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第一更~
——*——*——
沐桃兒從來沒想到一向木訥嬌憨的蘇錦竟然會說出這樣瘋狂的話來,嚇得臉色都蒼白如紙,除了「這太瘋了……」這句話,再也說不出別的字來。
蘇錦所說的,對于從小在宮中長大的她來說,實在不容易接受——若是用蘇錦的名頭做,她不足十二歲,就算真的費盡千辛萬苦的做到了,她也當不成典膳;若是用自個兒的名頭做……
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萬一哪天泄露了,那不是要殺頭的嗎?!
可是,如果不這麼做……馮典膳真的早就認準了她,哪怕她去求袁司膳,袁司膳也只是安慰她說,做隨侍很好啊,跟在馮典膳身邊,不是能學到更多的東西嗎?
她們根本是官官相護,誰會把她一名不入流的女史放在心上?!!
蘇錦見她面色猶豫,一顆瘋狂跳動的心突然冷靜下來——即便是她們兩個辦到了,自己興許可以拍拍走人,那沐桃兒怎麼辦?自己又不了解小狼,萬一他真的因為被隱瞞而大開殺戒,那沐桃兒豈不是太冤嗎?倒不如去給馮典膳做隨侍了,雖然委屈,卻還活著,總是有希望的。
更何況,要小狼喜歡上自己的廚藝到底是不是最終目的,做到之後還要怎樣她完全不得而知……
想到這一層,她忽然煩躁起來。
她覺得自己就是一頭被胡蘿卜引著的驢,高大人就是那個拿著胡蘿卜的人,胡蘿卜動一動,她便必須動一動,就算她不知道那胡蘿卜要把她引向哪里,哪怕是屠宰場她也得跟著走過去……
而自己,居然要在走向屠宰場的過程中,牽連無辜的人,牽連這一年多來對自己最好的人!!
自己就算真的做到了,小狼真的愛上了自己的廚藝,如果高大人讓自己毒害小狼,難道自己就能做嗎?!!!
就算真的昧著良心做了,弘文就能活嗎?
現在的情形應該是,高大人不會隨意毒害小狼,但如果小狼不听話,他就會讓自己毒死他,找個理由換弘文進宮做這個傀儡皇帝——那麼,弘文的命運,又和小狼有什麼分別?!!!
小狼有本事在聖慈太後何氏的眼皮子底下活下來,單純的弘文有沒有這個本事?!!!
自己的思路從一開始就是錯的,錯的!!!
自己枉活了兩世,還在犯傻!犯傻!!!
……
沐桃兒正游移不定,看向蘇錦時,忽然發現蘇錦的臉色竟然無比決絕,這不是平日憨憨的蘇錦,更不是一個十來歲孩子該有的面孔,你說她下一刻要去殺人,沐桃兒都信!
在這一刻,十六歲的沐桃兒忽然害怕起蘇錦來,惴惴不安的叫了她一聲︰「蘇錦……」
蘇錦下意識的轉頭看沐桃兒,正好迎上她滿臉的懼色,心里一動,連忙轉還了臉色,拉住沐桃兒的手,誠懇的說道︰「沐姐姐,抱歉!我方才真是瘋了!這是犯了欺君之罪啊……我差點害了你!」
「……」
沐桃兒不明白蘇錦為什麼在這短短的半刻鐘之內竟忽然完全改變了主意,仔細想想,興許她也是被那個「欺君之罪」給嚇住了,瞧她方才那嚇人呼啦的表情就知道,連忙輕拍蘇錦的後背,柔聲安慰道,「其實,我方才也動心了……還有一個多月,不如咱們先試一試,若皇上能在此之前吃了你的菜,願意賞你一個恩典……」
「那我就求皇上,讓馮典膳放過你!」蘇錦自然知道她要說什麼,馬上承諾道。
沐桃兒激動不已,覺得這才是最靠譜的做法,忍不住雙眼酸澀,幾乎落下淚來︰「蘇錦,我沒白疼你!」
「我可不一定做得到……」蘇錦怕她希望太大,萬一不成失望更大,不得不出聲提醒。
「那我便听天由命!」沐桃兒挺直了腰板,擦干了眼淚,紅著眼楮大義凜然的笑道,「不管最後是成是敗,都沒關系,至少我拼盡了全力,不會後悔!蘇錦,你也一樣,別管做得到做不到,咱姐妹共同試一試,至于結局……愛怎樣,就怎樣!」
蘇錦越發喜歡沐桃兒,她不但開朗善良,更大膽灑月兌!有了她的幫忙,自己定能達成所願!
