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金熙自認為趕了個大早兒,興沖沖開著車直奔內務部街覃家而去。不想在門口等她的、覃慕盈的小丫頭洛兒卻跟她說,葉小姐和那小姐已經到了。
金熙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暗呼奇怪。她的表可沒停啊,這才八點多,怎麼那兩個來得這麼快?
好吧,就算那佳期已經是覃家的準媳婦了,來得早些沒什麼,葉寶潔可是從來都磨磨蹭蹭落在人後的,今天這麼早……什麼原因?就因為要訂婚了,怕之後不自由了吧?
想到這兒,金熙咯咯笑起來,心道我看你們還能蹦多久,叫你們一個個都迫不及待嫁人
踏進覃慕盈的小客廳,金熙臉上的笑一下凝結了。這是怎麼了,一個個都哭得跟紅眼兒耗子似的?跟單身生活集體告別,也不至于哭成這德行吧,又沒人逼她們立刻嫁了。
覃慕盈和那佳期見金熙來了,趕緊拭掉淚水換上笑容,葉寶潔卻望著她一咧嘴,險些哭出聲來。
金熙幾步走到三人跟前,尋了個空檔坐下,低聲詢問覃慕盈︰「這是怎麼了啊?明明都是好事將近,怎麼倒哭成這模樣?」
「都怪你,都怪你不拉著我」葉寶潔哽咽著︰「你整天說獨身好獨身好,看見我有了男朋友你也不攔著。如今可倒好,用不了幾天我就要跟周孟哲訂婚了,可是我才發現,我一點兒都不喜歡他……」
葉寶潔就是這麼個脾氣,就算是發泄委屈,也孩子般可笑可愛。可是可笑歸可笑,可愛歸可愛,她這言語里的問題卻是個不容忽視的大問題啊
那一次在含香芳療館門口,不還是一臉幸福的微笑嗎,還說金熙你也終于會遇上對路的人,怎麼還沒過二十天,卻說出了不喜歡人家的話來?
「到底是不喜歡,還是懼怕婚後到了個全新的地方生活?懼怕那些明明是一點點都不熟悉的、滿院子的陌生人,卻要把他們當做親人一樣,從此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生活一輩子?」金熙低聲笑問葉寶潔。
在她看來,也許只有葉寶潔會出現這個問題。慕盈要嫁的是白松濤,白家根本不在京城,她沒有既要奉翁姑又要討好妯娌小姑的麻煩瑣碎;那佳期要嫁的是覃慕淮,覃家的眾人哪個都是佳期很熟悉的,忐忑不安肯定會少得多。
可葉寶潔要嫁的那個周……周什麼來著?對了,周孟哲,那人是家在京城,父母雙全,不單是上頭還有老太爺老太太,周圍還有一大群庶兄嫡弟親妹子。
就為這個可以和金家媲美的復雜大宅院,金熙早幾天就私下嘆過氣——葉寶潔這個沒心沒肺的傻孩子,若真嫁進周家去,日子不好過啊。
「我就是不喜歡他」葉寶潔含著淚說道︰「我昨晚做了個夢,在夢里都哭醒了……做了那個夢,我才知道我真正喜歡的人是誰,那之前,我只以為、我只以為我和那人根本不可能,想都沒敢往那兒想過。」
金熙和擦干了眼淚的覃慕盈那佳期听了她這話,簡直哭笑不得。尤其是兩個方才陪著哭了一鼻子的,心中皆暗暗念道,原來這家伙一進門就哭,並不是因為怕嫁人啊?枉她們倆還以為三人同病相憐,順勢在沙發上抱了團哭起來……
其實那佳期心里更是難受得緊。就是那句不可能的話,令她想到了覃慕淮身上。
覃慕淮若不是想通了他跟蘇昕媛不可能,怎麼會嘎 利落脆的斷了過去,轉頭跟她談婚論嫁?既生在這種人家兒,什麼愛不愛的,合適的才是最好的。
可是合適的,就真的好嗎?就說覃慕淮吧,他內心深處真的把蘇昕媛忘干淨了嗎?
「你喜歡誰啊?你不用說他的名字,你只說說他的現狀給我們听听。」金熙誘導著葉寶潔,想看看葉寶潔真正喜歡的那個,到底配得上配不上眼前這位葉家獨女。若是听起來還算不錯,沒準兒還有挽回余地。
可是這麼做來不及了吧?她慌忙拍了拍自己腦門兒︰「哎呀不行,你的請柬早都發出去了,昨天霍爾太太她們到含香去,還念叨起你的訂婚宴來,還要約著我一同出發呢。」
「我就知道是不可能的,要不然我能一進門兒就哭嗎」葉寶潔既委屈又憤恨,「都怪我,為什麼不早些做那個夢。」
「可是做早了又有什麼用?就算沒有周孟哲,我爹媽也不會同意的……」說到這里,葉寶潔又難忍潸然淚下。
听了她這話,她雖然哭得正傷心,另外三人倒是都放心了。哭歸哭鬧歸鬧,都不過是在眼下這個小院兒里,本主兒都知道僅僅有愛戀是不夠的,她們還擔心什麼?
