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諾和江南俊走回孟家宅子已到二更,兩個人靜靜地走在路上,心中都有萬千思緒但誰也不想多說。
而孟家宅子此時已鬧翻了天,孟昭雲和馬元怒視著小青和一干僕人,馬元大聲訓斥道︰「連個人都照看不了,到底一諾去哪了?!」
小青嚇得忙說︰「從樂朋院出來,一諾小姐說要自己走走,讓我們先回了。」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昭雲壓著自己的火氣。
「申時。」小青回道。
「現在都戌時了!」馬元氣得火冒三丈。
小青忙說︰「小的們已順著樂朋院到宅子的路來來回回找了兩遍了,可是……」
「那就再出去找!」馬元大聲喊道。
一干僕人忙沖出房子,往外跑,馬元也跟著要出去,「你去哪?」昭雲問他。
「我也去找找啊!她一個姑娘家這麼晚了還不知下落,我怎麼放心的下。」說完他出去了。
昭雲突然覺得胃痛,為了給李順德找台階下,解釋昨天的事情,今晚他在花月樓喝得不少,本想回來再吃點東西,沒想到一諾不見了,他的心瞬間揪在一起,胃也跟著絞痛起來。
她到底能去哪?昭雲也待不住了,快步走出大門。
「一諾,」江南俊出聲叫住一諾,一諾有些奇怪,他何時不再叫一諾姑娘而直呼她名。
「什麼事?」
江南俊無奈地說︰「我就送你到這里吧。」
一諾扭頭看看,巷子的那頭就是孟家宅子,宅子的大門上還掛著紅色的燈籠。
一諾明白,她對江南俊溫柔地笑笑︰「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一諾蹲身行禮,剛要抬腳離開,江南俊卻拉住她的衣袖,一諾不解地看著他。「江公子?」
「我還是陪你到巷口吧。」江南俊的眼中滿是不舍,一諾的心不由得又漏了幾拍,她點點頭,並肩和江南俊往前走。
快出巷口,兩人站定,江南俊望著一諾純黑的眸子,悠悠地說︰「我真的該走了,一諾。」
一諾輕輕一笑,擺擺手,給他再見。
江南俊微微一笑,拍拍一諾的肩膀,說了聲珍重,轉身消失在黑漆漆的巷子中。
直到眼中沒有了江南俊的身影,一諾才若有所思地抬腳往回走,剛一轉身,她就無比震驚地看著孟昭雲站在大門外,正怒視著她!
一諾一時間手足無措,她看著昭雲周身火氣騰騰,不敢向前一步,倒是昭雲幾個大步就走到她面前。
「少堡主~~」一諾小心叫道。
「他是誰?」一諾一愣,她心虛的咽了口口水。
「為什麼不回答我?」昭雲的高挺的鼻子發出呼呼的聲音,一諾知道他很生氣。
「你今天一天到底跑哪去了?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
「我踫見一個人。」一諾正視昭雲的目光,她一路上都在琢磨這件事,現在是了結的時候了。
「誰?」昭雲腦中閃過剛和一諾依依道別的男子,看上他是那麼不舍,昭雲心中所有的擔心變為滿月復怒火,燒得他難受。
「江南俊!」一諾聲音平緩,但語氣堅決。
昭雲的眼中閃過一絲懷疑和不解,但是他眼中的火焰瞬間消失,隨即而來的是冷靜的寒光。
一諾深呼一口氣,她沒有必要再隱瞞孟昭雲,她現在已經知道了一切事情的來龍去脈,她必須向他說清楚,也是給他有個交代。
「我認識江南俊。」一諾緩緩地說,希望孟昭雲能听清楚每一個字。
「兩個月前,我在東京城外偶遇過江南俊。當時他的手下幫我解圍,我們有一面之緣。」一諾看見昭雲眯起了眼楮,嘴唇緊繃。她繼續說︰「第二次是趙延機被殺,殺死他的就是江南俊。也是他救了我,並放我回孟家堡。」
昭雲的拳頭緊握,一諾的話讓他難以維持鎮定,他在消化一諾的每句話,又豎起耳朵仔細听,生怕錯過了一個字。
「你剛剛見到的人,就是他!今天我在街上踫到他,不對,應該是他來找我!」