沐桃兒也因為有了希望而眼楮閃亮,她謹慎的瞧了瞧四周,才小心的對蘇錦說道︰「想知道皇上的喜好,原也不是什麼難事兒——听說,皇上跟雲貴太妃宮里的安公主很是要好,安公主不足五歲,只要能和安公主搭上話,便可知曉皇上平日愛吃什麼,忌諱什麼。」
「不足五歲?」蘇錦立刻滿心歡喜起來。
要知道,跟小孩子相處算是她的強項,總比面對兩宮太後或是為兩宮太後準備膳食的那些個眼高于頂的人要好得多。
「是呀,難就難在不容易接近搭話,就算搭上話了,安公主平日有些刁蠻……要撬開她的嘴,只怕要費些功夫。」沐桃兒把蘇錦當成了自己最親近的人,不自覺的說了些不太恭敬的話,說完了才覺得不妥,連忙偷眼去瞧蘇錦,見她並不在意,才偷偷的呼出一口氣。
「那安公主平日都在哪兒玩兒?」蘇錦終日呆在掖庭宮,從來不曾有機會看見任何一位太妃公主,沐桃兒卻比她早入宮數年,又是女史,自然有更多的機會出入太極宮。
沐桃兒想了半晌,終于認真介紹道︰「安公主年幼,還不曾入學,只在御花園游玩,」她見蘇錦雙眉微皺,認真傾听,索性繼續說下去,「六歲以上的公主都去學堂讀書了,好找些,你要看到也容易,只是不能隨意跟公主說話——負責公主膳食的丁字號膳房每日辰時之前都會做出些糕點,給各個學堂一一送過去……」
「一一?」
「正是……先皇收納的女子多,公主也多……但是很多已經出嫁了,尚在閨中的大概有十七八位,年齒最長的是靜公主,十三歲,過了年便可出閣;最年幼的是悅公主,只一歲多。所以,各位公主按照年齒長幼分別在不同的學堂讀書——六歲到十歲的六名,在璞玉堂;十歲以上的五名,在翠玉堂。」
蘇錦點了點頭,暗暗盤算道,身在學堂的公主雖然好找,卻不知多少公主、陪讀守在一起,耳目眾多,實在不便,倒是在御花園游玩的小公主更好些,更何況,安公主跟小狼要好,便是最好的選擇了。
「學堂的各位公主每日辰時都要加餐,那不曾上學的小公主呢?也要吃些加餐吧?」蘇錦繼續跟沐桃兒探听「敵情」。
沐桃兒自是知無不言︰「伺候小公主的宮婢會提前去丁字號膳房取膳,小公主出去玩兒時,自有宮婢提著食盒在後面跟著,什麼時候小公主要吃東西,她們便呈上去。」
「有沒有可能讓司膳房的人送過去?」蘇錦仍不死心,得到的答案卻令她失望︰「沒有,取膳的宮婢專管取膳,要是連這都讓司膳房的人做,她們更無事可做了。」
「有沒有可能……我做些好吃的,給小公主送過去?」她感覺不太可能,卻仍舊不屈不撓的掙扎。
沐桃兒輕輕嘆息了一聲,無奈的搖頭道︰「沒有可能,主子們的膳食必須專人做,專人取,專人試吃,專人伺候主子吃下去……不管哪一步,都沒有可能讓旁人插手——別說主子了,就連宮中這些女官也是如此,只是步驟精簡些罷了——宋典釀……著實是個特例。」
「她是怎麼被關起來的?」蘇錦被沐桃兒打擊得暫時死了心,又听她提起宋典釀,忍不住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問——她說出這話之前便忽然覺得,從自己和沐桃兒達成同盟開始,兩人的關系似乎更近了一步,好些個從前不敢說、不敢問的話,居然都可以輕輕松松的交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