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金熙和武德誠這一行人,並不是第一次遇上險情。東北的大山里頭,熊虎狼豺可不在少數。
就在才進山的第二日,她們便遭遇了一頭黑瞎子。好在幾人身上都有些功夫,馬背上當時又沒馱著重物,黑瞎子眼瞅著追不上人更追不上馬,怒得幾掌就拍飛了一棵碗口粗的小樹……
「小熙也勸了半天兒了,咱們干脆打道回射馬嶺。」武德誠擦洗掉滿手的蛇血,開口言道,「至于其它的藥材,我進山采藥時遇上了,就給你攢著。」
武德誠在射馬嶺也不止一次勸說過大當家的卸「甲」歸田。可若是放棄了射馬嶺,綹子里的人全都呼啦啦回到各自老家去,那豈不是送羊入虎口。
你說你已經不是土匪了,哪個敢相信?官府得到消息,還不得拉上槍炮隊伍打爛孫家村?因此兩人商議了一陣子,便決定還是留在射馬嶺。
還是射馬嶺好啊,易守難攻。只要沒人來欺負他們,他們也決不去主動欺負別人,閑暇時開開荒種些田地,打獵編筐做生意,漸漸也能形成一個小村落般的寧靜所在,倒比世外桃源還美。
因此這次出來,武德誠便打定了主意,不單單要給金熙挖些草藥苗兒回去種植,他也要留些在射馬嶺試著種一種。
回射馬嶺的路上,金熙听他這麼一說,便連連笑道太好了,又給他出了個主意說,不如再養些山雞野兔,甚至是馬鹿狐狸和貂貉。
「反正射馬嶺的叔叔們都不怕這些野物兒,養起來比一般農人容易多了。山雞野兔都是上好的入肴之物,鹿可以取鹿血鹿茸,貂貉可以取皮毛……」
武德誠大笑撫掌︰「主意真是個好主意,收入也肯定比種田打獵來得快來得多。可是小熙啊,叔叔們不怕野物兒是真的,可若叫他們一群整日里舞槍弄棍的武夫像照顧小孩兒一樣照顧雞兔,那不得先將他們扒掉兩層皮?」
孫翠嬌也呵呵笑起來,「他們不行,不是還有他們的媳婦孩子?」
武德誠微微頷首。說什麼先扒掉幾層皮,其實都是笑話兒。整個射馬嶺上所有的兄弟們,上山落草前但凡有些活路,又有哪個是心甘情願為匪的?還不都是當年被世道所逼。
尤其是來自孫家村的大當家和幾位孫家兄弟,不要說農夫日子過不下去了,若不是身上有家傳的武藝,就連命都險險丟了去……櫻娘當初跟著大當家上得山來,才不過是個四五歲的小丫頭兒吧,整天哭得淚漣漣的要爹娘,令人至今想起來都心碎。
小熙說得對。她帶著孩子們在京城,踏踏實實讀書做買賣,可誰也別以為她們就是好欺負的,若真被欺負到頭上來,該打就打該滅就滅。射馬嶺上又是一群成年人,為何不能趕緊月兌離刀口上舌忝血、槍管子整天燙煞人的日子,像這群孩子一樣生活。
又是三天後,武德誠和金熙一行人平安回到了射馬嶺。兩匹馬背上馱滿了各種草藥苗子不說,金熙和孫翠嬌的懷里還分別抱著只才斷乳不久的小鹿,小武軍身後也背著張熊皮。
至于母鹿嗎,不好意思,她們在山里饑渴難耐之時,飛禽走獸都是她們的菜。反正那頭母鹿被金熙和小武軍從熊掌下救出來,眼見著就活不成了。
母鹿當時為了護住自己的兩個幼崽,根本不急著自顧自逃命。于是,它的腦袋被熊瞎子連拍了好幾掌,傷得血肉模糊不說,就連頸椎處都整個兒轉了一百六十度角。
因了這重傷,母鹿霧蒙蒙淚盈盈的一雙眼,只瞧得見自己的尾巴尖兒。它氣若游絲的呦呦著,金熙似乎從這聲音里听出了無數的哀求與悲傷,還有各種放不下舍不得,連忙將它的幼崽抱來它眼下,又高呼著武叔叔快來給它治治傷吧。
武德誠只瞧了一眼,便道︰「就算給它敷上二斤傷藥也不中用啦……叫它最後看一眼它的孩子,它也能放心地走了。」
孫翠嬌已經將懷里的小鹿交給了來接的小嘍,金熙卻依然抱著自己那頭舍不得放手。凝望著它那濕漉漉的大眼,又輕柔的撫了撫它的小腦袋瓜兒︰「你想媽媽了吧?」
由它們的鹿媽媽身上又想到前世的某些自詡「小動物保護者」,金熙眯眼一笑。她這是怎麼了,腦子里的想法兒天馬行空也就罷了,想這些無聊的做什麼?