昭雲挑起眉毛,一諾解釋︰「他知道我找石銀花的事,我剛好也有話要問他。」一諾定了定神,眼前的昭雲全身上下凝聚起越來越冰冷又可怕的氣息,她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我知道燕雲十六州防御圖,是因為江南俊和趙延機的對話,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他放了我,是因為他已經知道我是來自孟家堡,他要通過我告訴你,他也在尋找你要的東西。這次也是一樣,他還是要通過我,告訴你那個盒子在他手上。」
「不過我沒有問盒子的事。」一諾攤開來說︰「因為我有更關心的事,我覺得我被他利用,他利用我成為打擊孟家堡的一個棋子。」
昭雲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一諾繼續道︰「但是,我沒辦法當他是敵人。」一諾吸了口氣,「因為當我沒告訴你是誰殺了趙延機的時候,我就已經當他是朋友!」
昭雲心突然如針扎般難受,他的眼角有股撕裂的痛楚,他不想听一諾下面的話。「那你為什麼現在又要說出來!」昭雲的話像質問又像指責。
「因為…….因為……我不想騙你,我當你是…」一諾有點結巴,這些話要說出口她需要很大的勇氣。
「夠了!」昭雲粗暴的語氣嚇壞了一諾,「陳一諾,你想怎麼樣?你怎麼能在我面前這麼輕描淡寫地說出這些來?」
「我….」一諾一時語塞,她只不過實話實說而已。
「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你有沒有想過孟家堡的立場!」昭雲逼視著一諾,「江南俊與綠蘿山莊現在和孟家堡勢同水火,而你卻要說當他是朋友,還是在你說他利用你之後,陳一諾,你腦子里到底在想什麼?」
「我只是有什麼說什麼!我認識江南俊的時候還不在孟家堡,而且他從趙延機手里救下我也是事實!」一諾也不想讓步,她說得理直氣壯。
「那為什麼明知你是孟家堡的人,還要接近你!」昭雲的聲音不大,但字字焦灼。
一諾驚得睜大了眼楮,為什麼要接近我?因為當我是朋友?那為什麼要當我是朋友!!
昭雲看著發怔的一諾,有一絲不忍但是口中還是狠話︰「你當他是朋友,可他是在利用你!」
一諾搖頭,「不會的,他告訴我,無論將來他和孟家堡之間發生什麼,都不會讓我為難!」
「那又會是什麼?難道你要說他接近你是鐘情于你!」昭雲說得隨意,但他心底一直盤旋著這個疑問,這個問題讓他心焦。
一諾張大了嘴,她心中震驚、不安、心虛又有些愧疚,昭雲那麼直白的話,讓一諾覺得無地自容,害羞、惱怒、氣憤一股腦得涌上心頭。
「少堡主!」一諾的聲音在顫抖,「如果你覺得我所說的一切都是兒戲,那麼你可以當我什麼都沒說!」
一諾的眼楮微紅,眼中閃爍著細碎的淚光,「我是沒想過你的感受,沒想過孟家堡的立場,但我還有我的判斷。」一諾的口氣也硬了起來。
「我還能看清我身邊的人是否擁有一顆真誠的心,我還能把握住人情世故的分寸!」
昭雲看著這樣的一諾,心中有點慌神,一諾繼續說︰「你有沒有想過我告訴這些,並不是要听你的數落和責罵,我之所以會告訴你,是因為我以為少堡主也是性情中人,也能明白情義這兩個字!」
「不過看來是我錯了,少堡主就是少堡主,是孟家堡的大當家,你有你的責任,你的立場,你眼中是非清楚,黑白分明,你的指責永遠都義正言辭,不容置疑!所以,少堡主,你就大可這麼認為吧,我無話可說!」一諾越說越生氣,越想越委屈,她不想再看到孟昭雲,她生氣地撇過臉,抬腳就往大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