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精靈花 第三章 星河欲轉千帆舞 第三節 被擄

作者 ︰ 夕留

芳菲宮位于奧斯頓王宮北側,和王宮主建築群高大粗獷的風格不同,這座宮殿華麗縴巧,由純白大理石和水晶砌成。主殿後方的綠樹環繞中,有一方清淺如鏡的水池。每當夕陽西下,披著瑰麗霞光的水晶殿倒映在水中,映出夢幻般的五彩霓虹,伊菲因此給這座池子起名為「霓虹池」。

她第一次進入這座宮殿時,就喜歡上了這里,簡直就像是為她修建的一樣,特別是作為她寢宮的主殿,除了梁柱外,全部用水晶建造而成,晶瑩剔透,美輪美奐。

天氣晴朗的傍晚時分,她喜歡獨坐在霓虹池邊,感受黃昏的靜謐。莫辰有時也會陪她,但大多數時候,他都在王宮正殿忙于國事。他經常晚歸,她會在寢室窗前點一盞燈,這樣無論他回來多晚,一進入芳菲宮就能看見燭光,就知道她在等他,雖然她常常耐不住困倦先睡去。

坐在池邊,看水中光影變幻,零碎的往事片斷浮現心頭。她已經二十一歲了,最初的記憶卻只能追溯到兩年前。她在黑斯廷陰暗冰冷的大殿里醒來,什麼都記不得,心中充滿迷茫恐懼。教皇克雷芒將她引入一間充滿陽光的華美宮室,告訴她有人會來接她。

她安靜地等待,站在窗前,看著天光從藍色變成了金黃再變成嫣紅,身後終于傳來了人進來的聲音。她回首,看見莫辰站在門口,身披血甲,目光深沉,猶如穿過了修羅地獄,歷經生死,只為前來見她。

他告訴她,他是她的愛人,很久以前在永恆之湖與她相知相愛。他因迫不得已的原因離開,當他時隔四年再回去找她時,她所處的小島遭到水怪襲擊,她受傷昏迷,他救出了她,並把她帶回大陸。關于她的身世,他也不清楚,因為當年他還未問清楚就匆忙離開了。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他將她的雙手捧在胸前,語氣鄭重,猶如誓言︰「請相信我,在今後的日子里,我會保護你,好好待你,絕不會再讓你受一點傷害。」

她相信他,在看見他的第一眼時,便感到他一定是她前世今生的戀人,他身上散發著令她依戀的氣息,他深情的目光令她沉淪。于是她很自然地投入他的懷抱,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他。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打斷了伊菲的思緒。她知道自己等待的人來了,心情驟然忐忑不安起來。那個舞會上的陌生人,他到底是誰,到底知道些什麼?

她努力平靜心緒,轉過頭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名長身俊逸男子,他深深地望著她,湛藍的眼眸似含有萬分感慨,月華般的銀發在晚風中輕舞飛揚。她頭腦轟然一響,她似乎見過他,在某個遙遠的夢境中,在某段失落的記憶里。

「你到底是誰?」她顫聲問,已猜出舞會上的神秘男子就是眼前男子的喬裝。

「你的故友。」他輕嘆,朝伊菲輕彈指尖。伊菲只覺眼前閃過兩點銀星,來不及反應,便失去了意識。

她夢見金色晨曦中,無數白色風帆映著碧藍大海,她披著漫天朝霞,在晨風中吻上銀發男子的唇,張揚地宣告︰「我永遠都不會愛上你,但我要你永遠記住我,為我瘋狂。」

情景陡然變幻,靜寂的夜色中,她听見他的低語︰「留在我身邊,我會好好對你。」她在他湛藍深情的眼眸中輕顫,抬眼望去,深邃遙遠的星空陡然飄起了雪花,白茫茫的天地中,他痛苦地栽倒在雪地里,她哭泣著從他身邊逃離……

