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隨後的日子里,金熙並沒有太多時間關注郭姝玉母子兩個。畢竟她娘才進了金家的門兒,很多人情世故需要她帶著理順。金予軒又太小了,時時都離不開人,孫櫻娘總是不甚放心,因此無論走到哪里都將兒子用個兜兜背在背上,倒成了金家從不曾有過的風景。
也有下人們背地里嗤笑過,說這位孫姨太太到底是不月兌山里人的本色——孫櫻娘進門兒時,金文清執意沒叫她跟另幾位姨太太排行,否則若論進門兒的年頭,也只好稱呼她五姨太。
饒是如此,金熙還是很為孫櫻娘鳴不平。外頭新置的宅子足夠大,又沒有老宅這些各色人等,何苦來到這里來找罪受,還要多听那些混賬話。縱使沒排行到老五又如何,在外頭自己最大不好麼。
每每娘兒倆說到這些,孫櫻娘總是嘆氣說你不懂,又總是拿眼楮瞟看睡著了的兒子。若這次又生個姑娘也就罷了,只要姑娘自身乖巧,終能嫁個差不多的人家兒,可兒子就不一樣了,沒有身後這個高門大院撐著,這輩子也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命兒。
金熙也不知道該如何跟她娘辯駁。就算前世不也有「學好物理化,不如有個好爸爸」的說法兒麼。她自己是不信,當年多少好男兒,不都是靠自己努力博得一片天空的。
可掰著手指算算,好像還是那些翹著二郎腿的富二代更被人羨慕呢……因此那天在地里、郭姝玉求她帶著小秋子叫覃家姐妹瞧一眼,她也沒拒絕。
如今再細想,她堅持不願叫她娘進金家的說法,未免太自私了。她娘為了她和弟弟,根本不惜面對一切明槍暗箭,她卻只求躲清靜踏實。孫櫻娘原話兒說得好,說是不跟命掙一掙就認輸,就做縮頭烏龜去,死了都閉不上眼。
既是如此,大伙兒就一起掙吧。就算金家是個龍潭虎穴,也不能拿了名分拿了好處就跑,總得承受該承受的那些。好在孫櫻娘進門兒的日子還不長,除了些冷嘲熱諷,還並沒起過什麼風浪。
只是再有兩天,金熙就要開學了。那些藏在暗處的鬼魅,會不會趁她不在家,就跳出來了?她在含香館收拾著開學要用的東西,很是不放心。
「六姑娘,秋桂姐姐過來請您去老太太那里一趟。」春分在明間里輕喚。
秋桂如今哪怕替老太太傳話兒,也輕易不再進含香館的院兒。至多是把話兒交代給看門的小丫頭,抹頭就走。
金熙高聲問秋桂她人呢,春分果不其然回答說已經回去了。她低低笑著應了聲,就站起身來換衣裳。笑歸笑,老太太找她有什麼事兒卻不容忽視,搞不好就是問她、方家到底為何在九弟百歲兒那天送上厚禮呢。
如今孫櫻娘進了門兒,金予軒上了族譜,也算是塵埃落定。老太太這時又有空閑把眼楮收回來,緊緊盯著身邊每一個了。
老太太見金熙一身薄綢褲褂進了屋,便笑著皺眉︰「就算是在家,這麼穿也忒隨意了些吧?」
金熙明白這不過是老太太的開場白,並沒有實際責怪的意思,便皺著鼻子回了老太太一個壞笑。老太太點了她幾點,沒奈何的拍了拍身邊叫她坐下。
「祖母大人有何教誨?」金熙笑著歪頭問老太太。老太太指了指電話,說沒什麼事兒,叫你過來等電話,再陪著祖母聊閑篇兒而已。
誰來的電話?有什麼事兒留言轉告一聲就得了,怎麼還專門叫她來等,這不是添亂麼,金熙無奈想到。老太太卻又開了口︰「覃家出了那麼大一件事兒,你怎麼不和祖母說一聲?」
啊?什麼事兒啊?是郭姝玉和小秋子的事兒?那也算大事兒?金熙有些糊涂。老太太輕拍了她一掌︰「還裝糊涂覃家都和郭家打成熱窯了」
金熙慌了。怎麼搞成這個樣子了?不本來就該是水到渠成的事兒麼,怎麼還打起來了?哦,是了,她倒忘記了,郭姝玉的娘家也不是普通人家兒,如今知道了女兒和外孫的下落,絕不會輕易讓步的。
莫不是覃家根本就不想給這娘兒倆一個好說法,因此郭家不依不饒?果不其然,問過老太太之後,大致就是這麼回事兒。
「郭家執意叫覃家把覃大少找回來,補婚禮、登報發啟示、請上三老四少三親兩好一同見證那孩子入族譜,一樣兒也不能少。」老太太給金熙學說著。
郭家鬧著提出這一大堆要求,覃家若是答應了,怕是真成了軟柿子任人捏鼓了。男孫重要,體面名聲更重要,否則當初怎麼會……
這麼一比較,其實孫櫻娘還真是個令人省心的,老太太心頭嘀咕著。雖說孫櫻娘沒有郭家這種強勢娘家,人家可是會玩槍的若是當初糾結一群兄弟殺到金家來,說我們二當家的只能做正房正室,金家又能如何?
