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辰的親衛卡里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郡主府里,他被莫辰派去藍雅辦事,今日返回摩丁堡,剛剛入城還沒來得及復命,就被紫若郡主攔下,帶到這里。本來向莫辰復命前不應該見任何人,但紫若郡主位高權重,而且曾于他有恩,所以他沒能拒絕。
「莫辰殿下派你去望京,是否要你打听一個叫星野的人的消息?」紫若淺淺抿了口茶,不緊不慢地問道。
卡里有些吃驚,只見紫若微微一笑,「你在殿邊也有一段時間了,應該知道殿下什麼事情都不會瞞我。」
卡里附和地笑著點頭,他知道紫若擔任莫辰的機要秘書一職,自然明白很多事情。
「那星野怎麼樣了?」紫若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他因冒犯王後,被判處死刑,將在下月處刑。」話一出口,卡里立刻意識到自己居然泄露了莫辰交待的任務,不覺一陣懊悔和後怕。
「不用擔心。」像是看出了卡里的心思,紫若反問︰「難道你還懷疑我對殿下的忠誠嗎?」。
「不……不敢。」卡里急忙擺手。
「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殿下,為了奧斯頓帝國。」紫若的話里帶有某種令人信服的力量,漸漸撫平了卡里的不安。
「星野被處于絞刑的消息暫且不要報告給殿下。」紫若微微沉吟。
卡里大吃一驚︰「這怎麼可以?」
紫若幽幽嘆了口氣︰「你這段日子不在摩丁堡,大概不知殿下現被藍雅的伊蓮菲爾迷惑,正鬧得朝野不寧,大臣離心。」
「怎麼會這樣?」卡里不覺動容,紫若郡主和莫辰殿下明明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怎麼會冒出個伊蓮菲爾?
紫若淒然一笑︰「那伊蓮菲爾傾國傾城,嫵媚驚人,不僅是殿下,恐怕全天下的男子,能抗拒她誘惑的沒有幾人。」
「那簡直就是狐狸精」看到一向堅強的紫若郡主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卡里一時間義憤填膺。
「那星野乃是伊蓮菲爾的貼身侍衛,如果伊蓮菲爾知道星野被處刑的消息,一定會鬧著讓殿下去救星野。眼下和黑斯廷的戰事尚未完全了結,實在不易再添事端。」
「可是……」卡里面露為難之色,他理解紫若為莫辰考慮的心情,但他只是一個親衛,隱瞞消息,乃是大罪。
「你只需要向殿下稟報︰星野已經平安離開藍雅。不過是個小小侍衛,想必殿下也不會太在意,僅僅是為了給伊蓮菲爾一個交代而已。」紫若望著卡里,寬慰地一笑︰「你放心,一切有我。對了,御林鐵衛剛好空出一個大隊長職務,我正考慮安排一個殿邊的人擔任,你對殿下忠心耿耿,又明是非,正是最佳人選。」
送走卡里後,紫若的笑容立刻沉寂下來,臉上籠上了一層寒霜︰「進來吧」
珠簾攢動,一個體態婀娜的女子從內室款款走出,眉眼間帶著說不盡的嫵媚風流,竟然是夜影
「我要的東西帶來了嗎?」。紫若冷冷地問。
「帶來了。」夜影盈盈笑道︰「不僅帶來了,而且比郡主期待的還多。」說著,她取出一疊文件,呈遞給紫若,「這是關于伊蓮菲爾的調查資料,我敢保證,她這次是死定了」
紫若接過來翻看了幾眼,不由色變︰「可是真的?」
「所謂無風不起浪。」夜影冷笑道︰「伊蓮菲爾的所做所為根本用不著誣蔑,只需在事實上潤點色,修飾一下就足夠了。」
「想不到伊蓮菲爾看似純真,竟然如此放蕩」紫若拍案而起,眼中閃過一絲森嚴的冷光︰「這種女人絕不允許她留在殿邊」
又是紛紛揚揚的一天大雪,伊菲合上書頁,胳膊肘支著書桌,輕輕揉搓有些酸脹的眼楮。她的身後,是一片浩瀚的書架,這里是奧斯頓皇家圖書館。
那日宴會後,她一個人在飄著小雪的王宮游蕩了許久,直到莫辰找到她。他一言未發,只是把手腳冰冷的她緊緊摟在懷中,然後橫抱起她,一路走回了辰光殿。他再也沒提娶她為妻的事情,對她依然萬般寵愛,只是她明白,他的心中已經留下了陰影。
轉眼間,到奧斯頓已近一個月了,她想盡快融入新生活,所以她需要了解這個國家。天氣晴好的時候,她會在侍從的陪伴下出宮體驗民俗風情;風雪之日,則待在宮中圖書館學習奧斯頓的歷史地理。莫辰有空時也會陪她出宮,被莫辰牽著手,漫步在摩丁堡的街頭,听他帶著自豪的口吻談及這個城市的一切,淡淡的溫馨和幸福感常常溢滿心間。
可是有時依然會感到惘然。當莫辰告訴她星野離開藍雅、去向不明時,她久久未語,巨大的失落感和沉重的悲傷從心底涌來,壓得她幾乎喘不氣來。她真的從此失去星野了嗎?十三年的相依相伴,她連正式道別都來不及說一聲,兩人就從此音信渺茫,天各一方了嗎?
