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話兒是這麼說,春棠和映雪也利落的應著聲,她們卻也知道這會兒不能就照著老太太吩咐的做去。
就算大少女乃女乃有萬般不是,好歹也是一條人命,若這會兒因了老太太的怒氣而令大少女乃女乃命喪金家,等眼前這位消了氣,還不得尋她們一個大罪過?何況她們可不想背負事關人命的大事……
尤其是春棠,跟了老太太這麼些年,又何嘗不知道老太太是最在乎臉面的。六姑娘辦事兒很令人放心,她既然能麻利兒的背了大少女乃女乃跑出去,就絕不僅僅是治病那麼簡單,從她拿了毯子包著大少女乃女乃渾身的血跡這事兒上,春棠就瞧得出來。
這當口金熙已經背著許衍芳跑到了大門外,金子琳手疾眼快的拉開車門,喊著她趕緊把人扔在後座兒上。
金熙放好了許衍芳,伸手探了探鼻息,大拇指直接就按在人中穴上,直到許衍芳一聲申吟,這才怒喝道︰「你給我挺著,不到醫院不許再閉眼」
許衍芳扭頭不吭聲,金熙也不再搭理她,開了前門上車點火。金子琳爬上副駕駛坐好,還不忘扭回頭對著後座、學著金熙一樣怒喝︰「想要命你就听些話,要不然我倆就找個深山老林埋了你」
「倒是個好主意」金熙大笑,「反正咱們這位大嫂本來就不想活了,還省了咱們送她看醫生的錢。」
金熙明白,這許衍芳就是個杠頭。你越叫她如何,她越不如何、越想跟你對著干,否則就顯得她沒了自我。果不其然,她的話音才落,許衍芳在後面冷笑一聲︰「你們金家就沒個好東西,全是冷酷無情的想叫我死?我偏不」
金子琳也回她一聲嗤笑︰「大嫂你還好意思說別人冷酷無情?像你這樣拿自己的孩子不當人的有幾個?只怕天上少有地上更沒有」
「她何止是拿自己的孩子不當人啊,她拿自己都沒當人。做了墮胎手術,還敢四處亂跑,根本就是連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了。那滿褲子的血,誰知道都被誰瞧見了?」
金熙本來不過是想激起許衍芳求生的意志,誰知卻不禁發泄起了怒氣,「就算命救回來了,臉面丟光了的女人怎麼活?許衍芳你告訴我,你打算怎麼活下去」
只有她這種死過一回的,才知道生命的可貴,因此她最痛恨拿自己的命不當命的人。老天垂憐她,能令她在這個異世重生,可是能重生的又有幾人?何況重生這種事兒並不好玩兒,就算她總安慰自己這不過就是一次旅行,可她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當年她若是珍惜自己一些,何苦再也見不到媽媽妹妹姥姥姥爺?當初的金二太太佟氏若是珍惜自己一些,何苦四十出頭就沒了命,還連累完兒子又連累女兒?
許衍芳似乎是被金熙責問呆了。沉默了半晌,卻終于歇斯底里的爆發︰「你們知道什麼?我還要臉做什麼?你們那大哥,天天裝得謙謙君子般,為什麼娶了我還跟他原來的相好兒眉來眼去的?他拿我當什麼了?」
「若不是他那骯髒事兒被我發現了,我何苦四處跑著墮胎去?你們家倒覺得我丟了他的臉,說離婚就離婚」
「你發現什麼了?他是置了外室把那相好的養起來了、被你堵了個正著,還是他跟你鬧著要把那女人娶進來做姨太太?」金熙一邊開車一邊問。
金予豪娶許衍芳前,是有個戀愛對象,可就因為大爺大太太給他定了親事,兩人已經斷了不是嗎,難道說斷了都是騙人的,其實還真是金予豪對不起許衍芳了?
可就算是這樣,許衍芳也不該拿孩子的生命和自己的死逼迫金予豪醒悟後悔吧?別人的悔悟哪有自己的命值錢啊。
許衍芳撇嘴︰「若真是那樣我還會給他懷孩子?是我發現了他們兩人至今還在通信」
「通個信怎麼了?」金子琳不明白了,「他既沒說要娶那女人做姨太太,又沒買了小洋樓安置那女人做外室,更沒說要跟你離婚轉頭去娶那個女人,你瞎蹦個什麼勁兒?男人還是你的男人,你不好好跟他過日子、想盡辦法永遠留住他的心,往外推個什麼推我看你是活該」
許衍芳又是一陣沉默,這次是打死也不再開口了。金熙怕她失血過多造成昏迷,忙囑咐金子琳伸手去後面探探她的鼻息,許衍芳這才低聲道︰「不用模我,我死不了。」
「你就算想死也死不成了,我都瞧見醫院大門了。」金熙冷聲道,隨即就朝右打起了方向盤,迅猛地朝威治醫院大門里開去。
這次還真巧,又趕上了當初收治徐越梅的那個潘醫生當值——金熙倒想把許衍芳送到瑪麗產科醫院去,無奈那邊比威治醫院遠了很多。見金熙匆匆背著病人走進來,金子琳又在身後幫忙托著,潘醫生連忙叫她們將人放到診斷床上,這才打了招呼說兩位金小姐好。
「又來打攪您了,潘醫生。」金熙一邊回應,一邊琢磨該如何跟這個醫生講講許衍芳的病情。
許衍芳卻躺在床上擺手︰「你們倆出去等。」
金熙眯了眯眼。怎麼著,許衍芳良心發現了,知道她那「病」不該當著兩個還沒嫁人的小姑子說出口,還是有別的什麼貓兒膩?
