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精靈花 第三章 星河欲轉千帆舞 第十六節 朋友

作者 ︰ 夕留

這一覺伊菲睡得很香很沉,沒有夢境。睜開眼楮,觸目而及的是一室霞光,只見星野坐在床前,正靜靜地看著她。見她醒來,星野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露出一如既往的溫柔微笑。

「星野?」她輕輕呼喚他的名字,他映在夕陽的身影有些模糊,讓她疑似夢幻。

「是我。」星野柔聲回答,他伸出手指,輕撫過她的頭。

「這是什麼地方?」伊菲刷得坐起身,打量四周︰「我記得明明是在競技場里。」她的目光落回星野,關切地問︰「你的傷勢什麼樣?蘭特和玫妮呢?」

「小小姐在競技場暈倒,已經昏睡了快一天了。這里是藍雅駐西陸使館。」星野一一解釋︰「蘭特還在臥床養傷,玫妮在照顧他。」

原來伊菲救出星野和蘭特後,因心力耗盡而暈倒。黛麗絲提出請伊菲一行人去城主府休養,星野堅決拒絕,和玫妮帶著昏迷的伊菲和重傷的蘭特來到藍雅使館。使館方面雖然意外,但見星野出示伊利亞大公府印章、亮出伊菲使者身份,不敢怠慢,立即安排住宿和治療。

听了星野的解釋,伊菲微微回過神來,昨晚的驚魂歷險如走馬燈般,一幕幕在她眼前回放,最後定格在黛麗絲宣布自己贏得她友誼的那一幕上。她輕輕吁了口氣,心中升起無限感慨,不管怎樣,她終是贏了。

「你的傷勢怎麼樣了?」伊菲再次詢問,望著星野寧靜的微笑,她心中不由涌起一陣後怕,她不敢想象,如果失去他,她的人生將會怎樣。

「已經完全沒事了。」星野輕描淡寫地回答。深淵暗龍的利爪在他身上留下了猙獰恐怖的傷口,即使經過魔法治療,也很難立即愈合,但這又算得了什麼呢?她為了他,居然冒著生命危險挑戰黛麗絲,如果她有什麼不測,他即使是死也無法原諒自己。

「玫妮都說了,你們在午夜銷魂的經歷。沒能保護好你,是我的失責。」星野的語氣透著深深的自責。

「不要這麼說。」伊菲使勁地搖了搖頭,恨恨地說︰「是海旭太無恥了,他居然布置幻廊空間來對付我們。」

「他有沒有傷害到你?」

看著星野緊張的樣子,伊菲不自覺地搖頭否認,她知道如果說出實情,星野一定會去找海旭拼命。星野和海旭對決?伊菲心頭不由一顫,她絕對不願意看到這種情形的發生,不僅僅是擔心星野不是海旭的對手,還因為……

見伊菲的神色有些奇怪,星野心下一沉,不由握住了伊菲的手。伊菲傾斜身子,把頭埋在星野胸前,仿佛依偎著星野的溫暖,就能趕走海旭帶來的困擾。

星野伸出雙手,輕輕擁抱住伊菲。空氣掠過一陣輕顫,隨即恢復了靜謐,越來越濃的霞光中,兩人靜靜相擁,感受著流淌過彼此心間的溫情和寧靜。

「小小姐,可以答應星野一件事嗎?」。

「嗯。」伊菲乖巧地應聲,她從來都很听星野的話,從兒時起。

「以後再也不要這樣了,任何時候,星野都不允許你用生命去冒險。」星野的口氣是少有的嚴肅。

伊菲稍作沉默,依偎在星野懷里的頭埋得更深了。

「對不起,星野,讓你擔心了。可是當時的情況下,我真的沒有選擇余地,我不能失去你,也無法背棄蘭特,還必須完成姐姐交給的結盟使命……」

星野心中一陣刺痛,第一次,他感到了自己的無力。他曾經以為自己可以為她支撐起一片藍天,讓她永遠無憂無慮,幸福快樂。而現在,她的世界風雲激蕩,她的對手強大無比,他所能做的,只有默默追隨,成為她手中的一把劍,為她披荊斬棘,揮盡生命。

……

使館公使一听說伊菲醒來,就立即趕來探望。對于這位王後的妹妹,公使大人是殷勤備至,百般巴結,倒也給一到西陸就歷經艱險的伊菲帶來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當晚使館備宴,為伊菲接風洗塵,赴宴之前,伊菲先去探望了蘭特。

蘭特還在昏睡,最後一場角斗中,他被地獄骨魔的斧頭重創,胸前肋骨盡斷,心脈俱損。始作俑者黛麗絲派來了底比斯最優秀的魔法治療師,還送來了上好的療傷藥。在魔法和藥草的雙重療效下,蘭特的傷勢已大有好轉。

伊菲進門時,玫妮正坐在蘭特床邊望著窗外沉思著什麼,見伊菲進來,玫妮急忙起身行禮。伊菲擺了擺手,示意她無需多禮。在低聲詢問幾句蘭特的傷勢後,伊菲邀請玫妮陪她去花園散步。

霞光漸漸黯淡,深藍明淨的天幕上,清澈的星辰一顆顆明了起來。星野抱著雙臂,靠在一根大理石柱後,隔著蓮花水池,望著默默散步的兩個女孩。從第一眼見到玫妮時,他就覺得這個女孩不簡單。當時她正在被一個粗漢欺凌,顯出一副柔弱無助、淒楚可憐的樣子,然而星野卻發現她背在身後的手指虛扣,做出一個很像是催動斗氣的動作。隨後蘭特出手相救,伊菲收留了她。星野之所以沒有揭穿玫妮,一是因為他相信玫妮遇到他們是巧合,二是他看出玫妮對伊菲沒有惡意,而伊菲真的很喜歡玫妮。

玫妮,這個神秘的女孩,她身上到底藏著多少秘密,有著怎樣不為人知的過去?

見伊菲長久都沒出聲,星野不由微笑,他已經知道這次談話的結果。

「玫妮。」伊菲停住腳步,打破沉默,望著玫妮真誠地說︰「謝謝你救了我。」

「伊菲小姐,我……」玫妮抬起頭來,欲言又止,神情帶著幾分掙扎。

「你什麼都不用解釋。」伊菲微笑著打斷她的話︰「玫妮,我只是想告訴你,任何時候,如果你需要我的幫助,都請不要顧慮,請一定告訴我,因為我們是朋友。」

伊菲的眼中閃著亮晶晶的光,每個人心中都有秘密,她又何必去詢問玫妮的真實身份呢?她只知道,在她最孤獨無助的時候,玫妮陪伴在她身邊,救了她,給予她信心和勇氣。所以,玫妮是她的朋友,知道這一點已經足夠。

朋友,多麼溫暖的一個詞。玫妮低下頭,眼中泛起了層層波瀾,這其中有感動,也有極深極哀的痛楚。她不會忘記她今日所有的悔恨和痛苦,都是源于朋友的出賣。

失去的一切,她無意追回。時隔兩年,她重返故土,只為一個目的,那就是手刃仇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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