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黑雲苑的大門,昭雲踏上幾節台階,突然停住,一諾低著腦袋緊跟在昭雲身後,突然見前面的腳不動了,吃驚地抬起頭來。
昭雲微微低下頭看著一諾,一諾仰起臉,剛好迎上昭雲的目光。
兩個人站在相連的兩節台階上下,之間的距離可以用毫厘來形容,昭雲那張冷峻但又攝人心神的臉近在咫尺,一諾緊張,她縮了縮脖子,把臉藏進披風里,身體下意識地向後傾斜,腳也悄悄地向後移動。
「你還想再摔一跤嘛?!」昭雲微微挑起眉梢,一諾聞聲,僵住不動。
「你明天一早就去把馬元的披風還給他,越早越好!」昭雲說完,就要轉身。
「為什麼?」一諾探出小臉,忍不住又問。
昭雲突然把身子壓過來,嚇得一諾又縮了回去,藏起鼻子和嘴巴,「你怎麼那麼多為什麼!?」昭雲氣得頭大,他開始懷念以前那個連用繩勒都不吭氣的陳一諾了,現在的她怎麼像個嘰喳的喜鵲叫個不停。
一諾捂住嘴巴悶悶的說︰「我只是記起明早要和美嬌去馬場。早上那麼冷,我能不能……」一諾的聲音越來越低,因為她看到昭雲那俊朗的五官幾乎扭在一起。
「不行!」昭雲斷然否決。
一諾著急地探出頭,剛想張口再問,但看見昭雲那要殺人的目光,又縮了回去。
昭雲咬起了牙,「如果你不給馬元送去……他就會…就會凍死!」
什麼!一諾瞪大了那圓溜溜的漂亮眼楮,昭雲心中突然一顫,他直起了身子。
「總之,」昭雲別扭地看看左右,「我可不希望因為你穿了他的披風,他會被…凍死~~~」解釋完,昭雲抬腳進了院子,留下還在發呆的一諾,他怕死了一諾再問「為什麼」。到時候他真沒辦法搜腸刮肚地想理由了,這都是什麼爛理由啊,昭雲在心中翻了個白眼,甩甩頭,不想再想。
這是什麼跟什麼啊?怎麼說也是堂堂的孟家堡二當家,不會就這麼一件御寒的衣服吧!沒了披風就會被凍死,這馬元也太弱不禁風了吧,孟昭雲這都是操得什麼心啊?!
一諾實在不解昭雲的意思,一定是見不得她享福,一諾點點頭,連一件小小的披風都要和她計較,一諾嘆口氣,挪步也進了黑雲苑。
誰也沒有美嬌起得早,天還沒亮,美嬌就跑來敲黑雲苑的大門,小廝還沒來得及穿好衣服,就著急地給美嬌開門。
美嬌一進門就催促一諾,「一諾姐姐,快點快點。」一諾忙不迭地收拾好,就要出門,美嬌見她穿得單薄,忍不住說︰「沒有斗篷嗎?」。
一諾正要搖頭,美嬌眼尖看見馬元的披風放在床邊,她一把拿起來,遞給一諾,一諾還有些猶豫,美嬌著急地拉她出門。
昭雲早就醒了,美嬌敲門聲把北院一半的人都吵醒了。清晨的世界任何細小的聲響都清晰可辨,昭雲躺在床上,听到一諾和美嬌的說話聲,盡然微微心動,仿佛對即將到來的一天充滿希望。他雙手枕在腦後,睜大眼楮看著屋頂,享受著這一刻的心情。
美嬌和一諾一路向馬場跑去,早上打開門的人們看著嬉笑跑動著的人兒,不由得受了感染,臉上都掛上了笑容。
而馬場的馬廄中,已經聚集了一些人,大家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美嬌扒開幾個人,著急地問︰「生了嗎?生了嗎?」。
「還沒有,美嬌小姐。」一個工人笑呵呵地對她們說。
美嬌挨著馬房的門站住,看了一眼臥在地上的一匹紅鬃馬,緊張地問一諾,「一諾姐姐,你說她疼嗎?」。
一諾笑笑,「應該會吧,不過怎麼都沒有要生小馬更令她期待的了吧。」
美嬌雙手緊握放在下巴下面,「我也很期待~~~」
一諾呵呵一笑,「你更期待這小馬將來能送給你吧。」
「嗯」美嬌肯定地點頭,眼楮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匹紅鬃馬。
一諾好笑地看著美嬌,她轉頭看見隔壁馬房的旋風,眼楮一亮,走到旋風面前。
「好久不見啊,旋風!」一諾開心地對旋風笑著,伸出手模模它的頭面。
突然,一諾听見身後眾人的吸氣聲,她不解回頭看。
「怎麼了?」一諾問大家,他們的眼神為何都如此吃驚。
美嬌也奇怪地看過來,「怎麼回事?」
一諾對美嬌搖搖頭,她回頭又看看旋風,鞠起一窩笑,寵愛地模著它那一身漂亮的黑色鬃毛。
「啊~~~」身後盡然有人驚呼出聲,一諾更加奇怪了,她轉頭問,「到底怎麼了?」
「奇怪,太奇怪了!」終于有人開口,「旋風重來不會讓陌生人觸踫,更何況是女子啊!」
一諾眨眨眼楮,什麼重來不讓啊,之前不就模過它嗎?
大家開始小聲議論,一諾听了听,不敢相信,她湊近旋風的耳朵,小聲地說︰「他們是不是都把你當和尚馬啊!還不近?嘿嘿。」
旋風扭動了脖子,撇過頭不理一諾,一諾笑笑繼續撫模它,眾人的議論聲更大了,就在這時,有人大喊,生了!生了!
美嬌和一諾在馬場累了大半天才回到黑雲苑,雖然疲憊,但美嬌依然興奮,「一諾姐姐,你說小馬長大後會像旋風那麼帥氣嗎?」。
一諾點頭笑笑,「何止像,一定會更帥的!你想好名字了嗎?」。
美嬌思索起來,「它渾身火紅,又是伴隨日出而生,叫它赤日如何?」
「赤日?」一諾琢磨了一下,「好名字,就叫赤日!」
「我這就找哥哥去,叫他把馬兒送給我。」美嬌拉著一諾就往出跑,一諾不動,「我還是不去了,少堡主不允許我去東院。」
「又是為什麼啊?」美嬌生氣地說,「那我也不去了,也不知道他一天怎麼那麼多規矩。」
一諾笑笑,「你也該回青苑了,好好休息。」
「一諾姐姐,」美嬌突然表情認真地看著一諾,「真沒有關系嗎?」。
一諾不明地看著她,「即使這樣待在這里也沒關系嗎?」美嬌又問。
一諾看見美嬌的雙眼在急切地閃動,她拉起美嬌的手,「沒關系,我真的沒關系。重要的不是待在那里?而是我這里,」一諾指指自己的心,「很踏實。」
「一諾姐姐~~~」美嬌小心翼翼地說,「別推開我三哥。」
一諾心頭一緊,不知美嬌何意。
「如果是你的心遠離他,讓你心安,那麼我求你別那樣,」美嬌握緊一諾的手,「我知道這很難,但是這麼多年來,你是唯一一個三哥肯放在身邊的人,所以別推開他,好嗎?」。
一諾想開口,美嬌突然又說︰「就算我求你,你不要著急拒絕我。」
一諾盯著美嬌,心情復雜,再也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