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九,是金予豪與楊青妤的大喜之日。金家的酒席擺在醉香樓,賓客盈門自是不用說的,不請自來的亦是不在少數。
金熙被老太太指派了與四哥金予君一起,專做擋駕之事。金予君頭一次被老太太委以重任,又是帶些惡作劇的攔截,自然做得不亦樂乎。每每在門口迎到了未持請柬之人,全都笑吟吟地攔了,自派了金家的管事之人給帶到一樓偏廳里去落座,只等酒宴開始。
這是老太太早就交代了的,說客人雖是不請自來,誰也不知道來者是好意歹意,我們家也不能失禮,只能委屈他們到偏廳自成一統——當初葉寶潔的訂婚宴上一幕,老太太也听金熙學說過,何況一個來月前,許衍芳還從上海打來電話,哭哭啼啼鬧了好大一陣子。
金熙卻郁悶壞了。金子明和金子音姐妹倆喜氣洋洋的陪著大太太迎客,她卻要做黑臉的討人嫌……難道金家就沒有比她再合適干這個的人了?
這當口的金熙,格外想念起三姐金子琳來。若不是金子琳正月里也要出門子,興許還能有個人陪著一起唱白臉。可自打金子琳的婚期定下了,老太太就發了話,不許她再四處閑逛,說就算這年頭兒不用自己繡喜服,也得在家裝出個嫻靜待嫁的樣子來。
正琢磨著這些,就見前面不遠處裊裊婷婷的走來個女子,身後一輛黑得閃閃發亮的福特,正在緩緩駛入停車場。金熙冷冷一笑,萬美琪和覃慕楓兩人,到底湊到一起去了?
「怎麼,金六小姐,不歡迎我?」萬美琪嬌笑著走近前來,見金熙還望著停車場那邊,不由咯咯咯笑出聲︰「你不用瞧了,那就是覃慕楓的車。」
金熙微笑︰「我不管它是誰的車,我只想知道,萬小姐的請柬沒拿在手里,是在包兒里還是在車上啊?」
「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老相識了,要什麼請柬啊?難道金六小姐不知道,我和金予豪楊青妤都是同學?」萬美琪毫不在意請柬問題,一邊笑說一邊觀察金熙的神色。
金熙還是微笑︰「是嗎?那麼為何萬小姐連張請柬也沒拿到?若真是沒有請柬,那就對不起了,我們家老太太有吩咐,沒有請柬的客人,請到偏廳落座。陳媽,帶萬小姐到二樓偏廳去安置下座位」
萬美琪皺眉︰「你這人怎麼一點不會變通?我沒有請柬,覃慕楓可是有的」
「覃慕楓的請柬上可曾寫了,請覃四少攜萬美琪小姐一同賞光?或是寫了,請覃四少攜愛侶一同出席?若有寫的話,請萬小姐等他停好車過來,一同到二樓正廳落座。」金熙微笑不減。
來示威,你還差得遠了若換成我是你,我一定要陪他一同停好車,再等他給我開了車門扶我下來,兩人挽著手臂趾高氣昂的前來。若真是那樣,即便請柬上並沒寫什麼這個那個,哪個還好意思攔著,硬生生叫兩人一個朝東一個朝西?
萬美琪果然變了臉色,嬌滴滴的聲音又尖銳起來︰「你這是專門兒找茬來的?你可別忘了,今兒是你們家大少爺的大喜之日,你把客人鬧得不愉快了,對你們金家有何好處?」
「萬小姐說笑了,我又沒專門去尋你,更不用提找茬兒不找茬兒了。我們家老太太也是這個意思,就怕有不懂事的來搗亂,所以才吩咐,沒有請柬的一概請去偏廳。」
「嘖嘖,我們老太太真慈祥,萬小姐你說是吧?若依著我啊,沒請柬的還要請回呢」金熙笑答著萬美琪的責問,遠遠地就望見,覃慕楓的車上接連下來了三個女子,卻是覃慕婉、覃慕妍與覃慕盈三姐妹。
覃慕盈昨晚就知道,金熙不會立在酒樓門內招呼持請柬到來的客人,倒被老太太安排了個苦差事。
金熙打過去的電話里訴罷苦,覃慕盈還頗為她抱打不平了片刻,轉念一想,金家的女子里,確實也找不出比金熙更合適做這事兒的,誰叫金家老太太年紀大了呢。
一手挽著一個姐姐,覃慕盈上前來跟金熙打招呼,姐妹三人卻並沒一個人搭理萬美琪。金熙好久沒見過覃慕婉和覃慕妍了,也拋下萬美琪、扭頭與覃家姐妹寒暄起來。
身後的萬美琪將高跟鞋跺得 響,金熙回頭笑問︰「萬小姐還沒走?我不是叫您隨著我們家的下人到二樓偏廳去麼?」
「我等著婉妹妹三人一起。」萬美琪一副沒心沒肺的笑模樣,心里卻險些吐了血。
出了家門沒多遠,就是覃宅。遠遠望見駛過來的正是覃慕楓的汽車,她故意扎了車胎,下了車淒苦張望。卻不想開車的是覃慕盈也就罷了,車里也只坐了另外兩位覃家姑女乃女乃,覃慕楓根本就是毫無蹤影。
依著覃慕盈,本是不願給萬美琪停車,再搭她一段路的。覃慕婉卻低聲笑言,若不搭她一路,誰知道她又想做什麼。不喜歡她歸不喜歡,看看她的熱鬧和笑話不也是件挺好玩兒的事兒。
如今听著萬美琪毫不臉紅的說要等覃家姐妹一起,金熙險些笑噴了。覃慕盈更是在心里暗道,二姐姐自打嫁給了佟建安,真是越來越狡猾了,若沒有二姐姐這個好提議,上哪里去瞧萬美琪的不知羞恥去?
