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好像快亮了,一諾和江南俊坐在溪邊望了望漸漸泛白的天空。
「一諾姑娘,要去哪里?」江南俊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一諾變得躊躇起來。
去哪啊?太原城就在眼前,可是她又能回到哪呢?
「我會繼續幫你找父母,而且我會知道去哪通知你!」突然孟昭雲的話又回蕩在她耳邊,一諾的心情瞬間跌入谷底。
如果我還和趙延機在一起,最起碼還有可能知道我父母的消息吧,一諾自嘲地想,可是,現在她又該如何呢?
江南俊見一諾不回答,也猶豫起自己的心情,如果她沒有地方可去,要留住她嗎?想到這,江南俊心中一頓,在他二十二年的人生中,他從來沒有念頭要把一個人留在身邊,他突然對自己這個念頭感到陌生和害怕。
「我有要去的地方。」一諾吸了口氣,她轉頭對江南俊說,「天亮了,我就要和公子分開了。」
江南俊感到失落,不可思議的相聚要隨著天亮而逝去,黑暗中,他的眼中只能看到一諾,而一諾也只能看到他,只是天亮後,他們要注視的東西還有很多。
一諾感激地看著江南俊,他是她琢磨不透的人,攔住馬車時,他像是邪惡的殺手,可是從掀開馬車那一刻開始,他的笑總是那麼醉人,但一諾知道她不能久留在他身邊,她本能地感到江南俊是一個危險的人物,他來自南方,卻在這晉北毫不手軟的殺死遼國官員,是正是邪?一諾一時分不清楚。
「要去哪里?我送你!」江南俊說這句話的時候心情復雜,不能留,也不想讓她就這麼走。
一諾正不知要如何開口,這時听見有人向他們跑過來。
「少爺,」一眨眼的功夫,老虎已經到跟前,「已經都收拾妥了,有幾件東西需要少爺過目。」
江南俊起身離開,一諾盯著溪流開始陷入沉思。
「看來孟昭雲給了他不少好處啊!」江南俊翻看著馬車上的東西,嘴角掛著一絲不屑。
「少爺,還有一事?」老虎看上去年齡不大,但是態度老成,給人可信任感。
「什麼事?」
「探子說,趙延機和這馬車都是從孟家宅子一起出得城,就不知道這一諾姑娘是什麼時候被抓的?」
「哦?」江南俊把目光從那些物品上挪開,思索起來。
「也許,這一諾姑娘和孟家堡……」
江南俊突然抬手止住老虎要說的話,眼神變得嚴肅,「東西收好,等天亮了,就把她們送進城。」
「要不要派人盯著!」
「不用!」江南俊的表情變得讓人無法琢磨,眼神中流動著興奮和期待的光,「我想我們很快就會見面的。」
「那防御圖怎麼辦?」老虎接著問。
「如果真得是在孟昭雲手中,我倒放心了,現在我們應該去找另一件東西了。」江南俊長長出了口氣。
天寂邊,慢慢涌上了金色的雲朵,新的一天又到了,一諾帶著疲憊的雙眼,一動不動的盯著天空。
去哪里?返回東京嗎?然後呢?向孟伯伯告上一狀,除了大家都發火生氣之外,根本沒用!
自己找嗎?這里是北方三叉,她如果一個人找,多數的時候會像個無頭蒼蠅一般,而且以今天的情形來看,她隨時都可能遇到危險,她不怕危險,她是怕還沒有見到父母,自己就先陷于絕境。
不行,她不能離開,她必須留在這里,如果依靠她自己的力量沒辦法找到爹娘,那她就必須求助,哪怕是丟下自尊。北方三叉如此之亂,爹娘會不會也遭遇危險?想到此,一諾心驚,現在不是她顧及顏面的時候,她必須回到孟昭雲身邊,只有他在這里能幫她找到爹娘。
一旦一諾決定她就不會後悔,她走到溪邊,看了看水中的倒影,捧起溪水清淨臉龐,用雙手捋順頭發,整理髒亂的衣衫。
「小姐,你決定了嗎?」。小鴿看見一諾收拾,心里明白小姐有了想法。
「嗯!」一諾應了一聲,繼續動作。
這時,江南俊走到她們身後,「一諾姑娘」。
一諾轉身,她的眉毛和睫毛都沾上了水珠,臉龐上還有水印,沒有完美的妝容,但顯示出自然的光彩。江南俊發現一諾也有如此可愛的一面,濕漉漉的頭發,水嘟嘟的嘴唇,一雙清澈的眼楮,在清晨的溪邊,純潔的宛如仙子,讓人挪不開目光。
「我準備好了,馬上可以出發。」一諾輕松地對江南俊說,她不再迷茫,早晨的空氣讓她頭腦清醒,只要能找到爹娘,她什麼都能忍受。
江南俊心中有說不上的滋味,陳一諾,讓他放不下的人兒,她和孟家堡到底有什麼關系?如果她真的是孟家堡的人,那再見面的時候又會是怎樣的局面?
「不知一諾姑娘要到太原什麼地方?」此時的江南俊和隨從們已經換下夜行衣,一身灰白,和他們初次見面時一樣,他手上拿著一把紙扇,加重了他的書生氣。
恐怕沒人會想到,白日里斯文的江南俊,在黑夜里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狠毒之人,一諾看他如此,更加感到江湖的可怕。
「我到城南。」一諾想想說。
「好的,出發!」江南俊招呼一諾。
馬車很快進了太原城,在城南的一處街道停了下來,「一諾姑娘,到了!」江南俊下馬,在車外提醒一諾。
一諾掀開車簾,見江南俊伸出胳膊等著她,一諾會意一笑,扶著他的胳膊,慢慢下了車。
「江公子,大恩不言謝!若日後相見,小女定當重謝!」要和江南俊分開,她也有說不上來的失落。
「記住你說的哦?」江南俊突然對一諾眨了眨眼楮,一諾看到他調皮地樣子,「噗嗤」笑出聲來。
江南俊也爽朗地笑著,早晨明媚的陽光在他們之間閃動,美好的種子已經在兩人心中種下。
告別江南俊,一諾環視一圈街市,再尋尋表姨,希望會有好結果。
一早上的時間過得很快,她們幾乎挨家挨戶的打听了消息,結果還是令人失望。
「小姐,我們現在怎麼辦?」小鴿有些泄氣。
一諾長長出了口氣,現實的結果逼得她只能面對她最不願面對的孟昭雲!
「走吧,我們回宅子!」一諾平靜地說。
「小姐,我們一定要回哪里嗎?」。小鴿惆悵地說。
一諾定定地看著小鴿,「要回!一定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