「我們既然能送你來醫院,就不用回避。潘醫生還是趕緊給我大嫂瞧瞧吧,具體情況叫她給您說。」說完這話,金熙不但不離開,反拉著金子琳坐在了靠牆的長椅上。
潘醫生卻笑起來︰「我不過是今天的輪值醫生,並不是什麼病都能看的。金小姐還是跟我說說你們這病人哪里不好吧,我好叫診台給安排醫生過來診治。」
許衍芳見攆不走兩個小姑子,不由紅了臉︰「其實……其實……」
「其實你什麼毛病都沒有,孩子還好好的在你肚子里,你只不過是要嚇唬老太太的是吧?」金熙冷冷的笑問,心里同時將許衍芳的八輩祖宗都問候了一遍。
雖說來路上被她氣急了眼,說什麼也想不通這人為何連命都不在乎,更是害怕她由于失血過多死在半路上,可到了醫院門口、要背著她下車時,金熙竟然發現那塊毯子還是縴塵不染……
再想想這大冬天的,衣裳早就穿得很厚實了,許衍芳那褲子怎麼還染了那麼多血?若真是大出血,這人不是早該沒了?于是背著人往診室走時,金熙就琢磨,恐怕方才那些閑氣都白生了,若不是她不敢肯定,早就將這臭女人 當扔地上了
「什麼?裝的?」金子琳立刻青著臉站起來︰「許衍芳你真成啊拿我們姐兒倆當猴兒耍是不是?你想嚇唬人,你去嚇唬金予豪啊,跑老宅來嚇唬罷老太太又嚇唬我們,你到底想做什麼」
想做什麼?還不是既不想離婚又不想賠不是?想叫金家覺得欠了她,轉頭好好待她?金熙苦笑搖頭,這許衍芳也是二十幾歲的人了,馬上又要當娘,怎麼還這麼幼稚,這種爛招數也使得出來。
許衍芳被這姐妹倆你一句我一句數叨得臊極了,只管歪頭看著診斷床里頭的牆、一聲也不敢吭。這兩個丫頭的爆脾氣她方才已經領教夠了,根本不想再領教一次。
潘醫生見兩位金小姐和那病人一來一往的,雖說不大明白到底出了什麼事兒,卻听懂了這個病人不過是裝病。那這該怎麼算?診費怎麼收?
金熙似乎看出了潘醫生的猶疑,于是很習慣的到身前去模自己的小包想掏錢,卻一把模了個空。到了老太太屋里不過是才坐下,許衍芳就跌跌撞撞進了門,她也沒來得及把包兒摘下來放在一旁啊,這是背人往外跑的時候掉了?
「三姐姐瞧見了我的包兒沒有?」金熙有些著急,包里可還有她的勃朗寧呢
金子琳嘿嘿笑︰「我看你是被氣糊涂了。你上車的時候摘下來扔後頭了吧,剛才下車又跑得急,我以為里頭沒什麼要緊的東西,也就沒幫你拿。」
金熙不免怒沖沖的瞪了許衍芳一眼︰「你裝病裝得像不要緊,害我們著急麻慌的送你來了趟醫院不說,還害得我丟三落四,診費你自己交」
許衍芳訕訕的打診斷床上坐起來,掀開裹著的毯子去模褲兜,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張皺巴巴的鈔票來︰「我也沒帶包兒,好在兜兒里還有五十塊,不知道夠不夠?」
「夠了夠了,不但夠,還多著呢。」潘醫生忍著笑接過許衍芳遞來的錢︰「您既然沒什麼事兒了,就稍等片刻,等我把找零兒和收費單給您送來,你們就可以走了。」
金熙又瞪了許衍芳一眼︰「你算了吧,折騰成這樣,誰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受沒受驚嚇踫撞?你還是老老實實給我躺那里吧,我出去把包兒拿進來,你再好好做做檢查。」
又低聲請潘醫生稍等︰「我大嫂懷了三個月的身孕,方才被我背著跑了挺遠的路,我跑得又急,只怕會對胎兒有什麼影響,您還是叫個婦產科醫生來給瞧瞧最好。」
金子琳不由對著許衍芳惡狠狠的道︰「算你幸運,遇上了兩個嘴硬心軟的妹子。不過我可警告你,若一會兒醫生說你肚子里的孩子被你折騰壞了,我可饒不了你」
稚子何辜不不,是胎兒何辜,我的勃朗寧何辜?金熙也惡狠狠的想著,卻還是得趕緊跑出去取包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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