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枋縣到A市坐汽車原本要兩個半鐘頭。去年末修的高速公路從A市經過枋縣,路程被縮短了一個鐘頭。
許小家玩兩天,姜雲和吳軍都沒有多問。畢竟不是小孩子了,而且家里剛經過一陣波動,讓孩子出去散心也好。
早上八點出發,到A市汽車站才九點半。汽車站走過去五十米左右就是A市火車站。要是原卓陽坐火車就好了,他就不用再轉公交車去機場。從電話查詢里知道,去機場要轉兩趟公交,還有一個鐘頭的路程。
暈車的許小文扶著腦袋晃晃悠悠的從公交車上下來。他幾乎要羨慕路邊抱著垃圾桶嘔吐的路人了,據說吐出來就舒服了。
所以,原卓陽從飛機上下來,看到的就是一個精神萎靡,毫無喜色的許小文。
「不歡迎我?」他挑眉道。
「哪有——我還在暈車呢。」許小文懨懨的道,擠出一抹沒什麼精神的笑容。
「算了,快別笑了。難看死了!」原卓陽瞪了他一眼,臉上閃過心疼,「怎麼不吃暈車藥?」
「那玩意兒對我沒效。」要是有效早就吃了。「我們找個地方坐會兒再走吧。」許小文現在一看到汽車就胸悶頭暈,要吐不吐的感覺橫亙心中,讓他難受極了。
他們就近找了間茶座,原卓陽見許小文的臉色仍然不好看,堅持去給他買了運汽車讓他試試。出乎意料的,許小文吃下之後,過了一會兒竟然舒服許多。
許小文倒出剩下的兩粒藥丸,稀罕的研究,發現和自己以前買的沒什麼差別,絕不是高價貨。「為什麼以前沒效果呢?」
「‘以前’是什麼時候?」原卓陽隨意問道。
許小文想了想,不確定的說︰「大概……五年?六年前?」第一次吃暈車藥沒效之後他就沒嘗試過。
「……大概體質有變化吧。」
「也是。」許小文點頭贊同。想到自己以後不會受暈車之苦,興致頓時高昂起來。「我們出發吧,反正吃了藥也不怕。」
原卓陽計劃周末在A市逗留兩天。年末旅客增多,他們先去買了返程的機票,打車去了市區的賓館。
許小文故作鎮定的看著原卓陽訂了一間豪華雙人房,謝絕了服務員的殷勤服務,在門上掛上「請勿打擾」的牌子然後關上門。
在原卓陽打開空調,月兌光上衣,手放在皮帶扣子上的時候,許小文終于忍不住了抄起枕頭扔到原卓陽身上。「你想干什麼?」
原卓陽被砸了個正著,卻不惱,繼續慢悠悠把褲子也月兌掉,晃著兩條結實的長腿道︰「我想洗澡。」聲音既無辜又純良。
許小文的鎮定土崩瓦解,紅色唰的蔓延臉龐。他一把把另一個枕頭捂在臉上,隔著羽絨和棉布,甕聲甕氣的道︰「快去!」
原卓陽哈哈大笑,猛的撲上床,摟住許小文,「我現在不想洗澡了,先把你心里想的事兒干完……」說著,雙手不規矩的摩挲,伸入許小文的衣服……
雲散雨霽,許小文推推壓在他身上的原卓陽︰「重死了……」可惜方才的大戰力氣用的差不多,推不動,還是原卓陽自己挪開,仍然把他摟在懷里。
原卓陽居然跑到A市來見他,他的下巴就抵在他頭頂,結實有力的雙臂緊緊的摟著自己,黏膩的汗水,交錯的呼吸……如此的真實,如此的親密!
許小文心中很久沒有出現過這樣安定溫暖的感覺。
他以為原卓陽對他是游戲的態度,盡管他們做著世界上最親密的事,偶爾許小文也許全心享受原卓陽給予的寵溺,但是只有這一刻,許小文才覺得,原卓陽對他,似乎有著認真。因為想念才千里迢迢跑到毫無相關的城市……是的,哪怕只是幾個鐘頭的飛機就可以到達的距離,許小文仍然產生了愉悅和淺淺的感動。
許小文以為自己如同干涸的泥沼,對感情再無憧憬,對未來毫無期盼。可是現在,似乎可以嘗試那種只在電視里,書本上體驗過的感覺。
A市也是一座古老的城市。盡管在經濟建設的大環境下,高樓大廈車水馬龍,匆匆而過的行人帶著和其它城市別無二致的冷漠。但是處于中原大地月復地的這座城市仍然保留不少的古跡,如今被開發成聞名全國的人文景觀。
原卓陽更喜歡和情人膩在賓館的大床上調笑親昵,許小文卻吃不消,好說歹說將他拉了出來。
對見慣了世面的原卓陽來說,這些所謂的旅游景點毫無觀賞性,無非是水泥築起的建築物。說是古跡,其實還不是這些年修繕過的。一磚一瓦都是現代的氣息。
不過,走著走著,倒也有了樂趣。
A市人多,又是周末,原卓陽和許小文夾在擁擠的人群里,這個撞一下,那個推一把,一個鐘頭里兩人走散了好幾回。到中午,景點附近人滿為患,原卓陽索性悄悄的勾住許小文的手,兩人攜手而行,旁人見了,也不過當做他們怕走散了。
許小文抿著嘴偷笑,任原卓陽拉著他的手。兩個人就在人群里,專挑人多的地方,順著景點里的路一直走一直走。肚子咕咕的叫也被兩人忽略掉。
夜晚自然又是耳鬢廝磨,親熱交纏。
因為相聚的甜蜜,分別就顯得格外難舍。