伊菲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身處一個懷抱中,耳邊是轆轆的車輪聲。那懷抱散發著男子幽淡清新的氣息,寬厚舒服,令人情不自禁地想深陷。她的臉在男子胸膛輕輕蹭了一下,感到對方身軀陡然僵直,她驀然反應過來,這不是莫辰的懷抱

她掙扎著想逃離,卻被對方牢牢箍住,任她如何拍打踢鬧,都撼動不了半分。

「放開我」她憤怒地警告︰「你敢踫我,奧斯頓皇帝會把你碎尸萬段」

「哦?」他臉上浮現一絲嘲弄的冷笑,湛藍眼眸籠著一層寒氣,他伸手強行挑起她的下巴,逼視她的眸子︰「伊菲,如果說我這一生有什麼後悔的事情,那就是對你不夠狠。如果我也像莫辰那樣,抹去你的記憶,把你像小鳥一樣關在金絲籠里,你會不會也這麼死心塌地地跟著我呢?」

「你到底在說什麼?」她心頭浮起巨大的恐慌。

看著她嬌怯無助的樣子,他眼中泛起了憐惜的漣漪,語氣變得溫和起來,「不用害怕,我不會傷害你,我會幫你找回記憶。」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叫海旭。」看著她茫然的神色,他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她真的是什麼都記不得了。痛苦的心頭旋即迸射出怒火︰莫辰,你做的真夠狠絕,殺了潔西婭和星野,還用如此卑劣的方式欺騙伊菲,把她禁錮在你身邊

「我想回家。」伊菲顫聲說,眼前的男子令她感到危險和害怕,「如果你真的沒有惡意,就請放我回家。」

「家?在哪呢?奧斯頓王宮嗎?」。海旭冷笑著反問,「你的故國已經滅亡,你的親人被殺,你的家鄉伊利亞還在苦苦頑抗,不錯,我確實準備帶你回家,帶你回伊利亞。」

伊利亞,多麼熟悉的名字,她感到血液的深處似乎沸騰了一下。

此時馬車忽然停下,氣氛異樣,一股淡淡的血腥殺氣籠罩而來。難道是莫辰派人追來了,伊菲心頭涌上了驚喜,隨即發現情形不對。

海旭先下車,然後把她接了下來。他的動作還算溫柔體貼,伊菲心想,她站穩身體,抬眼望去,只見靜寂的夜色中,十幾名騎士勒馬佇立,月光的清輝反射在他們的戰甲刀劍上,映出一片冷凝的光。

只一眼,伊菲便能感覺到這些騎士都是些經歷過生死鏖戰的精銳戰士,不過十幾個人,其殺伐之氣竟如千軍萬馬。當前一人,是名英姿颯爽的女子,身披紅色短甲,深藍色的大披風在夜風中沉默地飛揚。她直直地盯著伊菲,不僅她,所有騎士的目光都集中在伊菲身上。

他們不是奧斯頓士兵,難道是海旭的部下?但為何他們都用奇怪的目光望著自己?伊菲正覺不解之際,只見那領頭女子翻身下馬,大步向她走來。

接著月光,伊菲能夠看清她的容貌。她姿容俏麗,看起來還年輕,卻有一種滄桑冷凝的氣質。伊菲看著她一步步走近,看見她眼中射出驚喜交加的光芒,看見她俯身拜倒在自己面前。

「梨洛參見伊蓮菲爾小姐」那女子的聲音微微顫抖,暴露出激動的心情。

她身後的騎士隨即整齊劃一地翻身下馬,朝著伊菲單膝下跪,齊聲道︰「參見伊蓮菲爾小姐」

他們的聲音劃破夜空的靜寂,撕裂記憶的封印。伊蓮菲爾,她是誰?血色長空下,她白衣染血揮舞魔杖,無盡黑暗中,她燃盡生命傾力一搏,她在記憶的某個角落里苦苦掙扎,她在呼喚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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