尤其是覃慕盈,最先听了葉寶潔那話可是嚇壞了,心中甚至想,寶潔這丫頭不會想找到心上人私奔吧?如今一瞧,不由暗念幸好幸好,這丫頭就算再任性,也不忍叫爹媽傷心失望。何況私奔那是誰都能做的事兒嗎?不說丟人不丟人,日子也過得苦哇。
「寶潔還記得我過去講過的,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嗎?其實那個故事我並沒講完,我覺得把結尾提前在他們倆結了婚就得了,那至少是個美好的結局。其實他們婚後的事兒,我不講你們也能想得到吧……」金熙緩緩低語。
事已至此,還能說什麼?她金熙又不是那些整天高喊著‘要打破封建家庭定下的婚姻,努力去尋求自己的真愛’一類傻話的激進青年。
現實與歷史雖然不大相同,但是類似的人總能適時出現。什麼尋找真愛啊,用腳後跟想也想得明白,在這種年代,自由婚姻能比父母包辦幸福多少?
覃慕盈是幸運的,幸運在她和白松濤早早的就彼此互生了愛慕之情,兩家又恰巧門當戶對,是世交而不是冤家;可寶潔與佳期也不一定就是不幸。
周孟哲是個什麼樣的人她不知道,可是覃慕淮,至少是個理智的男人——雖然之前也曾經深陷難有結果的愛情當中難以自拔,可是人家到底揮劍斬情絲,利利落落的拔出來了。
覃慕盈卻大呼懊惱︰「小熙你怎麼早不告訴我那故事還有後來?我過年時還給我幾個哥哥講過……」
說到這里,她噶然住口,歉意的望向那佳期。那佳期笑著擺手︰「你五哥可是個心里有數兒的,你莫擔心。前些天他還問過我,知道不知道那個故事呢,我說知道,他笑著搖頭,說這個編故事的真不靠譜兒。」
金熙心里剛念叨完覃慕淮還不錯,听那佳期這麼一說,不由咯咯笑起來。葉寶潔圓睜著一雙大大的杏仁兒眼瞪完這個瞪那個,瞪著瞪著也笑起來︰「其實你們說的這些,我心里也明白。這不,眼下哭了這麼半天,我也好多了。」
金熙三人立刻止住笑,一起望向她。敢情那所謂真正的喜歡,哭一鼻子就能扔到腦袋後頭去?這丫頭這麼一副毫不在意的性子,到了周家可怎麼應付得了那種勾心斗角?
覃慕盈一臉急切的拉住金熙︰「其實小熙你該給她講講大宅子里那些事兒。你說說,她整天這麼一副長不大的樣兒,嫁進周家去多叫人不放心啊」
覃慕盈最最欽佩的就是金熙了。當年她把金熙當成了一棵風雨中搖曳的小草,莫名的生出了一股呵護沖動,誰知人家短短幾年就長成了參天大樹。也不怪金熙整天昂首挺胸說我不要嫁人,這種女孩子,需要依附男人嗎?平心論,又有什麼樣的男人配得上她?
金熙笑嗔覃慕盈︰「佳期可是還在呢,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五嫂子也教壞了?」
那佳期立刻一臉羞紅︰「小熙你……」
其實金熙本來很羨慕葉寶潔的。葉局長與太太都是新派人物,一夫一妻別提多恩愛了。家里只有一兒一女,受的又皆是新式教育,在這麼一種家庭環境里長大,葉寶潔不天真不爛漫才怪了。
可是,葉局長夫婦到底是哪里沒想明白呢?周孟哲本人看起來還蠻配葉寶潔,可他身後卻是個封建大家庭啊。把葉寶潔這麼個小綿羊送到狼群里去,他們兩口子就不心疼?
深吸了幾口氣靜了靜心,她滿眼真誠的望向葉寶潔︰「你告訴我,你媽媽教給你沒教給你怎麼跟周家那些人相處?按說訂了婚,就離出嫁日子也不遠了,這事兒總得早作準備吧?」
葉寶潔一臉迷茫的搖頭︰「我祖母早早就沒了,我爸又沒有兄弟姐妹,我姥姥家也是個人口簡單的人家兒,媽媽也不懂那些啊,她拿什麼教我?」
另外三人齊聲嘆氣。金熙更是心道這哪里是沒想明白,這根本就是一對糊涂車子父母,「唉,既是如此,你閑著沒事的話多去幾趟含香吧。大宅門兒里的事兒,一時半刻也說不明白,我慢慢給你講。」
葉寶潔看著對面三人的神色,不由驚慌失措,眼淚又在瞬間轉滿了眼眶︰「你們怎麼都這副模樣?是不是那個周家很可怕?是不是我爹媽根本就給我選錯了人?我不要嫁了,我不要嫁給他」
話音才落,葉寶潔已經痛哭失聲。覃慕盈這叫一個後悔,明明這丫頭已經好了,她作甚偏偏提起大宅子的可怕來,還自作主張叫金熙教教她?如今倒好,可把葉寶潔徹底嚇壞了……
金熙輕撫葉寶潔肩膀,低聲安慰她︰「其實你不必那麼害怕。你告訴我,周孟哲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有沒有擔當,對你如何?」
「我不知道」葉寶潔哭得滿臉的淚,瘋狂地搖頭︰「小熙我求求你,你替我去把孫廷棟喊來,你問他,願意不願意帶我走」
金熙、覃慕盈和那佳期立刻石化。原來葉寶潔那個真正喜歡的人,竟然是金熙的表哥孫廷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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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卡西摩多靈、蝶衣的粉紅~~
汗,本想這月多更一些,可某只說,兒子馬上進入高中拴上韁繩了,叫我趁著暑假帶他玩一玩~~
于是這幾天正在抓緊存稿,生怕不在家時會斷更~~親們等我下周回來吧,下周會爭取多更一些~捂臉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