先不說她處在這個異世,誰也奈何不得她。就算那些人就在她身邊,她倒要問問,殺熊捕鹿也不過是不得已為之,而你們這些無聊透頂的人,誰又願意探究背後的真相呢?不懂「保護」的真諦,就不要拉大旗作虎皮,打著幌子為人參公雞作掩護的,她見得多了
現代的很多人不就是這副模樣嗎,飽漢子永遠不知餓漢子的饑,卻總是不停地找餓漢子的麻煩。文藝點兒用兩句歌詞唱出來,不過就是「你永遠不懂我傷悲,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自嘲笑過,金熙依依不舍的將小鹿交給他人,又再三囑咐了幾句說它們還小、最好喂些晾涼了的爛米粥吃,千萬別給它們吃草,這才隨著自己一行人,跟在前來迎接的舅舅孫大炮身後進了聚義廳。
孫大炮親手接過小武軍身後的熊皮,攤開在大桌上輕撫著看了幾眼,哈哈哈大笑了三聲︰「還不錯,去了京城幾年,也沒把功夫丟下這皮子雖說皮質差了些,到底是快到夏天的緣故,好歹沒被你們胡亂戳刀毀了。」
「只不過嗎,這熊瞎子歲數可不小了,又是貓了冬兒才出來沒多久的,想必一共也沒吃過三頓飽餐呢,身上瘦得不剩二兩肉,這才被你們兩個隨隨便便就放倒了吧?」
小武軍被大當家的一語點破,又想起第三天遇上的那個、幾近兩人高的大熊,幾人根本沒有勝算只得奪路而逃,立時一臉羞紅,金熙卻笑著昂起下巴︰「它再高壯又如何,武叔叔和翠嬌姑姥姥都還沒出手呢」
那次逃了又如何,除了不願在深山老林里放槍的緣故,還不是怕馬兒跑丟了?驚嚇了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
孫大炮又是幾聲大笑︰「說得好人多力量大,只要會抱團兒,遇上大蟲也不怕」
「就是,若是遇上大蟲,我就用武叔叔給我的麻醉飛刀」金熙一臉的臭顯擺神情。
武德誠微笑著把兩只羊皮囊交給小嘍︰「這只是鹿血,這只是蛇血,拿著兌兩罐子酒去。今兒暫且先喝蛇血酒,鹿血的就先放酒窖里存著去吧,將入冬再喝也罷。」
之前取了野雞脖子的血,怕長途跋涉容易變質,武德誠早在取了血之後就兌進了馬背上攜帶的酒囊里。可一只酒囊里不過半斤酒,且不說兌了蛇血後太過濃郁,那麼一點兒又夠哪個喝的?
听說只有蛇血沒有蛇膽,孫大炮有些狐疑。武德誠笑說那蛇膽剜出來就給小熙吃了,孫大炮不免一驚︰「舅舅怎麼記得你小時候是最怕蛇的?如今長能耐了啊,都敢生吃蛇膽了」
金熙忙笑道︰「您說的小時候,還是四五歲時候吧?您也不瞧瞧,我如今都快二十啦」
孫大炮訕訕的嘿嘿一笑︰「可不是,舅舅都老糊涂了,還以為你是個沒長大的愛哭鼻子的小丫頭兒呢。」
「舅舅先跟武叔叔說會兒話,我去叫人把草藥苗子種上去」金熙沒想到一個簡單的蛇膽就被孫大炮看出了破綻,好在她的解釋也說得過去,忙找了借口迅速遛出聚義廳。
小武軍見狀也想跑,卻被孫大炮一把拉住,絮絮叨叨問起了金熙的親事︰「……她也不小了,他們家在她這事兒上怎麼打算的,你知不知道?」
金熙過去的來信倒是說過,說金家若想插手她的婚事,隨隨便便把她嫁了人那是不能夠的。
孫大炮過去不大信外甥女這些話。可最近幾年通了火車,孩子們每年都回來過年,說得倒也和她一般無二,櫻娘又守在那孩子身邊兒,他這才放了心。
可方才外甥女的一句話,令孫大炮又有了另一個顧慮。若是金家甩手不管她的婚事了,那該如何是好?小熙可是近二十的大姑娘了,身後有沒有個好娘家撐著腰壯著門面,那可是完全不一樣
櫻娘倒是早有打算,說是想叫小熙跟她廷棟表哥親上加親。廷棟從小兒跟小熙一同長大,如今又一起在京城打拼,兄妹間的感情那自是不用提,他們倆若能合成一家兒,听起來倒是個很不錯的主意
可自家那個婆娘知道了,卻死活不答應。仗著在娘家做閨秀時懂得三分舊禮,說什麼姑家骨血不倒流,還說什麼姑舅做親叫人笑掉大牙,那是不識字兒的人家兒才做得出來的事兒。
他一開始還把婆娘罵了幾句,可細細一想,倒還真是這個理兒。過去人窮志短娶媳婦也難,沒奈何才把主意打到自家出嫁了的姑女乃女乃身上,現如今日子好過了,再這麼做的話,不得叫人笑話說自家孩子不爭氣,根本娶不到媳婦才娶了表妹?
何況看小熙現在這副架勢,根本就不是自家那傻小子配得上的。孫大炮搖頭嘆氣,既是如此,說什麼也不能叫小熙跟金家鬧得太不高興了,沒個娘家撐腰,再好的姑娘嫁出去,也免不了受婆家氣。他倒是有些本事,可也是鞭長莫及不是?
小武軍听大當家問起了小熙的婚事,絞盡腦汁才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事兒磕磕巴巴講了。這些話兒令孫大炮和武德誠又是一陣搖頭嘆氣。
櫻娘過去死活兒不嫁人,那是心里有了金文清,何況兩人早有了夫妻之實和小熙這個閨女。可小熙硬撐著不想嫁人,這又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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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小動物保護者」的吐槽︰那一段,並不是針對真正喜愛動物保護動物的親們~~親莫拍~~
以前花兒長混美食論壇,曾經遇上過很多自詡人氏,打著那個旗號,其實連人命都不放在眼里。隨隨便便就是一句︰你竟然吃狗肉,你quan家怎麼不去shi一類的話,類似的惡言惡語也是張口就來。
吐槽是針對這些人的……人參公雞實在太令人厭惡。
花兒除了偶爾吃點豬肉雞肉,其它是肉的幾乎全不沾。當然我不是為了愛護,而是因為一點點……怪癖。可是對于真正的愛護,我還是要高舉雙手贊成。
不過若是你不吃它它就要吃你的時候,該下口……還是下口吧。玩笑,捂臉爬走~~