「這郭家怎麼這麼不叫人省心呢」金熙急得直拍大腿,「本來若是好言好語商量,覃家也不會叫那娘兒倆吃什麼虧。如今這麼一鬧,就算覃家全都答應了,那娘兒倆往後在覃家的日子好過得了麼?難不成整天拉著娘家人住在夫家給撐腰?」
老太太點頭,就是這個理兒啊。怪不得櫻娘生下小老九,不哭不鬧不講條件,抱著孩子就來了。姑娘都這麼懂事,娘能差到哪里去?她老婆子也不是不懂事的,見到這樣的,心里能不高興?往後還能虧了她們娘兒們?
這麼想著,老太太就拍了拍金熙的手︰「你當誰都像你和你母親一樣懂事?誰都像你爹是個有福氣的?」
「那是誰打來的電話?事兒都鬧成這地步了,找我有什麼用?」金熙直皺眉頭。難不成是覃慕盈姐妹叫她給郭家現身說法去?郭家若是能听進道理的,何苦鬧成這樣兒?
老太太嘆了口氣︰「郭家再怎麼鬧,也只能管到自己閨女身上,管不著那孩子上族譜的事兒,這話兒說到哪里也說不通。再說人不是還在你地里呢麼,郭家也不敢大明大白的去你地里搶人。」
「現在是,覃家想叫你幫忙,把那孩子帶過去先上了族譜再說;郭家也打來電話,請你千萬幫他們看好了閨女和外孫子……可是愁死人了。」
,可不是,這事兒可為難了。這忙怎麼幫啊?郭家作為外家,硬攔著小秋子不許上族譜,是不好听;可覃家只管孫子的事兒不管娘,是不是也太過分了?
其實郭家除了偏激些,最根本上的要求一點不過分。只要稍微讓個步,叫覃慕周回來跟郭姝玉結了婚,再把小秋子入了族譜就得了,干嘛還得登報、還得叫外人兒圍觀著丟臉啊。
而覃家呢,不好好勸說郭家,卻要來個先下手為強。若是覃慕周執意不回來娶郭姝玉,郭家這啞巴虧不是吃定了?好好的姑娘家,就這麼白白給覃家做生育機器了。
金熙這些話兒一出口,老太太哭笑不得,一個指頭點過來︰「從哪兒學的這些歪門兒邪道。」
「祖母您只管說,熙兒說的是不是大實話?」金熙不解釋哪里學來的,眼下這會兒當然沒生育機器這個說法兒,這是空降詞兒……
老太太半晌無語。若她當初不答應叫孫櫻娘進門兒,不也和覃家一樣缺德了?這孩子這是話里話外捎帶她老太婆子呢吧。
雖是這麼想,老太太也沒有不高興,到底還是點了頭︰「這就叫話糙理不糙。兒子都生了,又養了那麼大,不容易啊。怎麼也該給人家郭家姑娘一個名分。
你若應了覃家,就這麼悄沒言聲把孩子領了去,上了族譜的覃家人,哪里容你再領回去交給他娘」
「唉,少不得呆一會兒祖母替你接這兩個電話吧,那兩家還都是心急火燎的等著你親口應聲呢。干脆祖母出個頭兒,約了兩家當家太太當面聊聊。
咱們家有你和你母親、你弟弟這事兒,祖母也算是有經歷了,我說的話兒她們若還是不听,就隨她們自己鼓搗去吧,人腦袋打成狗腦袋咱們也不管啦」
這可不行金熙心里叫道。郭嫂和小秋子可是她的人,她可不容這些人這麼欺負這娘兒倆明明是很簡單的事兒,這郭覃兩家為何要給搞得這麼復雜?問沒問過人家那娘兒倆願意不願意?
對了,趁著還沒開學,明天抽空去趟花圃吧。上次直到覃家姐妹幾個和另幾位客人要走,郭姝玉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金熙也囑咐了她叫她多想想,也是時候再問問她了。
不說別的,就說韓在斌,那算怎麼一回事兒?除了晚上不和這郭姝玉睡在一鋪炕上,除了小秋子沒管他叫聲爹,人家做的還差啥?郭姝玉若是有心和韓在斌成為一家人,這事兒還就省心了……
不對,那小秋子怎麼辦?回到覃家做個沒娘的孩子去,還是跟著郭姝玉當個拖油瓶?依著韓在斌的為人,就算兩人以後又生了孩子,也不會苛待小秋子,可是這前途……就不好說了呢,再說覃家能干麼,還不得殺了韓在斌啊?
金熙一聲又一聲的嘆氣,看來也只能由著老太太出馬了。但願老太太出馬,一個頂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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