許小文把原卓陽送到候機室外面,一向平淡的眼眸中也難免露出幾分不舍。原卓陽心一樣,他也意識到自己的心態比最初認真了許多。此刻,他真想把許小文一起帶走,讓許小文時刻待在他身邊,一步不離。
這樣迫不及待的心情是罕有的,比起決定來A市前的掙扎更讓原卓陽心亂。他把這些復雜的思緒掩藏在溫柔體貼的表情之下,硬是讓許小文看不出絲毫。
這種糾結在原卓陽回到B市接到馮瀾燻的電話時更鮮明了。
「好久不見。」馮瀾燻的笑容明艷動人。長期收音樂藝術的燻陶,她的舉止言行透露出一種說不清的迷人氣質。「希望我沒打擾你到你。」
「美女的邀約是我的榮幸,怎麼說打擾呢?」討喜的話隨口拈來,這是原卓陽的本事。只要他願意,能讓身邊的任何人都心情愉悅,比如眼前的馮瀾燻;也能讓任何人都暴跳如雷,比如每逢見面必定不歡而散的原建國。
馮瀾燻是卓蘭介紹給原卓陽的,一位出身教養良好的適齡小姐,卓蘭只差沒明著昭告天下是給兒子相親。事實上,兩人都心知肚明。
在俱樂部,原卓陽和馮瀾燻吃過一次飯之後就沒了下文。原卓陽對馮瀾燻當然沒有意思,但馮瀾燻卻對原卓陽頗有好感。
馮瀾燻的年紀不算小,二十五歲,稱不上剩女,結婚早的,孩子也已經滿地跑了。馮瀾燻條件好,眼界高,挑來挑去沒挑到合適的,幾乎要打算將就了,天上掉下個原卓陽。
還沒見面,馮瀾燻從阿姨那兒听到原卓陽的條件時就已經下定決心要把這個男人抓住。無奈第一次見面之後沒了下文。馮瀾燻當然不會認為自己不夠好,那晚良好的氛圍也給了她不少的信心。她把挫折的原因歸結于原卓陽的逆反心理——一個事業有成的成熟男人不喜歡家長插手私生活是理所當然的。
山不來就我,我去就山也一樣。
馮瀾燻沒有迫不及待的聯系原卓陽,那樣太掉價。等了好一段時間,馮瀾燻才挑了個時機。
「羅彥他們公司想重新找合作伙伴,我想到你好像也是做軟件開發的,這不正好問問。」順便展示自己不但能做賢內助,還能在公事上幫忙。
原卓陽笑得一派溫柔,「瀾燻有心了,不如你把你那位朋友約出來,我們找個合適的時間再談?」
等的就是這句話。
馮瀾燻矜持的點頭。
「所以最近你常和馮瀾燻見面?」蔣毅嗤笑︰「我到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這麼缺錢,連這種小公司也願意合作。」
原卓陽端起酒杯,淺飲輕酌︰「女孩子總是要留幾分臉面的。再說,看子啊我媽和馮阿姨的份上我也不能太敷衍她。」
「我還以為你轉性了……」蔣毅瞟一眼八卦雜志上原卓陽和馮瀾燻言笑晏晏的照片,背景是某場著名的音樂會。
「轉性啊……」原卓陽頗有些一字三嘆的味道,思緒飄到另一個人身上,他現在在做什麼呢?
許小文也在想︰他現在在做什麼呢?
吳家這個年過得還算不錯。吳軍幾番打點總算保住了飯碗,手頭寬松,過年給吳凱和許小文發了個大紅包。
照例是來往于親戚之間,吳家的親戚多,姜雲這邊的,吳軍那邊的,還有許小文生父和吳凱生母這兩邊兒的親戚。從大年初一開始,吳家的廚房就沒有開過火,東家吃西家吃。吃的吳凱許小文一看見肉就沒食欲。
許小文一心盼望著這個年快點過去,他好和某個人會和。
雖然有電話聯系,只是听到對方的聲音反而更想和對方見面擁抱。思念如雜草,在一個寒假里瘋狂生長。
寒假里許小校寄來的成績單,兩人都缺考一科,自然無緣于獎學金。許小文遺憾了好幾天,又想起自己未雨綢繆的打算。
正月十二,許小文終于按捺不住,提前踏上開往B市的火車。
這幾天原卓陽的電話越來越入骨,許小文不敢在人前接他的電話,好幾回晚上跑到院子外面和他說話,每每被他逗得面紅耳赤。瞧在姜雲眼中,斷定他在學校里談了朋友。這也是姜雲沒有阻止他提前返校的原因。
還有一個鐘頭到B市,許小文才給原卓陽發了短信。不一會兒,電話就響了。
「到站別走,我來接你。」原卓陽熟悉的聲音透過耳機傳入許小文耳朵里,不由得嘴唇揚起。
「還有多久到站?」
「不晚點的話一個鐘頭。」
「你到了後找個地方坐一會兒,把地址發給我,路上恐怕要堵車,我盡快過來。」原卓陽叮囑道。
許小文正想說干脆你別來了,我坐車過去,原卓陽已經掛斷電話。
好吧!
一個鐘頭很快過去,許小文拉著箱子出站。原卓陽的電話沒人接,他按照原卓陽的話進了家肯德基,點了杯飲料坐下,把地址和店名發給他。
熱飲喝了一半,許小文便看見原卓陽的車停在肯德基門口。
他拖起箱子,正要走出去。車門打開,走出來兩個俊朗的男人。一個是原卓陽,一個是蔣毅。
作者有話要說︰這算是甜蜜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