然而覃慕妍卻一直在心底暗自嘀咕,自家那老太太還真是英明。若不是老太太拉著四哥給幾位長輩做車夫,四哥開的那輛車里是老太太還有母親二嬸兒,等他被萬美琪半路截下,還不一定又給覃家出什麼丑兒。
覃慕婉听了萬美琪的話,一反往常與姐妹好友們相處時的溫婉,高挑眉梢冷冷的對萬美琪道︰「萬小姐自重些好不好?你搭車時我便與你說過,搭車就是搭車,莫再扯別的什麼,如今不過一刻鐘的事兒,你就忘了?」
「做人就怕自輕自賤不知輕重,想叫我們家再像十來年前對你,那可是不能夠了」
覃慕婉這是琢磨著,萬美琪的丑態也見得差不多了,就算見不到,想也是想得出來的。如今總不能因為這種人,再耽誤給新人賀喜,扔給萬美琪硬邦邦的幾句話,又笑說小熙你先忙著,便挽上兩個妹妹,隨著金家迎客的管事往酒樓走去。
醉香樓前的十幾米處,便只剩下萬美琪氣也氣不得、惱也惱不得,金熙望著幾人背影笑喊一會兒見,轉頭過來再看萬美琪時,也沒了笑臉。
萬美琪甚是猶豫,這個二樓偏廳到底要不要去。去吧,覃慕楓尚未露面,她還沒得到搭訕的機會;不去吧,倒好像她有些上趕的要等誰,一張臉面在這小匪婆子跟前不得丟得一干二淨?當初的豪言壯語「看誰哭鼻子」可是扔出去幾個月了……
再者說,覃慕楓就算馬上就到了,能給她什麼好臉色嗎?前些日子,不管她是去覃宅,還是去覃氏洋行,都不曾見到他一面,不是覃宅下人冷冰冰地說四少爺不在,就是洋行門房兒嬉皮笑臉的說萬小姐來得真不巧,我們四少爺辦貨去了……
不管啦萬美琪賭氣的咬了咬牙,她還要什麼臉面啊,只要她能把覃慕楓軟磨硬泡泡到手,臉面不是都找回來了?唉,也怪她輕敵,早知道這幾年出了天翻地覆的大變化,不如早幾年回來了
就算是如今,也不一定是覃慕楓故意躲著她呢。當年兩人出了那麼一件事兒,覃家人是如何對待他的,她可是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即便如此,覃慕楓不也還是信誓旦旦的說要等她回來?
想到這里,萬美琪心底緩緩涌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當年真該好好珍惜他啊,後來的這些年,她何曾遇上過一個值得交付終身的好男子?青春年少時惹的禍,如今要用臉面來還,為了終身大事,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如此孤注一擲了……
猶豫間,不遠處又開來一輛車。車停了之後,下來的那個男子不是覃慕楓又是哪個?萬美琪凝神望著,不禁有些呆愣起來。
這麼些年沒見了,他都長成這麼一副高高大大的大男人模樣了?當年那個少年雖是一臉青澀,眉頭卻總是舒展得帶著笑,如今卻為何變得滄桑起來,就連笑時都眉頭緊鎖?
金熙順著萬美琪呆愣的眼神望過去,正瞧見覃慕楓打開車門扶著覃老太太下車。她急忙三步並作兩步、兩步並作一步走過去,笑吟吟扶住覃老太太另一側胳膊,還不等開口寒暄,就見萬美琪也怯弱的跟了過來。
覃慕楓似乎並沒瞧見跟來的是哪個,將祖母交給金熙,又去車邊扶自己的母親和二嬸兒。只听萬美琪在身後委委屈屈嬌嬌柔柔的喚了聲︰「慕楓……」
覃慕楓的腳步一頓,只听覃老太太厲聲道︰「老四你先別急著扶你母親她們,先把我的拐杖遞給我」
覃大太太也不用覃慕楓攙扶,利利索索下了車,隨即遞過老太太的龍頭拐,輕聲笑道︰「老太太您這又是想抽誰的脊梁骨了?今兒可是金家的大喜事,咱們不帶這樣兒的。」
覃二太太也扶著覃慕楓的胳膊下得車來,與大嫂一邊一個站在老太太身前,笑吟吟跟金熙打招呼︰「你們老太太今兒又抓你的勞工了?」
「你這孩子啊,為你祖母分憂的時候也得勸勸了,管家大事趕緊交出去多省心。你瞧瞧我們老太太,只須握好了龍頭拐,我們家誰也不敢齜毛兒」
萬美琪緊緊裹了裹身上的裘皮大衣,滿眼淒楚委屈的望著覃慕楓。金熙笑著跟覃家老太太和太太們說了幾句話,再一瞧見她這副模樣兒,不由打了個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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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如果不出去,會有加更~~嘆氣,最近太忙了,就連加更都是不定時不定量,簡直沒臉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