心中一片空蕩,她離開了故國,拋棄了忠誠于她的騎士和人民,失去了親人朋友,到最後連曾發誓永遠守護她的星野也失去,現在她真的只有莫辰了。
「伊菲小姐,時候不早,該回去了。」晴月輕聲提醒,她現在是伊菲的貼身侍女,對伊菲盡心盡力。
伊菲看了眼窗外漸暗的天色,輕輕點頭︰「好的。」
乘坐車鸞回到辰光殿,一進內殿,就覺氣氛有些不對,宮女太監們一個個屏聲靜氣,垂手而立。見到伊菲,不是像往常那樣立刻迎上來,而是像見到可怕的事物一樣,慌忙向內通報。
伊菲心中訝然,見眼前陣勢,她立刻意識到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進入起居廳,只見莫辰面籠寒霜、怒氣沖沖地站在那里,看到伊菲回來,凌厲的目光如劍般刺向她。伊菲愕然,莫辰從不曾對她凶惡,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看見伊菲一頭霧水的樣子,莫辰冷酷地揮手,將一疊文件扔向她。紙片如雪,散落在伊菲身周,她緩緩俯身,拾起其中一片,掃了幾眼,頓時色變,這居然是一份關于她出使西陸的報告
一行行讀下去,報告中詳細地記錄她被海旭關入後宮、以及臨行前和海旭共度一夜的事情。字里行間,無不暗示一個信息︰她出賣身體,以換得西陸對藍雅的支持。
伊菲頭腦一片空白,茫然地掃過這些紙片,忽然瞟見了星野的名字,她急忙撿起來,看見上面記述星野在她房中過夜,清楚地記載了時間地點,甚至還有宮女的證詞。
伊菲震驚不已,原來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他人的暗中監視中,到底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僅僅是為了讓莫辰憎恨自己嗎?
「你有什麼解釋的?」莫辰冷聲問道,冰眸中閃著狂怒的風暴。
伊菲心中苦笑,這份報告撰寫的高明無比,基本上是基于事實,只是遣詞造句無不引導著人往她行為放蕩的方面想去。面對莫辰的盛怒,她該如何解釋?承認她曾對海旭意亂情迷,承認她想讓星野永遠陪伴?
她嘆了口氣,直視莫辰憤怒的目光,平靜地問︰「我為什麼要解釋?」
莫辰一時氣結,他一把提起伊菲的衣襟,眼中幾乎要冒出火來︰「說是不是真的?」
伊菲心中陡然涌起了委屈和憤怒,就算是真的又如何?莫辰他有什麼權力質問她過去的事情?她已經拋棄一切、背井離鄉跟隨他,還不足夠說明她的心嗎?
「你把我當成什麼?」伊菲顫聲反問︰「你的禁臠?可以任意調查和責罵?」
「你是我的,我有權力管你的一切」莫辰的語氣森嚴霸道,令伊菲不寒而栗,他在她耳邊怒吼道︰「再問你一遍是不是真的」
「即使是真的又如何?」伊菲挑釁地回答,不屈地直視莫辰。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伊菲臉上,扇得她旋身倒下,重重跌在冰冷的大理石地上。嬌女敕的臉上頓時出現了五道紅色的指印,臉腫了起來,火辣辣地痛,眼眶中打轉的淚水被逼了出來。
「賤人」莫辰憤怒地幾近瘋狂︰「塞維尼玷污你,那你是被迫的,所以我忍了;但若是你自甘下濺,我決不輕饒來人」他大喝︰「將伊蓮菲爾打入冷宮,听候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