一番魔法屬性,奇怪地說︰「看不出有什麼魔力波動的跡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